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7章 誰的嫁妝

  陸安陸大學士今日也來吊唁,大家都認識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但是不明白範嬤嬤為什麽會驗證真偽的事情拜托給他?

  陸安倒是不推辭,接了信,道:“諸位可能有所不知,老太君年輕時寫得一手好字,三四十年前也是帝京一絕,老夫有幸收藏了老太君幾幅字帖,她的字跡,我還是能認得出的。”


  眾人恍然大悟,也好,讓陸大學士鑒別,就知道遺囑真假。


  而上官家的人卻都麵色緊繃。


  陸安眯起眼睛,仔仔細細地將信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最終頷首:“不錯,確實是老太君的字跡,這份遺囑是老太君親手寫的。”


  陸安是連文熙帝都要敬重的人物,其他官員自然對他不敢有質疑:“陸大學士都這麽說了,那肯定就不會有假了。”


  也有人唏噓:“想不到老太君竟然會做出這種決定。”


  “雖然意外,但既是老太君的遺願,依我看,還是照辦為好,也好讓老太君走得安生,老相爺,你說呢?”


  上官循雖然已經辭官,但大家還是給他一聲“相爺”的尊稱。


  上官循被問到,嘴角不自然地抽動,遺囑若是私下拿出來的,他無論如何都會壓下去,用盡手段也絕不可能讓元清兒抱靈,但現在是被當眾公開,在場這麽多官員百姓,他要是再拒絕,豈不是讓本來就收非議的上官家愈發雪上加霜?

  他已經不在官場,然而上官家三房還在朝為官,上官笙歌也入選了毓秀王府的貴女,沒準就要飛上枝頭了,小嫡孫子然也快能參加科舉了,上官家的未來還長著,絕不能再添汙點。


  也罷,兩害相權取其輕,今日就丟了這張老臉讓元清兒抱靈,過後再讓人到市井裏散播,元清兒是因為長得太像上官湘雲,上官湘雲是在老太君膝下長大,感情自然不是旁人能比,所以老太君才會指定元清兒抱靈,並非他們上官家對老太君不孝。


  上官循打定主意,臉色一鬆,正要說話,範嬤嬤在這時卻又道:“麻煩陸大學士將老太君的遺囑完整念出來,免得有人再說是老奴與縣主勾結。”


  “什麽勾結?這就是老太君的字跡,便是叫陛下來鑒別也是這個結論。”陸安再看了看,“唔,老太君除了讓縣主抱靈外,還說自己當年帶進上官家的十二箱東西都給縣主做嫁妝。”


  其他人都沒聽懂十二箱東西是什麽東西,三房的斑玉竹第一個叫起來:“那十二箱東西都是當年老祖宗下嫁祖父時的嫁妝,怎麽能都給元清兒?!”


  原來是嫁妝啊。大家這才明了,同時暗暗咋舌,十二箱嫁妝都給元清兒一個人,老祖宗究竟是有多偏愛這個外曾孫女?

  清辭從沒想過要得到老祖宗的什麽東西,但老祖宗這一舉動,分明是憐她在她走後無依無靠,想多給她一點東西傍身,心中一熱,情不自禁偏過頭去,輕輕呼吸,緩解淚意。


  範嬤嬤譏諷:“怎麽?剛剛是三小姐,現在三夫人也要質疑遺囑麽?”


  斑玉竹才不管遺囑是真是假,就算是老太君親口說,她也不可能答應,老太君那些嫁妝她覬覦多時,這次她突然病逝,她暗自高興了許久,以為這次是十拿九穩能拿到那十幾箱東西,結果半路殺出個元清兒,她怎麽肯甘心?

  斑玉竹道:“元清兒隻是外曾孫女,憑什麽得到老祖宗這麽多嫁妝?笙歌才是她的親曾孫女,憑什麽一點都不分給笙歌?!”


  別說是斑玉竹不同意,上官循也不同意,那麽多稀世珍寶,是個人都眼紅,但是他心知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忙道:“抱靈一事,就按照老祖宗說的,讓清兒做,至於其他的,等老太君下葬後我們再商議也不遲。”


  範嬤嬤也不是好糊弄的:“不行,必須現在說個結果,免得諸位大人和父老鄉親們都離開後你們翻臉不認,到時候縣主一個弱質女流,怎麽是你們的對手?”


  上官循臉色鐵青:“範嬤嬤,我敬你是老祖宗身邊的人,才對你一再客氣至今,否則單憑你擾亂靈堂一事,我就能讓人將你轟出去!”


  “老奴隻是在完成老祖宗的遺願,隻要達成,不用相爺轟,我自己會走。”範嬤嬤無所畏懼,她一輩子隻忠心老太君一個人,老太君最後的遺願,她就是死,也要替她守護到底!


  這時,上官家那邊又有一個中年男子,不重不輕地道:“天下之大,多的是能人異士,我就曾聽說過江湖上有人可以模仿筆跡,而且寫出來的東西,便是當事人也認不出來,保不準有人貪圖錢財,自己偽造了遺囑,來誆騙大家。”


  清辭看了過去,這男人她有些印象,好像是二房老爺,也就是上官子陽和上官芸歌的父親,輩分上是她的二舅,算起來也是老仇人了。


  範嬤嬤荒繆一笑:“老太君走時,縣主還在獄中,她怎麽找人偽造遺囑?”


  上官笙歌道:“不是還有你嗎?你在外麵就能替她偽造啊。”


  範嬤嬤大怒,這簡直是對她最大的侮辱,她激動道:“老奴在老祖宗身邊伺候六十年,從來就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她的事情!我敢對天發誓,如果遺囑是我偽造,我願遭天打雷劈,死後永墜地獄不得超生!”


  上官家那邊還有人要說話,但陸安卻是聽不下去了,冷冷道:“老夫雖不敢自稱當代大儒,鑒別字跡真偽這種小事卻能自認不可能出錯,諸位若是信不過老夫,大可再找人鑒一鑒,何必當著老太君的麵,無憑無據地侮辱她身邊的老人?豈非是大不敬。”


  上官循忙道:“陸大學士息怒,並非我們故意質疑,而是這種事情實在匪夷所思。諸位試想一下,老祖宗生前是多麽公正公平的一個人啊,怎麽會毫無征兆地將自己所有東西都給了一個人,對其他子孫置若罔聞呢?這不對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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