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3章 吊起來打一頓
五皇子燕竹落馬的消息很快傳遍帝京大街小巷,連走街串巷的販夫走卒都在議論,自然也傳進了上官府的後院。
上官婉月正在窗邊繡一條手帕,不經意聽見從窗下走過的丫鬟小聲說:“嗣王這次是真的栽了,我聽說他被下獄時,陛下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讓禁軍拖走。”
“是啊,這次是真的證據確鑿,他自己也放棄求生了吧,原本還想拉蓬萊縣主同歸於盡,還好縣主帶了刀自衛,要不然真的血濺當場。”另一個丫鬟附和。
兩人邊說邊走遠了,上官婉月卻仍維持著一個姿勢動也沒動,他臉色也沒有任何變化,誰都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麽。
細看才能發現,她的針尖不知何時刺穿了她的指腹,一滴血珠在手帕上暈開了顏色。
……
清辭和白珩舟回到縣主府,夏蘭上前幫清辭解了鬥篷,道:“侯爺來了有一會兒了,在院子裏等您。”
清辭想他大概是來和自己商議燕竹後續的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將衣袖撫平,去了院子。
她住的院子叫“入木三分”,沒什麽特別意義,是爭渡起的名,非要扯點關係,大概就是院子裏種了一棵梅花樹和一棵桃花樹,隔著石桌對望,是縣主府裏最特別的地方。
聽範嬤嬤說,這是老祖宗特意吩咐的,因為梅花三月凋謝,而桃花三月恰是花期,一棵謝了,另一棵開了,如此一來,她的院子就長久有花香相伴。
這兩棵樹平日都是清辭親自照顧,近幾日梅花開了,幽幽的花香盈滿小院,與冬雪相伴,清冽而高潔。
楚詔就坐在木廊下看花開,身旁燒著兩個小火爐,正在煮著什麽?
清辭本想嚇他一下,奈何他靈敏,聽到腳步聲,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她:“回來了?”
清辭摸了摸鼻子:“侯爺。”
楚詔用抹布隔熱,拎起銅壺倒出一碗:“喝薑湯去去寒氣。”
原來是在煮薑湯啊。
清辭接了碗,轉身遞給還跟在她身後的白珩舟,白珩舟如臨大敵般,飛快往後退了一步,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不要。”
“喝點吧,暖暖身。”雖然老虎耐寒,但他現在還是人身,應該怕冷的吧?
白珩舟整張臉都寫滿了拒絕,再次道:“不要。”
“這是薑湯,不是藥。”清辭納悶了,白少爺平時沒這麽不好說話啊。
白珩舟:“不要不要。”
清辭:“……”
白少爺一向簡言意駭,能用兩個字回答絕不用三個字,這次都用上疊字了,可見他是有多抗拒,清辭愣了一下,他已經轉身跑了,甚至用上了輕功。
清辭喊:“小白!”
他轉眼就消失在了轉角處。
清辭:“……”
“別逼他了,”楚詔悠然道,“老虎對氣味很敏感,薑的味道這麽重,他怎麽喝得下去?”
清辭怔住:“你怎麽知道他是……”
楚詔拎起另一個銅壺,倒出一杯暖酒,點了點他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雪原那次,初九和十三回來後跟我說,隱約聽到有老虎的叫聲,你又特別緊張地把他們趕出去,再加上他那身異能和禾雀圍場上他驅使老虎的本事,結合這些,不難猜出他的真實身份。”
清辭繃了一會兒,最後無奈一笑,走到他放在木階上的軟墊上坐下:“侯爺什麽時候才能不這麽精明?”既然都被他猜出來了,她也就認了,總歸他不會把白珩舟怎麽樣。
楚詔覷著她:“膽子真大,老虎都敢往身邊養。”
清辭道:“小白是我的親人。”那麽他是人還是虎,於她而言並無不同,她有什麽好不敢?
楚詔隻是淡淡笑了笑,不做聲地飲完一杯酒,清辭看著他,再看了眼薑湯,忽然間明白了:“所以你是故意的?”
知道小白怕這味道,也料到她肯定會把薑湯遞給小白,他是故意趕小白走啊!
楚侯爺一副“你在說什麽我根本不懂我沒那個意思但你既然這麽認為了我給你麵子也就不反駁了”的表情,清辭被他氣笑,這男人……果然是麵白心黑!
他點了點她手裏的碗道:“再不喝涼了。”
清辭玩心眼玩不過他,但……
“侯爺,看那邊!”清辭驟然疾呼。
楚詔聽她這一叫非同小可,想都沒想就轉頭,但那邊什麽都沒有,就又把頭轉回來想問她怎麽了,不料清辭突然撲上去,一下捏住他高挺的鼻子,他“哎”一聲張開嘴,清辭就將那薑湯灌進他的口中。
楚詔哪能想到這女人這麽混賬,猝不及防之下被迫喝了小半碗濃濃的薑湯,險些沒被嗆到,清辭跌回軟墊上,哈哈大笑。
“你!”
清辭裝模作樣道:“侯爺經了一夜風霜,也更需要驅寒。”
是可忍孰不可忍,楚詔伸手抓她,要把這女人吊起來打一頓。
清辭連忙往後一仰,避開他的魔爪,見他還不罷休地窮追不舍,忙不迭爬起來跑到院子裏,忍著笑道:“侯爺,君子動口不動手。”
楚詔冷笑一聲,要動手還是動口都是他抓她以後的事,現在說這些,沒用。
清辭用上輕功,像一隻飛鳥般在院子裏跳來躍去,楚詔緊隨其後——楚詔每次來她這兒,都會留了人在縣主府周圍把守,不用擔心有人窺視發現他雙腿沒殘的事情,所以他們毫無顧忌。
清辭別的比不上楚侯爺,但論輕功,她略勝一籌,再加上她身子靈便,好幾次楚詔差點抓到她,都被她柔韌地避開,而每次避開後,清辭都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整個院子都是她得意的笑聲。
不遠處屋頂上躺著的十七,聽著笑聲,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隨手撿了兩片落葉遮在眼皮上,完全不想搞懂這兩個分開各自為王,合體雙雙幼稚的人的樂趣到底在哪裏?
鬧了一會兒,清辭也覺得自己很幼稚,他們倆歲數加起來都是要到天命之年的人,居然還玩小孩才玩的你追我趕的遊戲,但越覺得幼稚就越想笑,她輕輕一躍坐在梅花樹枝上,笑得眼角彎彎。
天空又飄下來紛紛小雪,極盡溫柔地落在她的頭發上,像九天玄女在雲端一揮廣袖灑落的純白幻夢,清辭低頭看樹下的楚詔。
他也仰起頭在看她,唇邊也押著一抹笑,三千青絲都染上了霜的顏色,他們好似在對望裏一起白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