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7章 難得見個明白人

  大小姐倏地轉身：“哪個是你表妹？！”


  “當然是你啊，你娘跟我娘是姐妹，你看起來比我小一兩歲，不就是我的表妹？”清辭咬著筷子尖，笑了笑，“表妹喊我一聲清兒表姐就行，唔，我們似乎沒見過麵，不知表妹芳名是什麽？”


  大小姐走到清辭麵前，隔著欄杆打量清辭，隻覺得這滿臉紅疹浮腫的女人惡心得要命，憎惡之色更濃：“就你也配讓我喊你一聲表姐？”


  清辭麵不改色地自吹自擂，反正比臉皮也沒幾個人能厚過她：“我怎麽不配？我是陛下親封的三品縣主，太後提拔的太醫院一等禦醫，毓秀王府的貴女，九公主的閨中密友，南越世子的救命恩人，楚候的……紅顏知己，賢王的私交好友。”


  又打量了她兩眼：“沒記錯的話，表妹你唯一能拿到台麵的，就是看在你爹大理寺卿的麵上喊你一聲大小姐罷了，我願意認你這個妹妹，你應該偷著樂呢。”


  說到這裏，她還搖了搖頭，頗有些看不上她的眼神瞥了她一下：“唉，我的姐姐妹妹們，就屬你最沒出息了。”


  “你！”杭可晴活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鄙夷，整張臉都氣紅了，想都沒想直接揮起長鞭朝她臉上打去，要把這張豬頭臉打得皮開肉綻！

  清辭臉色一冷，一手抓住鞭子，眉峰輕微一挑，平白就多了幾分不怒自威的矜貴之氣：“上一個在我麵前動不動就用鞭子打人的是邀月宮的謝嬪，她最近怎麽樣了？我坐牢太久消息不靈通，表妹你應該有聽說吧？”


  邀月宮的謝嬪？杭可晴愣了一下，她和小姐妹們喝茶賞花時閑聊起過，好像是因為虐打宮人，被降了位分，打入冷宮了。


  杭可晴臉色一白，眼底流露出些惶恐地看著清辭，最近帝京當屬元清兒風頭無兩，她自然也有聽說過一些她的事，知道她不是個善茬，她那句話裏的意思是，謝嬪會落馬，是拜她所賜？她的手還能伸到宮裏去？


  ……是啊她要不是個人物，宮裏也不會特意派人來打招呼。


  到底是隻敢在窩裏橫的大小姐，道聽途說後腦子一熱就來對付她，完全沒想到太深入的地方，杭可晴就這麽被清辭震住，半天沒動。


  也就在這時，牢房外緩步走進來一個婦人：“湘雲要是有你這般手段和口才，也不至於會淪落到那種地步，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清辭打眼看去，那夫人打扮端莊得體，看起來和上官湘雲一般年紀，眉眼間與杭可晴又有些相似，想來這位就是杭可晴的母親，上官湘雲的二姐。


  她綻開笑容：“看來你就是我姨母了。”


  上官居雲道：“可晴從小被我慣壞了，做事沒個分寸，你既喊我一聲姨母，不如就給我這個麵子，放了她。”


  清辭鬆開鞭子：“姨母這是說哪裏話？表妹也隻是跟我鬧著玩而已。”


  上官居雲定定地看了清辭兩眼，然後道：“早就聽說蓬萊縣主聰明絕頂，不如讓縣主猜猜，我所來何意？”


  這哪還用猜啊？清辭淡然道：“芳姑姑應該去過府上了吧？”


  上官居雲頷首：“去過。”


  果然。清辭麵色涼淡，上清宮那位佛口蛇心的老人最擅長的就是借刀殺人，見她沒死在天牢，自然要想別的辦法對付她，和她有仇怨的杭家就是最好的刀。


  否則杭可晴無緣無故，為什麽要來為難她？


  不過這位二姑奶奶，態度似乎有些不同，清辭認真看了她兩眼。


  上官循有三子三女，上官居雲和上官湘雲一樣是庶女，但她比上官湘雲的命好，現在已經是大理寺卿夫人，一身深青色的大袖袍，眉目不驚，看得出是個頗有城府的深宅婦人。


  清辭抽回視線，忽的道：“老祖宗偶爾會跟我聊起相府三位姑奶奶還未出嫁時的事情。”


  上官居雲麵色不動，清辭繼續說：“她說二姑娘性子內斂好安靜，看起來不爭不搶，但有一雙看什麽都很分明的眼睛，從不輕易與人為惡，也從不會把事情做絕，一生固然不夠轟轟烈烈，但這世道能安穩度日，已是大不易，她是有造化的人。”


  上官居雲眼波流轉，她是在暗示她，不要把事情做絕，太後並非穩贏，她也不一定會輸，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這位蓬萊縣主，果然如傳聞中那般，年紀雖小，卻不容小覷。


  “杭家雖然不是什麽名門望族，但三代為官都是忠心事君，不結黨不營私，不戕害人命，不助紂為虐，是真真假假的清白門第。”上官居雲視線與清辭對撞，“縣主風光時我這個姨母沒有上趕著要你的好處，縣主明珠蒙塵時我身為大理寺卿家眷自也不會是非不分，隻希望你不要將杭家牽扯其中。我家老爺是個認死理的，不懂變通，更沒有縣主的手段和口才，他隻會審案子，一是一二是二，經不起任何陰謀詭計。”


  都是聰明人，話雖然說得猶抱琵琶半遮麵，但彼此心裏都明白——上官居雲的意思是她不會偏幫任何人，杭立夫也會秉公執法，她和太後的恩怨他們不想摻合。


  清辭在上官家見的都是些烏煙瘴氣的人，難得看到個明事理的，有些意外，站起來對她福了福身：“甥女明白。”


  上官居雲點了點頭，轉身對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杭可晴道：“在家裏逞威風就罷了，還鬧到了大理寺來，要是讓你爹知道，仔細你的皮！”


  杭可晴咬了咬唇：“我這不也是想幫娘你做點事嘛……”


  “家裏的事用不著你一個小孩子操心，你好好在家裏讀書，跟繡娘學刺繡，少舞刀弄槍就是在幫我了。”上官居雲邊說邊將杭可晴拉走，杭可晴嘟嘟囔囔卻也老老實實跟著去了。


  清辭看著覺得有些好笑，想起小時候她也淘氣過，寧娘也是這樣一把將她拉走，一邊走一邊訓。


  想起寧娘，清辭眼神又暗淡了，已經大半年了，她始終沒有她的消息……


  罷了，先想眼下吧。


  她原本擔心杭立夫會公報私仇，或是太後會利用杭家對付她，現在有了上官居雲這一番話，她多少鬆口氣——畢竟她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可不想時時警惕，連覺都睡不好。


  “吃飯吧。”清辭回頭招呼白珩舟。


  大理寺的環境要比天牢好些，床比較大，清辭和白珩舟終於不用再擠在一起，清辭很滿意，不過白少爺看起來不大滿意，死死盯著床鋪，大有把床削去一半的意思，清辭也不知道為什麽？隻能歸根為白少爺不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