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0章 少女知慕

  秋末冬初的夜晚已經有了明顯的寒意,怕冷的人甚至已經穿上冬裝,而他卻隻著一襲單薄的長衫,夜風撩起他衣袍,沒有束冠,長發散在白衣上,仿佛紙上緩緩渲染開的江南水墨畫。


  果然攝人心魄,難怪少女知慕。


  “侯爺,我這首新譜的曲子怎麽樣?”紅楠期待地望著楚詔。


  楚詔道:“你自小有彈琴天賦,自然不差。”


  “侯爺怕是都沒仔細聽,隨口說來敷衍我的吧?”紅楠嗔道,“這是我為侯爺寫的曲,還沒有名字,侯爺能賜個名嗎?”


  楚詔一段眸光投去:“你做的曲子,你自己取名才有意義。”


  紅楠咬了咬唇,聲音略低,有些羞怯:“那叫‘元夕’如何?”


  清辭一笑,出聲道:“不錯啊。”


  楚詔和紅楠齊齊看向屋頂。


  清辭坐在屋脊上笑說:“‘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辛棄疾的《元夕》意境是古今皆認同的美,用這個名字作為紅楠姑娘那麽美的琴音的名字,很是相得映彰。”


  紅楠含蓄地示愛,哪曾想會被清辭聽見,清辭還這樣直白地說出她暗含的意思,當下臉色又紅又白,局促地低下頭,捏緊了裙子。


  楚詔幾日沒見她了,更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走到屋簷下望著她,鳳眸裏碎星點點,明亮至極:“你怎麽來了?”


  清辭挑眉:“怎麽?就許你有事沒事總去翻我的牆,不許我也來翻一次你的牆嗎?”


  “當然不是。”楚詔笑著伸手接她,“快下來。”


  清辭完全可以自己飛下屋頂,但見楚詔這樣的動作,索性就不用輕功,直接跳進他懷裏。


  楚詔穩穩接住她,毫不避諱地攬住她的腰,忍不住低頭對她一笑,一掃方才“借酒消愁”的模樣,臉上全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清辭在他懷裏回頭,看古琴後神情僵硬,眼珠都不知道轉一下的女子,淡淡道:“紅楠姑娘還不打算退下嗎?”


  紅楠如夢初醒,慌張道:“紅、紅楠告退。”


  紅楠轉身跑了,連古琴都沒收走,清辭收回視線,眼底清冷。


  “怎麽來了?”楚詔與她鼻尖相碰,低聲問。


  清辭推他的胸膛:“我不來怎麽知道原來侯爺竟是這般風雅,如花美眷月下撫琴,一曲《元夕》暗訴衷情,好生纏綿浪漫。”


  楚詔一愣,然後將她摟得更緊,輕笑道:“明早讓廚房做餃子。”


  清辭皺眉,好端端的提餃子幹什麽?就聽他悠悠然地接了下半句:“現成的老醋,不用浪費了。”


  還敢調侃她!清辭氣急,雙手抵著他的胸膛要將他推開,楚詔非但不放開,還趁機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


  他本隻是想一觸即發,可他是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太長時間沒見,他想她想得緊,這一吻上哪舍得就這麽放開,當下將她壓在樹身上,糾纏起來。


  清辭毫無反抗之力,胡亂抓住他的手,摸索到他的手腕上還戴著她送的紅繩手串,微微一頓,這才終於沒再掙紮,任由他吻個夠。


  楚詔與她分開時,呼吸紊亂,俯身在她耳後親了一下,然後才解釋:“紅楠,是我爹一位已經亡故的好友之女,自小托我爹照顧,我爹走後,安平侯府歸我管,她自然也就成了我的下屬,我與她隻有這層關係,別無其他。”


  “她喜歡你,看不出來嗎?”清辭才不信他看不出來,這個招蜂引蝶的男人。


  楚詔笑著反問:“帝京幾個女子不喜歡我?”


  清辭一言難盡道:“……侯爺你要臉嗎?”


  楚侯爺情話十級:“她們喜歡我又怎麽樣?我喜歡的是你。”


  “……”清辭仿佛是不為所動,“放開,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


  可楚詔分明看到她耳後一片嫣紅,笑了笑,暫時放過這口是心非的女人:“什麽事?”


  清辭走到古琴後坐下,隨手撥了兩下琴弦:“我研究出能解蛇莓症的藥方了。”


  “恭喜。”楚詔倒還真是高興——研製出了就好,她終於不用再待在太醫院裏,一麵都見不到。


  “但你說蛇莓症的病因是山莓,我還是覺得有點蹊蹺,想聽聽你的想法。”清辭望著他,“山莓本身沒有毒,這次卻引發這麽大規模的中毒,顯然不對勁。”


  楚詔一語點破她的意思:“所以你懷疑是人為?”


  清辭點頭,她是有這個懷疑,因為不敢打草驚蛇,所以才來找他的。


  楚詔在院子裏渡了幾步,思索她的猜測,但想來想去,好像沒有誰有這樣做的理由,他道:“或許隻是湊巧,那片山莓不小心染上了毒,被不清不楚的農夫摘了拿到市井裏賣,無意間傳播了毒素,這樣而已。”


  清辭皺眉:“我總覺得事出異常必有妖。”


  楚詔倒覺得她草木皆兵了,不過她既然有懷疑,就算是為她解惑,他也願意付出點人力:“好吧,我再讓人去查查。”


  清辭建議道:“可以先從山莓的來處入手。”


  楚詔頷首。


  說完這個,清辭就沒有別的事要跟他說了:“我先走了。”


  然而剛一轉身,她眼前就忽然閃過一陣黑暗,雙腿發軟地往後退了一步,楚詔迅速起身攬住她的腰,扶住她的身體,看她蒼白的臉色,眉心一下子擰起來:“這幾日都沒有睡是不是?”


  清辭從下午起就有些頭暈,已經吃了藥,並沒有放在心上:“沒事。”


  楚詔抓緊了她的手,說什麽都不肯放她再回太醫院:“既然解藥已經製出來,也不急這一時半會,今晚留在侯府睡一覺,明天再回去。”


  “我回太醫院睡也一樣。”


  “太醫院那麽吵,你睡得著?”


  清辭還是覺得不妥:“那我也可以回自己家。”


  楚詔嘲諷:“矯情什麽?都不知道同床共枕幾次了。”


  “你少胡說八道。”明明就隻有幾次,而且都是清清白白地睡覺,最多就……就用一下手而已,他說得好像他們經常偷情似的。


  楚侯爺懶得與她做口舌之爭,直接將人橫抱起來,清辭嚇了一跳,下意識環住他的頸子,看到他露出得逞的笑,惱怒至極:“楚詔!”


  “這不是正抱著你嗎?叫什麽呢?”楚詔懶懶一笑,“正好我這兩天也沒睡好,我們一起補眠。”


  誰想跟他一起啊!


  清辭活像是一條跳上岸的魚,在他臂彎裏蹦跳掙紮:“你別鬧我!”


  “我說的睡覺,就是閉上眼睛睡覺,你想到哪裏去了?”


  “……”


  楚詔手臂卻像鐵一般,緊緊圈著她,一點都不放鬆,穩穩當當地抱著她接進了自己的房間。


  門“啪”的一聲關上,牆角才慢慢走出一道纖細的身影,紅楠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緊緊咬住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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