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6章 你就那麽看好她
這聲音出現得突兀,清辭迅速往後一退步,白珩舟當即護在清辭身前,雙手成爪襲向那聲源處,出聲的人沒想到白少爺竟是二話不說直接動手,略有些倉促地接了他幾招,明顯落下風。
清辭定睛一看,認出那人是誰,當即喊:“小白!”
白珩舟聽命收手,身體在半空中一仰,飛回清辭身邊落下。
清辭看了看這個方才被她和楚詔議論過的人,似笑非笑道:“嗣王爺總是這麽來無影去無蹤可不好,我家小白警惕又機敏,萬一不小心傷了殿下你,可就真的抱歉了。”
燕竹眯起眼睛,盯著白珩舟:“你這個丫鬟的功夫倒是不錯。”
清辭微微一笑:“畢竟我在帝京這麽招人恨,身邊要是沒有個武功高強的人保護,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燕竹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喜怒難辨道:“我身邊原來収個武功很高的護衛,不過現在不在了。”
“樹籬嗎?”清辭挑眉。
“縣主也知道他?”
當然知道,前世就是樹籬將她帶到帝京。
清辭行至他麵前:“聽楚候說起過,殿下入宗人府那段時間,他由楚候審問,嘴很硬,各種刑具在他身上過了一遍,還是什麽都不肯說,最後撐不住,自盡了。”
“楚候的本事一向這麽好。”燕竹的聲音多了三分肅殺的冷意,看了清辭一眼,不陰不陽地諷道,“縣主馬上就是楚候夫人了,應該十分與有榮焉吧?那一百二十擔的聘禮,可是驚動了整個帝京了,此刻街頭巷尾,人人議論。”
清辭沒忘記在外人眼裏,她早已經和楚詔“反目”,所以冷淡一哂:“這麽大的排場,最後得來的臉麵,不還是楚候的?”
燕竹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我雖然是縣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我這個縣主身份是怎麽來的,他越是隆重,越是叫人想起我的出身,有什麽好值得開心的?”清辭整張臉完全失去笑意,仿佛很惱怒楚詔這個做法。
燕竹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沒從她臉上看出任何端倪,姑且就信她和楚詔關係不好,反過來安慰她:“縣主何必妄自菲薄?以縣主的本事,隻做一個縣主或侯夫人,都是屈才了。”
清辭傲慢地揚起下巴:“可不是,大焉若是允許女子入朝為官,沒準我現在能走得更遠。”
燕竹聽她這麽說,也不覺得她自命不凡,反而還很讚同,她確實有才,而且這個“有才”不是局限閨閣之間,很多朝廷要事她也能準確說到點上,難得。
清辭頓了頓:,“不過殿下親自來找我,是又有什麽難題要我略盡綿薄之力?”
燕竹負手而立,一身錦袍,端方而矜貴,十足的皇族貴氣:“你也知道,父皇清洗了孟氏一族,朝堂裏空出了不少重要職位,但都被寧王的人頂上去了,他現在的勢力又擴大了一倍,本王的處境越來越不好。”
清辭頷首:“寧王如日中天,殿下確實暫時無法與之抗衡。”
燕竹冷笑:“寧王能有今日,還不是舒貴妃在後宮獨得父皇專寵,如今皇祖母仙逝,舒貴妃更是一人獨大,再這麽下去,本王哪裏還有跟寧王爭的餘地?”
清辭明白了,他是想對寧王動手。
來得正好,剛好能讓她施展楚詔出的那個主意。
清辭目光微一閃,然後道:“殿下可知道,前幾天乾心殿發生的事情?”
“你是說九妹那件事?”燕竹略有耳聞。
“嗯,舒貴妃險些讓九公主蒙冤受辱,還致使九公主心腹宮女被杖斃,現在九公主對舒貴妃可謂是恨之入骨,殿下與九公主既然有著共同的敵人,不如聯起手來,事半功倍。”
清辭意味深長道:“陛下當時在氣頭上,還說了一句要找人幫舒貴妃‘分擔’宮務,如果這個人剛好是與舒貴妃不對盤,那就更好了。”
燕竹聰明,一下子就明白她的內涵——若是舒貴妃在後宮不得力,寧王就等於少了一個極大助力,他想對付他就更方便了。
隻是,他也沒那麽天真:“舒貴妃獨霸後宮多年,後妃們大多對她唯命是從,哪怕不聽命於她,也不敢和她有正麵衝突,你說的這個人選可不好找。”
清辭彎唇:“淑妃,殿下看如何?”
“淑妃?”燕竹皺眉,隻覺得這個人有些陌生,好一頓想才記起這麽個人,“那不是被父皇冷落了好久的妃子嗎?這些年玉明殿都快成冷宮了。”
“淑妃和舒貴妃宿怨已久,這後宮各懷鬼胎,但要細數舒貴妃矛盾最大的,應該就是淑妃了。”清辭道。
燕竹不大信任:“她對抗得了舒貴妃?”
清辭說:“殿下難道忘了?當年陛下險些就立了淑妃為繼後,也是因為這個,舒貴妃才對她耿耿於懷,這些年一直為難她,她不過是因為喪子之痛才沒了鬥誌,她若是想鬥,舒貴妃還未必是對手。”
“可是淑妃生性冷淡,平日也不愛與人接觸,避居玉明殿多年,你也說了,她因為喪子之痛一蹶不振,怕是沒那麽容易請動。”燕竹想換更好的人選,“你看宸妃如何?宸妃也是父皇的寵妃,與舒貴妃也不是一條繩子上的。”
清辭嗤笑:“宸妃太圓滑了,她雖然沒有投靠舒貴妃,但這些年也沒敢於舒貴妃有什麽大衝突,遇到事都是躲起來,她怎麽敢跟舒貴妃鬥?”
燕竹皺眉:“你就那麽看好淑妃?”
“我很看好。”清辭語氣篤定,“而且我為淑妃診治過,在玉明殿說得上話,隻需殿下幫我查一件事,我就有把握說服淑妃出麵與舒貴妃分春秋。”
她的本事燕竹還是信的,既然她說淑妃可以,那他就信,眉心一舒,道:“縣主是女醫,出入後宮,接觸嬪妃,確實比較方便,那這件事就有勞縣主了。”
“不過舒貴妃隻是寧王的助力,哪怕沒了舒貴妃,至多也隻是斷寧王一臂,殿下還是要再想別的辦法,才能對付得了寧王。”清辭往前走一步,與他麵對麵,“一根筷子容易折斷,一把筷子卻不容易,殿下不妨考慮考慮。”
燕竹目光一閃,深深地看著她。
入冬後的白駒逐漸稀薄,輕紗似的光從樹蔭的縫隙裏溜進來,細細碎碎地往她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整個人看起來像在發著光。
隻是她一貫內斂靜嫻,這光並未讓她看起來溫暖,反而添了幾分清冷和淡漠。
出塵的清冷,疏離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