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3章 殺母奪子

  文武百官裏，一小批跟著去了禦書房，大部分人自認為是“無關人等”，退朝離宮，但離宮後他們會怎麽議論今日之事，就不得而知。


  清辭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走上台階，走向楚詔，笑著問：“我們算有關人等還是無關人等？”


  “這是陛下的家事，”楚詔冠冕堂皇道，“上官笙歌馬上就是名副其實的嗣王妃，你是嗣王妃的表妹，我是嗣王妃表妹的夫君，算起來也是皇室宗親，當然算‘有關人等’。”


  清辭忍俊不禁：“你算數一定很厲害吧？”這麽會四舍五入。


  楚詔牽起她的手，想到她已經是他的準未婚妻，唇邊笑意陡然加深：“走吧，好戲才剛開始，今日我便先送你一份聘禮。”


  ……


  乾心殿裏，文熙帝沉聲問：“你是何人？”


  秦香跪在地上，先磕了一個響頭，才一字一句道：“奴婢秦香，是錦妃娘娘的陪嫁侍女，錦妃娘娘離世後，奴婢靠裝瘋賣傻保全性命，看守皇陵，至今已有二十四年整。”


  燕竹不疾不徐問：“什麽叫‘靠裝瘋賣傻保全一命’，有誰想害你麽？”


  秦香倏地直起腰，直接指向文熙帝身邊的老婦人：“想害我的人，就是當朝太後孟氏！”


  留下來的官員裏衝出來一位黑須文官：“大膽！放肆！小小奴婢，竟也敢對太後不敬？！”


  清辭不動聲色地拉了拉楚詔的袖子，楚詔會意，低聲道：“國舅。”


  哦，太後的母家人，難怪這麽著急跳出來。清辭搖了搖頭。


  遭了訓斥，秦香也毫不畏懼，更沒有改變稱呼，直接陳述：“二十四年前，錦妃娘娘懷有龍胎，禦醫推斷十之八九是皇子，孟氏便打起小皇子的主意，先是對錦妃娘娘一番威逼利誘，要錦妃娘娘誕下小皇子後，將小皇子送至上清宮撫養，可憐錦妃娘娘懷胎十月，小皇子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哪裏舍得母子分離？便斷然拒絕了孟氏。”


  “孟氏佛口蛇心，見一計不成，便再生一計，嘴上說‘此事作罷’，送來無數補品示好，錦妃娘娘本是對孟氏心懷警惕，不信她會這麽輕易作罷，上清宮送來的任何物品都不敢近身，但孟氏日日到廣寒宮探望，對錦妃娘娘關懷備至，日久天長，錦妃娘娘被她迷惑，以為她隻是疼愛小孫子，並無惡意，漸漸接受了她，她送來的宮婢也留在身邊使用，一直沒出什麽差錯，直到臨盆那日，孟氏的陰謀才展露出來！”


  左相皺眉：“宮女秦香，你要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可是在狀告當朝太後，若有一句虛言，你可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


  秦香兩鬢斑白，蠟黃的臉上是一道道深刻的皺紋，她決然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如有一字虛假，願受千刀萬剮淩遲之罪！”


  國舅冷哼一聲：“以卑告尊，以民告官，尚且要滾過釘板後才能開口，何況是以奴狀告當朝太後，竟就這麽容易到禦駕前胡言亂語，簡直貽笑大方。”


  “她身體孱弱，又上了歲數，滾過釘板後怕是沒命再開口了，國舅是想滅口嗎？”開口的是另一位文官，言語十分不客氣，想來是平日就與國舅有齟齬的。


  國舅眼睛一瞪：“你……”


  “都住口。”文熙帝麵無表情道，“秦香，說下去，朕倒要聽聽你能說出個什麽子醜寅卯。”


  秦香便繼續說：“那日錦妃娘娘腹痛難忍血流不止，九死一生誕下六皇子後，便因血崩去世，奴婢本也沒有想到是孟氏所為，隻道娘娘命薄，直到錦妃娘娘停靈三日後，奴婢意外發現錦妃娘娘竟然全身發黑，皮膚上還有綠色的斑點。”


  秦香所描繪的畫麵與清辭腦海裏老太君的屍體情況重疊，她眼眸微微冷了下來。


  燕竹適時接話：“這是中毒？”


  秦香點頭：“是中毒，中的還是南越獨有的黑色妖羅之毒。”


  燕竹故作歎息地搖了搖頭：“你越說本王越聽不明白，黑色妖羅既是南越獨有，皇宮之中隻有錦妃娘娘是來自南越，難不成，她是中了自己從家鄉帶入宮的毒？”


  秦香認下：“是，黑色妖羅毒汁確實是錦妃娘娘帶入宮……”


  她話沒說完，就被太後一黨見縫插針地抓住把柄，全力反擊：“依你所說，這黑色妖羅是劇毒，錦妃帶這毒藥入宮作甚？不會是為了謀害我皇吧？”


  文熙帝在座上臉色肅穆至極。


  “錦妃娘娘對陛下一片癡情，否則當年就不會自請入宮侍駕，更不會誕下六皇子！錦妃娘娘攜帶黑色妖羅入宮，一來是辭別故土，今生恐怕再也沒有回去的機會，將故土獨有的東西帶在身邊以表懷念，二來是為了防身，但從未想過要害人。”秦香駁斥。


  太後一黨嗤笑：“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罷了。”


  秦香咬牙：“但被害身亡的是錦妃娘娘，不是別人。”


  “秦香隻是在陳述錦妃娘娘身死的來龍去脈，幾位大人現在就急著小狗上牆，難道不知道跳得越厲害，越證明你們做賊心虛嗎？”南越使團裏的加百列冷冷回諷。


  他想說的是“狗急跳牆”，隻是漢語不好，說錯了，不過這樣聽起來更加嘲諷，太後一黨臉色鐵青，礙於南越在朝堂上的地位，南越世子又剛剛被文熙帝倚重派往前線，他們不敢直接回懟，隻得咬碎銀牙忍了。


  “……你繼續說，後來呢？”燕綏艱難地開口，麵色蒼白如紙，原本就清瘦的身形此刻看起來好像搖搖欲墜。


  他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自幼在太後膝下長大，這些年也是因為有太後相護，他才能自由自在地做個閑散王爺，可現在卻來個人告訴他——非也，這是仇敵，太後正是他的殺母仇人，他該做什麽感想？

  他什麽感想都做不出來，他隻想知道來龍去脈，隻想知道真相。


  秦香深吸了一口氣，含淚說道：“原本除了奴婢，沒有任何人知道錦妃娘娘有黑色妖羅，那日被孟氏無意間撞見，多加詢問，錦妃娘娘已經很信任孟氏，再加上她從未想過要拿黑色妖羅害人，實情相告也無不可，便對孟氏說了，孟氏聽完，說很有趣，便討要了兩瓶，錦妃娘娘不疑有他，哪曾想，她最後竟就用黑色妖羅將錦妃娘娘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