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3章 保全自身以待來日
上官芸歌何曾受過這種千夫所指,也不管摔下去會不會斷腿了,她拚命掙紮,隻想趕緊從這裏逃走,可無論她怎麽掙紮,那竹竿都像長在她身上似的,甩都甩不掉。
她崩潰地喊叫:“元清兒!我要殺了你!”
“這麽多人都看著,你就敢說出要殺我這種話,可想而知,私底下,你又會多麽喪心病狂。”清辭捧著一盞茶,走到欄杆邊,笑看著她,“我記得二姐姐以前很想要出名,現在好了,妹妹我滿足你的心願,你現在可是比大姐姐當初還要出名。”
“元清兒!”這次的喊聲是從清辭背後傳來,清辭轉身一看,是上官循帶著二房的老爺來了。
上官循怒道:“你還把不芸歌放下來!你這麽做是想幹什麽?毀了整個上官家嗎?你別忘了!你母親也姓上官,毀了上官家對你有什麽好處?!”
清辭微微一笑,話語輕柔而客氣,可話裏的意思是卻被冰淩還要刺骨:“對我沒有好處,但也說不上壞處,我隻是想借此告訴你們——我,不好惹。”
“從今以後,無論是誰,再敢打我、打我身邊的人、打我手上的東西的主意,我不介意與你們玉石俱焚。”
“我說到做到,你們不信,盡可一試。”
不得不說,清辭這一番話,確實鎮住了上官循父子,兩人呆在原地。
清辭也不屑於他們多話,拉上白珩舟走了。
上官芸歌還掛在竹竿上,底下的百姓還在指指點點,上官循父子許久沒有反應,雖然沒有任何實質的證據,但他們心裏都同時湧上來一個念頭——元清兒真的是說得出,做得到。
她不是在嚇唬他們,也不是空口說白話,而是真的敢玉石俱焚,乃至豁出自己,也要他們的命。
這簡直就是個瘋子!
二房老爺僵著脖子轉頭:“父親,這……我們要怎麽做?”
“閉嘴!以後不許再提元清兒,也不許再提她手裏的嫁妝,老祖宗給了她就是她的,誰都不準再去爭!”上官循鐵青著臉,“還不快去把芸歌放下來,還嫌丟的臉不夠多嗎?!”
二房老爺還心有不甘:“那可是整整十三箱……”
“你們爭得過嗎?”上官循一句反問。
二房老爺咬了咬牙:“不就是一個小女子……”
“小女子?哼,她自從來到帝京,你見她輸過?那些跟她作對的人,哪個有好下場了?”
“她從無依無靠,隻能儀仗老祖宗立足的孤女,變成如今的蓬萊縣主,朝堂上穎王、楚候、嗣王、南越世子甚至陸大學士都對她青睞有加,後宮裏九公主也是她的朋友,太後對她的態度也十分曖昧,更別提她無緣無故被人弄進天牢和大理寺,最後卻是陛下親自下旨將她無罪釋放,放眼大焉,哪個女子有她這般厲害?”
上官循歎氣:“我已經被告老還鄉,上官家在朝堂上又沒有得力的人,而她風頭正茂,聰明人都知道應該避其鋒芒……我們不是她的對手,別再惹她了,否則來日掛在竹竿上的,怕就是你我的項上人頭了。”
二房老爺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話說,也跟著歎了口氣。
回府後,上官循將同樣的話告知上官府上下眾人,不準任何人再挑釁元清兒,再動元清兒的心思,否則直接逐出府,絕不饒恕。
……
清辭本沒想鬧到街頭巷尾人盡皆知的地步,但她著實是懶得再與上官家的人糾纏,索性鬧大了讓他們怕自己,省得以後是不是就得空出手來料理這些小人。
從茶樓下來,沒走幾步,清辭偶然一抬頭,看到迎麵走來的燕綏,腳步一頓,在避開和上去打招呼兩者之間,選擇了後者——沒什麽好躲的,有些事情越是避諱越不自在,明明沒什麽也會顯得好像有什麽。
“見過殿下。”
清辭一出聲,燕綏才像驚醒似的猛地抬頭,眼神還有些渙散:“清兒……”
這樣的稱呼過於親密了,不合規矩,清辭一皺眉。
燕綏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飛快改口:“縣主怎麽在這裏?”
“隨便走走。殿下是剛從宮裏出來嗎?”清辭隻是隨口一問,不料聽了她這話的燕綏的臉色竟然陡然一白,清辭奇怪地多看了他兩眼,“殿下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沒事。”燕綏平日裏謙謙君子磊落做派,哪怕是告白和被拒都是坦坦蕩蕩,何曾這樣忸怩過,清辭著實覺得他奇怪。
隻是燕綏不說,清辭也不好追問,隻道:“殿下既然沒事,那臣女就先走了。”
清辭再福了一下身,帶著白珩舟就要與他擦肩而過,燕綏卻驀然一把抓住清辭的手腕:“縣主!”
清辭下意識躲開,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殿下?”
燕綏看著空了的手心,眼底清晰閃過鬱痛之色,又沉重地閉上眼睛,蒼白俊秀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絕望。
自從知道燕綏對自己的心思,清辭出於避嫌,就不再跟他有太多私下接觸,免得助長他不切實際的想法,將來更不好收拾。
但畢竟是朋友一場,他現在明顯是遇到了事,清辭沒看見也就罷了,看到了還是要問一問的,她猜測他剛是從宮裏出來,斟酌著問:“殿下可是在宮裏遇到什麽事了?臣女不才,原為殿下分憂。”
一提起宮裏,燕綏就想起上清宮內殿裏的荒唐事,又想起事後太後對他說的話——
“綏兒,聖賢書應當有告訴你,什麽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既然要了旖珊的身子,就要負責,不然旖珊還有什麽顏麵苟活於世?你這是會逼死她的,你就忍心嗎?”
“綏兒,你看看旖珊,多好的姑娘,知書達理又從小傾慕於你,你娶了她不會後悔的。”
“綏兒,皇祖母知道你心裏有別人,但是感情這種事情還是要講究個合適不合適,那人心裏沒有你,你便是得到了她又有什麽用?回頭看看吧,自有珍惜你的人在等你。”
“綏兒,皇祖母和你外祖家是對你寄予厚望的。”
……
厚望?
嗬。
燕綏仰起頭,長歎了口氣,道:“我本以為,我能掌控我自己的命,現在才知道,宿命長河裏,人力是何等渺小,能穩住不被海浪打翻已是大不易,更何況顛覆?”
清辭早就猜到太後想將燕綏推上皇位,現在聽他這番話,以為是太後跟他攤牌,一定要他奪嫡,而他不願意卻無法反抗,所以才很絕望苦惱。
她便道:“殿下學富五車,應該懂一個道理,很多事情既然無法逆流而上,倒不如先虛以為蛇,保全自身,以待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