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2章 還挺講究的
到了邀月宮，宮女說要進去通報謝嬪，燕寧直接將人推一邊去：“通報幹什麽？整座皇宮都是本公主的家，我想去哪裏不能直接進？”
清辭麵無表情地跟在燕寧身後，他們雖然隻有三人，卻氣勢洶洶得好像帶了千軍萬馬，邀月宮的宮女內侍不敢攔，隻能叫喊：“擅闖娘娘寢殿，實在於理不合，公主！九公主！你們……”
他們一路長驅直入到了內殿，內殿裏宮燈明亮，將謝嬪手裏拿著鞭子抽打宮女的畫麵清晰地照在窗戶紙上，宮女聲聲求饒：“娘娘饒命，娘娘不要打了，娘娘，娘娘……”
謝嬪惡毒地咒罵，一邊罵一邊狠狠抽打：“賤人！賤人！都是賤人！都來跟我搶東西，我打死你這個賤人！”
宮女哭喊：“娘娘，嗚嗚，娘娘奴婢沒有，娘娘奴婢是明月，不是婉嬪娘娘啊……”
清辭明了，今晚文熙帝估計是翻了婉嬪的牌子，這位謝嬪嫉恨，就拿宮女撒氣。
謝嬪舉起鞭子又要抽下去，燕寧一腳踹開內殿的門，衝進去抓住她揮鞭的手，揚眉冷笑：“謝嬪娘娘好大的火氣，不知道這宮女是犯了什麽大錯，要牢娘娘親自動手懲戒？”
“九、九公主，你怎麽來了？”謝嬪一瞬間的錯愕後，就又扭頭咒罵宮人，“都是死人嗎？九公主來都不會通報？我要你們這群廢物幹什麽用？！”
宮人們嘩啦啦地跪了一地，個個嚇得臉色蒼白，可見是有多怕這位主子，平時也是沒少挨打。
燕寧皮笑肉不笑道：“別怪她們，是我不想等通報闖進來，不過幸好我們闖進來了，要不然後不知道謝嬪娘娘這麽大的威風——我記得我父皇傳達過六宮，宮女內侍也是大焉的子民，需善待他們，小錯略略訓斥即可，大錯交由慎刑司量罰，嚴禁動私刑，謝嬪娘娘是老了忘了，還是故意要跟我父皇對著幹？”
謝嬪臉色連青了兩次，一次是因為那句“老了”，她花信年華，老？一次是燕寧最後一句話加重的語氣——後宮打罵宮女內侍的嬪妃不在少數，平時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陛下確實說過那樣的話，捅出去讓陛下知道，沒準會失了聖心。
她訕訕一笑，丟掉鞭子：“哎，是這宮女，打碎了陛下賜給我的一支玉如意，我氣不過才打她兩下，也沒多使勁兒。”
都把人打得爬不起來了，還沒使勁兒？燕寧嗬笑：“是嗎？”
“當然了……公主怎麽有空來我這兒？用過晚膳嗎？我這就讓人下去準備些公主愛吃的。”謝嬪討好地奉承。
燕寧不領她的情：“我們要問謝嬪娘娘幾個問題。”
他們來勢洶洶，言辭咄咄逼人，謝嬪再蠢也看出來者不善：“什、什麽問題？”
清辭不加迂回，直接單刀直入：“謝嬪娘娘打死過幾個宮人？”
謝嬪臉色當即大變，倏地站起來，手指著清辭：“你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打死過宮人？！”
清辭眼皮都不眨一下：“兩個月前那個愛繡菊花的四等宮女，難道不是被你打死的？她的屍體我們已經找到，證據確鑿，謝嬪娘娘還要狡辯？”
謝嬪想都沒想就說：“我是打了菊兒，但是我沒把她打死啊！是她自己跑去自殺，死了關我什麽事？”
清辭笑了：“菊兒？原來叫菊兒嗎？我說得這麽含糊不明，謝嬪娘娘都能那麽快反應過來我指的是誰，還說和你沒關係？”
謝嬪才驚覺自己被她套了話，狠狠瞪了清辭一眼，坐回椅子上，耍賴到底：“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九公主，雖然你是公主，但邀月宮是我的寢殿，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帶人闖進來，是不是也不太好？明日到翊坤宮請安，我一定要跟貴妃娘娘說上一說。”
“哦？娘娘是想玩抵死不認反咬一口這招？你以為你這樣我們就拿你沒辦法？” 清辭正愁沒地方瀉火呢，這位謝嬪算是撞到她的火山口上。
謝嬪自以為找到了對付他們的辦法，從容地翹起二郎腿，示意宮女幫她揉肩：“你能拿我怎麽樣？我知道你，蓬萊縣主，最近風頭很盛，但你有資格動我嗎？就算你有九公主當靠山也沒用，你們都沒權利處置我。”
“宮裏都傳遍了，怎麽謝嬪娘娘不知道嗎？徹查菊兒的死因和凶手是貴妃娘娘親自下的令？我是不能拿你怎麽樣，貴妃娘娘總能動得了你吧？”清辭一勾嘴角，卻沒有半點真切的笑意。
她從袖袋裏拿出一方手帕攤開，一隻精巧的耳環躺在其中：“這是在菊兒的埋屍的地方找到的，這等精巧的做工，應該是貢品吧？貢品內務府都有紀錄，送給了誰，一查便是一目了然。”
謝嬪臉色一變，那是她幾個月前丟的，到處找不到，原來是掉在菊兒身上？！
清辭嘴角一曬，懶得和她多話般：“公主，我們走吧，既然謝嬪娘娘覺得我們不夠資格，那我們就把這件事報給貴妃娘娘，讓貴妃娘娘審吧。”
燕寧就跟她走了，看樣子是真要去舒貴妃麵前告狀，謝嬪終是露出一點慌色：“你們等等！”
清辭腳步沒停，謝嬪追上去扯住她的手腕，貝齒咬了咬下唇，大聲道：“菊兒不是我殺的，她是自殺，根本就沒有什麽凶手！”
清辭笑了：“自殺？你的意思是她服毒後，自己走進坑裏，再鏟土把自己埋起來，將後事安排得明明白白後才閉上眼？”
謝嬪抿了下唇：“她、她是我埋的。”
清辭看著她：“她的臉是不是你毀的？”
謝嬪深吸了口氣，再次點頭：“嗯。”
“人不是你殺的，你廢那麽多功夫做什麽？”有病嗎？
燕寧也對她投去懷疑的眼神，謝嬪被她們的目光刺得渾身一凜，激烈辯解道：“我是打過她，但我真的沒殺她，無緣無故我殺個宮女做什麽？”
“那天晚上我心情不好，打了她一頓，結果第二天早上蓮兒就發現她服毒自殺死了，宮裏鬧出人命不是小事，當年那個白貴人不就是因為失手打死一個宮女，被陛下打入冷宮嘛？我怕會被牽連，就想著偷偷把屍體處理掉，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清辭不太相信：“宮裏廢棄不用的荒井多的是，你想處理屍體，直接把人往井裏一扔不就好了？”
謝嬪睜大眼睛：“不行的，死在井裏的女人半夜還會爬出來，人死了還是要入土才會安生。”
清辭：“……”還挺講究。
“我沒辦法把屍體運出宮，剛好那段時間禦花園在栽樹，我就想把屍體埋在那裏，可屍體會臭，臭了就會被人發現，所以我才用了無言子。”
燕寧稀奇：“你怎麽知道無言子能去屍臭？”
謝嬪呐呐道：“我當然知道，我爹是大將軍，他們打仗死人，就用這種辦法處理屍體。”
清辭抬眼：“你的無言子從哪裏來的？”
謝嬪交代道：“我買通了一個采辦太監，讓他去宮外幫我買的。”
原來如此，都忘了還有這個途徑，清辭連軸轉了幾日，腦子都不靈活了，今天一整天就隻記得在宮裏查，都沒想到可能是宮外流進來這一點。
燕寧還有一點想不明白：“你為什麽還要毀菊兒的容？”
清辭淡淡道：“為了以防萬一，謝嬪娘娘思慮周全，怕萬一屍體還是被人挖出來，麵目全非不就認不出她的真實身份，也就找不到她頭上。”
謝嬪沒吭聲，代表清辭說對了，燕寧恍然大悟，發現自己有時候真是小看了她父皇後宮的女人們，勾心鬥角就算了，竟然連殺人埋屍都做得這麽老道，她多看了謝嬪兩眼，直接道：“你還做了什麽？自己交代。”
“我、我還封了邀月宮上下人等的口，讓他們當做從來沒有菊兒這個人，所以白天公主和世子拿著刺繡花樣來問的時候，他們才眾口一詞說不知道。”謝嬪欺軟怕硬，這會兒在請辭和燕寧麵前完全不敢耍平時的威風。
人到底是不是謝嬪殺的還不能確定，但謝嬪處理屍體的這個辦法，讓清辭這個殺了人隻想到往井裏扔的人很是欣賞：“你簡直天衣無縫。”
謝嬪卻沒有一點被誇獎的喜色，悻悻道：“還不是被你們發現了。”
燕寧毫不謙虛：“那是，我們是神探。”
清辭莞爾，無意間和常總管的目光對上，她又恢複霜冷的臉色，轉開頭。
謝嬪生怕他們隨便就把罪名汙在她頭上，再三強調：“菊兒真不是我殺的，她是自殺的，蓮兒可以替我作證，我隻是不想被她連累，才會把屍體埋掉。”
清辭問：“哪個是蓮兒？”
謝嬪拉出一個宮女：“她，她原來就和菊兒一個屋。”
清辭看了一眼，又問：“你經常打罵菊兒嗎？”
謝嬪聲音小了下來：“沒有，我沒虐待人的愛好，她要是好好做事，我也不會打她，也就隻打了三五次而已。”
要不是他們都親眼看到菊兒身上的鞭痕，都要信了她的鬼話了，清辭冷冷道：“菊兒死了，屍體是你處理的，換做你是舒貴妃，你會信菊兒的死和你沒關係嗎？說實話是你現在唯一的能救得了自己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