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1章 驚起一灘鷗鷺
清辭看他們那猴急的樣子,勾了下唇:“小白,你猜這封信要輾轉幾個人才會送到一心堂?”
白珩舟頓了頓,道:“我可以直接送去一心堂。”
“嗯?你這兩天異能不是不穩定嗎?”清辭心很大地說,“沒事,反正最後肯定會送到我想送的人手裏。”
……
兩個獄卒跑到天牢外,迫不及待打開信看起來,矮獄卒急忙問:“有寫嗎?”
胖獄卒一臉茫然:“沒有啊,就是一封很尋常的信,說以後不能再在老祖宗膝下盡孝,願來生還能再侍奉終老什麽的。”
“沒別的了?沒提元綺意那封信在哪裏?”矮獄卒傻了。
“真沒有,不信你自己看。”胖獄卒將信塞給他,“就是交代了一些瑣事,什麽床邊那個櫃子裏有三個白瓷小瓶子,裏麵裝的是老太君平時吃了能緩解治頭疼的藥,下層四個紅頂瓷瓶裝的是解毒散,一般毒症都能解,還有一個雕著鳳尾花的紫檀木盒,是她的心愛之物,如果她真的挨不過這一關,記得把木盒燒給她……”
全都是雞毛蒜皮,一句有用的都沒用。
兩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那矮獄卒提議:“要不,拿去給洪公公看看?”萬一信裏真藏了什麽秘密他們沒發現,就這麽給送去了一心堂,回頭出了事,他們十條命都不夠承擔。
胖獄卒道:“行,走。”
洪公公看了信,也沒看出什麽,但他謹慎,當晚就派了一個高手潛入右相府一心堂清辭的房間,把信上說的那個櫃子翻了一遍,確實有信上提到的藥瓶和木盒,但除此之外,別的什麽都沒有。
黑衣人又將房間裏其他地方都找了一遍,仍是一無所獲,怕久留被人發現,他隻好先離開。
黑衣人走後,爭渡從隔壁屋子走出來,她懷裏抱著那隻從上清宮偷來的紅鬃獸,一人一獸都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紅鬃獸敏銳,黑衣人潛入清辭房間的第一時間便警覺了,隻是她沒把握打得過黑衣人,隻得躲在門邊,等黑衣人走後才出來。
爭渡也進了清辭的房間,發現四處都被翻得亂七八糟,可見那黑衣人是來找東西的,但他是來找什麽?有沒有找到?以及黑衣人到底是誰?她都一無所知。
第二天,一封信送至一心堂,夏蘭正要送去給老太君,在走廊裏遇到了爭渡,爭渡一聽是清辭寫的,二話不說就拆開了看。
這一看,她就知道了昨晚那黑衣人是誰——一定是抓清辭的人派來的——因為那個櫃子被翻得最厲害,黑衣人必是看過這封信,才會重點關注那個櫃子。
他們偷看了清辭的信,就來清辭的房間翻找東西,由此可推斷,他們抓清辭很可能是為了得到某樣東西。
那麽重要的東西,清辭一定會藏好,應該沒那麽容易被翻到,隻要東西沒被找到,清辭應該暫時還不會有生命危險。
爭渡懸了幾天的心,稍稍放下——她隻知道清辭是因為禦花園女屍案得罪人被抓,但不知道元綺意那封信的事情,隻憑這點線索猜到這個地步,已經算聰明。
夏蘭緊張地問:“縣主寫了什麽?有沒有說她什麽時候能回來?”
爭渡簡單概括了信裏的內容:“縣主病重,時日無多,這是給老祖宗的絕筆。”
“什麽?!”
夏蘭險些昏過去,眼眶當即紅了起來:“縣主、縣主她……怎麽會這樣?縣主的身體一向不錯啊,她自己還是女醫,什麽病治不好?是不是被天牢那些人虐待縣主了?我們能怎麽辦啊?爭渡,你快說話啊,我們不能看著縣主死啊!”
夏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眼淚啪啪地掉:“我們、我們快去把信給老祖宗送去,讓老祖宗想辦法救縣主。”
爭渡忙拉住她:“你別急,我覺得縣主就算真病了,也可能沒有信上說得那麽嚴重,而且這封信也根本不是給老祖宗的。”
夏蘭完全傻了:“啊?為什麽?”
“她如果真不行了,不太會特意寫信告訴老祖宗,就算寫了,也不會用‘摧心剖肝’‘剝膚之痛’‘創劇痛深’這種詞,這不是在戳老祖宗的心嗎?要是讓老祖宗看到這些,少說得再昏一次,她比誰都擔心老祖宗的身體,絕不可能這麽做。”
爭渡有條有理地分析:“再者,她一定想得到,如果老祖宗知道她不久人世的噩耗,定會不顧一切進宮麵聖,與陛下發生衝突,她不會想看到老祖宗晚節不保的。”
夏蘭聽得一愣一愣的,感覺很有道理:“爭渡,你好厲害啊,竟然能想到這麽多,換成我就算看了信,也想不到這些……可我不明白,這封信不是給老祖宗,那是給誰的?”
“是寫給我的。”爭渡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看透清辭的心思,而清辭顯然早已料到她能看穿她的心思,否則不會這樣做,要說厲害,還是她厲害。
夏蘭覺得自己長著腦袋好像是擺設,又不懂了:“寫給你……意義是什麽?”
爭渡想了想,轉身往清辭的房間而去。
清辭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好不容易能傳一封信出來,想讓她做的事情,也應該在信中……特別是床頭那個櫃子,她反複提了三次,線索應該是在這裏。
夏蘭今天還沒進清辭的房間打掃,乍一看這兵荒馬亂的場景,嚇了一跳:“縣主的房間怎麽成這樣了?”
“昨晚我看到有個黑衣人潛入,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爭渡說著,拿起清辭信中提起的那個雕著鳳尾花的木盒,“這個木盒好眼熟。”
夏蘭想了想,記起來了:“是當初賢王送給縣主的。”
“賢王?”爭渡微微皺眉,“縣主最討厭賢王,怎麽可能說這是她的心愛之物?”
“啊?縣主討厭賢王?”夏蘭對此毫不知情。
爭渡抿唇,清辭討厭賢王燕竹,這件事隻有她知道,她故意說隻有她一個人聽得懂的反話,是想引起她對這個盒子的注意嗎?
爭渡將木盒裏外檢查了一遍,什麽都沒發現,索性找來一把小刀,將木盒拆了,但沒發現夾層。
難道重點就隻是這個盒子?
爭渡腦海中突然有了個古怪的想法——清辭是想讓賢王去見她嗎?
可賢王現在也被囚禁在宗人府出不去,怎麽見得了她?
除了這個可能,她想不出別的解釋。
爭渡心一橫,既然清辭信她能猜出她的意思,而她也隻能想到這個解釋,那就——碰運氣吧!
爭渡放下木盒,轉身就跑出房間。
夏蘭一回身她人都不見了,忙喊:“你要去哪裏?”
“我去想辦法讓賢王去見她。”
尾音還沒完全落下,爭渡已經跑出了一心堂。
夏蘭撓撓頭,不知怎的,覺得現在的爭渡,想法和處事,越來越像縣主。
她蹲下身收拾那被拆開的木盒,意外發現,木盒的內側竟畫有歪歪扭扭的紋路,她仔細研究,好像是……地圖?
……
爭渡想去安平侯府找初九幫忙,他武功高強,一定可以帶她潛入宗人府見到燕竹,不想在一個轉彎處,她一個沒注意,撞上了對麵走來的兩個人。
“不好意思,我沒注意看路,沒傷到兩位吧?”
“你不是元清兒身邊那個小丫鬟嗎?”對方竟認出了她。
爭渡抬起頭去看,是兩個穿著打扮明顯是富家小姐的女子,帶著兩個丫鬟和四個家丁,派頭十足。
這兩人有些眼熟,好像在毓秀王府見過,無論是不是,爭渡都先行了個禮:“見過兩位小姐。”免得被為難,她現在可沒時間跟他們耗。
那兩女子一人穿著藍色紗裙,一人穿著黃色襦裙,表情是別無二致的高傲,藍色紗裙的小姐嗤笑道:“不愧是元清兒的人,果然沒家教,區區一個奴婢,見了我們一句‘見過’就可以了?”
爭渡腦袋飛轉,想起來了,這兩人一個姓周一個姓吳,是落選的閨秀,聽那語氣,看來也是清辭結下的梁子之一……不,應該說是她們單方麵對清辭結下梁子,清辭可能都不認識她們。
她們落選,清辭入選,單憑這個,她們也會看清辭不順眼,現在清辭落難,不用想也知道她們會趁機落井下石。
爭渡不欲多說,又福了福身:“兩位小姐想必是還有別的事,就不浪費兩位小姐的時間了,告退。”
周小姐喊:“站住!我準你走了嗎?”
爭渡微微咬牙,真難纏,她轉身:“兩位小姐還有什……”
一句話沒說完,一個巴掌便重重地打在她臉上,直接將爭渡的臉打得偏向一邊,火熱的痛感即刻從臉頰蔓延開來。
“哼。”周小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還有些意猶未盡,“怎麽?還當元清兒是蓬萊縣主,你們這些賤婢可以仗著她作威作福麽?”
爭渡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有些微妙。
她雖然家道中落,但從來沒有被人虐待過,別說是打,就是罵都沒怎麽挨過,都是多虧清辭的庇佑,而現在,清辭隻是暫時被下獄,就隨便一個人都能欺負她了嗎?
她慢慢將頭轉回來,看著周小姐,目光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