第0267章 佛前一炷香
芳姑姑聽了她的話，愕然不已，忍不住道：“太後娘娘，雖說她是蓬萊縣主，又通過毓秀王府成為貴女，但說到底不過是一介小小女子，太後若是不想留她，多的是辦法除去，何需這般大費周章？”
太後撫摸著懷中的紅鬃獸，戴著護甲的手指抓得小獸脆弱的皮肉十分疼痛，但小獸卻好像沒有感覺，依舊呆呆的一動不動，隻是偶爾眨下眼睛。
“哀家當然可以直接要了她的命，但你沒看見綏兒對她的癡迷勁兒？無論明裏還是暗裏動手，隻要她死得蹊蹺，綏兒必定會想到哀家身上，哀家可不想他恨我。”太後緩聲道，“再者，她還頗得安平侯的青睞，安平侯是國之棟梁，皇帝都給他幾分薄麵，公然動他看上的人，豈不是平白樹立個強大的敵人？”
芳姑姑了然，殺人容易，但太後是要讓元清兒死得毫無破綻：“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去安排。”
“嗯。”太後眯起眼睛，想起了什麽事，“哀家的皇姑不是口口聲聲‘我的清兒’嗎？那是她的寶貝心肝肉，要是突然沒了，她豈不是要活活難過死？哀家不能不為她著想啊。”
芳姑姑聽著她這句話，想起她昨晚吩咐她將當年那個南越女人留下的藥水給榮芸喝下去的事情，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太後隨意地將紅鬃獸往花圃裏一丟，那樣子好似這動物不是南越十年才出一隻的稀世珍寶，而是區區一隻小貓，不值得珍惜，她走進佛堂，燒了一炷香：“宮裏也許久沒有熱鬧過了，就按哀家說的去做吧，她自負聰明，這回就讓她作繭自縛。”
風吹過，滅了香燭，芳姑姑大驚失色：“這！”
太後反而笑了，抬起頭看著佛甕裏金身佛像，輕聲道：“您也聽到了嗎？那就同哀家一起，看看這出戲怎麽演吧。”
……
醉仙居裏，陸安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清辭借口點菜暫時離開座位，其實是讓白少爺去做一件事，白少爺先是看了看陸安，大概是覺得這個糟老頭不具備什麽危險性，這才點頭去做。
“我也是第一次到醉仙居來，不知道什麽好吃，就讓小二上了他們的招牌菜，希望能合陸大學士的胃口。”清辭微笑落座，說是要討一杯酒喝，其實兩人麵前放的都是茶盞。
“人間百味豈止酸甜苦辣鹹，無論好不好吃，都值得一試。”陸安心很寬地擺擺手，再說他又不是真為了吃飯而來，他抿了口茶，直入正題，“這次入選第四輪的十一位閨秀……”
清辭抬起頭：“十一位？”
陸安頓了頓，歎了口氣：“徐小姐今早病逝了。”
清辭皺眉，從釘板上滾過，雖然會重傷，但徐家家大業大，不會連個好大夫都請不起，徐夢佳不可能會因此喪命……是太後嗎？
清辭輕輕搖搖頭，其實徐夢佳和她並無深仇大恨，至多隻能算得上一點過節，她真想報複她，辦法多的是，卻偏偏選擇了一條最凶險的——和太後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落得這個下場，也不知道她自己一開始想到了沒有？
隻是徐夢佳已經沒了，這個問題怕是再也沒有人能回答她了。
陸安以為她的沉默是在自責，便寬慰道：“生死有命，縣主也不必太過介懷。”
清辭隻是笑笑。
陸安從袖袋裏拿出一份卷子，正是清辭第三輪的答卷，他十分珍惜地又看了一遍，感慨道：“入選的十一位閨秀皆是才華橫溢，但隻有縣主完全命中老夫的題意，而且見解獨到，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啊。”
清辭語氣帶上一點恰到好處的謙虛：“陸大學士過譽了。”
陸安擺擺手：“哎，縣主有才，何須自謙？”
這時候小二送上菜，熱情洋溢地說了聲：“客官慢用！”
“大學士，請用。”清辭抬手示意，陸安點點頭，拿起筷子。
清辭慢慢飲茶，心裏其實有一絲疑惑，陸安為官數十年，得文熙帝奉為國士，令人拍案叫絕的文章他應該看過不少，看得越多，就越難有能讓他覺得眼前一亮的，她心知肚明自己的答卷也不至於到能令大學時驚豔的地步，但為什麽他會特別在意？
“老夫原本還在想，是什麽樣的女子能有這般見識，直到昨日在毓秀王府得見縣主真容，就覺得不那麽意外了。”陸安對食物淺嚐即止，像是對清辭這個人更感興趣。
清辭不是很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疑惑地看著他。
陸安摸著胡子，笑眯了眼睛：“能在短短一炷香內，連對上三對千古絕對的人，自然是文采斐然。”
千古絕對？他是指她在逍遙客給上官子陽設局的事？可她那天是女扮男裝，他怎麽認出來是她？不對，等等，他這麽個德高望重的大學士，出入那種煙花場所，真的合適嗎？
陸安好像沒注意到她詭異的眼神，仍興致勃勃道：“那日楚候說逍遙客裏來了個舉世無雙的大才子，老夫還不相信，還好楚候強硬，非要我出宮不可，要不然就錯過縣主大展風采了。”
楚詔？清辭微微發怔，難怪陸安會這麽一副欣賞她的樣子，原來是楚詔替她引薦過了，隻是，他這麽做的用意是什麽？
受性別限製，她沒有資格入朝為官，就算陸安賞識她，也不可能收她為學生，更不可能在官場上提拔她，在他麵前出風頭，完全沒用啊。
“縣主去過順國嗎？”陸安詢問，“從文章上看，你好像很了解順國的情況？”
清辭隻得暫時中斷去思忖楚詔用意的心思，回答道：“沒有，隻是在一些民間奇書上讀過關於順國的概述，再加上平時聽老祖宗和外祖父說來說去，就記在了心裏。”
“原來如此，縣主當真聰慧。”陸安笑道，“不過縣主文章上說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那日老夫和陛下在禦書房在一起琢磨了小半個時辰，要不是聽說縣主你去了麓山避暑，差點就要將你召進宮讓你當麵解釋了。”
清辭啞然：“啊？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