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6章 逆風翻盤
兵部尚書第一個站出來駁斥：“蓬萊縣主，你可知你說的是多大不敬的話？盱眙鍾是先帝都讚‘神器’的東西，你居然說都是人造？你的意思是，先帝也被區區人造手段蒙騙了不成？”
文熙帝亦是冷聲：“放肆。”
清辭當即跪下，但並沒有改變見解：“陛下，臣女對先帝絕無冒犯之意，而是事實如此，如果發現了事實不加以矯正，自欺欺人地任由其神話代代傳說下去，將來後代也會發現真相，到時候陛下的千秋英名，又該如何自處？”
兵部尚書立即請命：“陛下，元清兒為了保護楚侯，竟然連神器是人造這樣的話都編造得出來，完全是拿陛下和朝廷諸公戲耍，如不嚴懲，法紀何在？”
刑部尚書氣笑了：“兵部尚書，你很針對楚候啊，每次都是你第一個站出來說話，六部之首、主管百官的吏部尚書都還沒說什麽呢。”
吏部尚書看得出今天禦書房裏是一出神仙打架，一直沒有開口就是不想趟渾水，沒想到吃瓜吃著吃著竟然被點了名，一時哭笑不得。
兵部尚書也不是吃素的，不疾不徐地反駁：“楚候說起來也是武官，歸兵部統轄，本官說話有哪裏不對嗎？”
刑部尚書微笑：“對，很對，隻是蓬萊縣主都說自己是受監副所托，就‘盱眙鍾是不是神器’一事上報陛下，隻字未提楚候，大人你又憑什麽說她是來保護楚候？”
清辭不由得看了一眼那刑部尚書。
原來的刑部是燕竹的地盤，燕竹倒台後，他的黨羽不是被貶謫就是被論罪，原來的刑部尚書自然也沒逃過一劫，現在這個刑部尚書是後來提拔上去的，大概三十來歲，模樣周正，眉毛飛揚，有幾分桀驁不馴。
方才她在門外聽了一陣，刑部尚書是在場眾臣裏，最維護楚詔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楚詔的人？
戶部尚書摸摸鼻子，‘嘟囔’道：“那當然是因為，一律對楚候有利的轉變，在兵部大人眼裏都是惡意維護，而不是理性談論。”
刑部尚書做恍然大悟狀：“哦，原來是這樣，那是我沒有領悟到這層意思，抱歉，抱歉。”
兵部尚書被他們兩人輪番奚落，氣得吹胡子瞪眼：“你！你們！”
工部尚書看起來是要聲援兵部尚書，清辭沒給他機會，膝行一步，正色道；“陛下，盱眙鍾所謂神跡是人造，如果不澄清，保不準就有更多的人受它所害，豈不是有辱陛下聖明？”
她再三強調說神跡是人造，文熙帝無論如何都要問清楚，否則就成了故意要害楚詔，他是那麽在意自己名聲的人，當然不會那麽做，所以再不情願，也要問：“你說，神跡如何偽造？”
清辭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青銅鍾：“臣女手上這個也是盱眙鍾，是我師父從蜀州所得，陛下不信，可以讓人檢查。”
文熙帝指了一下監正，監正立馬會意，上前查看：“回稟陛下，這確實也是一個盱眙鍾。”
“傳聞盱眙鍾是判官魏征的法器，暫且不論魏征是否有這樣法器，就從盱眙鍾‘明明是青銅質地，為什麽敲響聽到木魚聲’說起。”清辭一頓，“到底是什麽緣故，臣女也不知道，但說隻有有緣人才能敲出青銅聲卻是錯的。”
清辭拿著盱眙鍾走到楚詔身旁的那盞燈，揭開燈罩，將鍾放在火上烤著。
文熙帝顰眉：“你這是做什麽？”
清辭道：“陛下稍安勿躁，臣女等會兒就為您演示。”
楚詔看著，忽然伸手從她手裏接過盱眙鍾，拿著放在火上烤。
清辭一愣，然後就明白，火烤過的銅器會發燙，他是擔心自己燙傷，才自己接了過去，不禁對他微微一笑。
燕綏移開了視線。
火烤了一會兒，清辭就拿起鼓槌，敲了一下盱眙鍾。
“咚——”
“咚——”
是青銅聲！
眾臣俱是驚訝：“這是為何？”
清辭莞爾：“臣女剛才說了，臣女也不知道是為何，這大概就得交給工部的大人們去研究，但用火烘烤過後，盱眙鍾確實就能敲出青銅聲。敲輕了就是兩聲回聲，敲重了就是三聲回聲，從頭到尾都是能人為控製。”
工部尚書立即接過去看，但這就是一個被火烤過的青銅鍾，內裏空蕩蕩，什麽機關竅門都沒有，他又不死心地去看鼓槌，鼓槌也隻是一根木棍包了一塊布而已，更無什麽特別，他什麽都沒看出來。
“你的意思是，所有能敲出青銅聲的盱眙鍾，都是這樣做出來的？”文熙帝正言厲色。
清辭點頭：“陛下可以看看禦書房外那個盱眙鍾，內部是否也有被火燒過的痕跡，如果有，就證明有人也知道該怎麽讓盱眙鍾響起來，並且在蘇柳氏敲之前，先將鍾用火烤過，此舉是何用意？細思恐極，令人膽寒。”
文熙帝閉上眼睛，鬆弛的嘴角微微抖動：“拿來看看。”
來喜立即去拿，翻過來看了內部，驚呼道：“陛下，確實有火燒的痕跡啊！”
與此同時，遠處鍾鼓樓突然敲響十一下。
鍾聲裏，沒有人說話，隻有互相暗中交換眼神，已經看到勝負的寧王黨默默後退一步，連從開始就咬著楚詔的兵部尚書也識趣地閉嘴了。
時間已是亥時。
鍾聲盡處，丞相首先站出來，義正言辭道：“陛下，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有人事先知道怎麽讓盱眙鍾敲出青銅聲，在盱眙鍾上做了手腳，再讓蘇柳氏當庭請敲，就是為了嫁禍楚候！”
刑部尚書高聲道：“陛下，楚候冤枉啊！”
清辭低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仿佛真的隻是來解釋盱眙鍾敲鍾的原理，不會參與其他事情。
文熙帝勃然大怒：“混賬！”
刑部尚書立即說：“把蘇柳氏帶上來！”
禁衛軍將蘇柳氏提進來丟在地上，蘇柳氏看到麵色淡然的清辭，就是一抖，再一看，龍案上有兩個盱眙鍾，皇帝的臉色又那麽難看，再蠢也知道是事情敗露了。
她僵硬地將頭抵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刑部尚書斥道：“蘇柳氏，本官問你，到底是誰讓你用盱眙鍾設陷楚候？”
戶部尚書也是一喝：“說！”
蘇柳氏磕磕巴巴：“民婦……民婦……”
尉遲沅冷笑：“不說，我現在就要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