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9章 你死定了
坦塞嘴角抽了抽:“侯爺有所不知,苗族是有很多分支的,有的分支確實隻能女子修煉蠱術,但有的分支則是有才能者無論男女老少都能修煉蠱術,下官並非出生侯爺說的那個苗寨。”
楚詔哦了一聲,笑著道:“原來如此,那是我孤陋寡聞了。”
燕綏鄭重地躬身:“父皇,無論少卿大人出身如何,楚候體內已經有一條蠱,如果再放逢春蠱進去,萬一兩害相衝,豈不是更傷楚候的身體?”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文熙帝如果再質疑要讓楚詔用逢春蠱,用心就太險惡了,傳出去哪裏對得起他“仁君”的名聲?
“那是自然不能,可惜啊,本以為終於能讓子昱恢複行走,”文熙帝輕歎一聲,仿佛十分惋惜幫不了楚詔的樣子,看向坦塞,“少卿,收起來了吧。”
坦塞說:“是。”
他做著要將匕首收回刀鞘的動作,卻突然暴起,直接捅向楚詔:“安平侯!納命來——”
疏妃驚叫:“楚候小心!”
其他人則是喊:“護駕--”
楚詔一下子轉身,隻覺有冷光從眼前爍然亮起。
那光森然冰峭,如深冬季節裏掛在屋簷下的冰錐,又如撕裂天際的一道閃電,直接朝他劈去。
事發時,坦塞和楚詔相距有五米。
楚詔反應過來坦塞竟要刺他時,刀已經來到兩米之內。
凶器已至,太過突然,哪怕周圍有侍衛有內侍,一霎間誰也來不及去救,眼看刀尖就要捅進楚詔的胸口,燕綏忽然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擲過去!
茶杯打中坦塞的額頭。
始料未及的出手,導致坦塞的動作停了一下,這一下已經足夠楚詔反應。
一品官員的深藍色官服自輪椅上騰空飛起,衣袍旋轉著散開,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那金絲繡成的卷雲紋團連成一線,晃得人眼一暈。
坦塞撲了個空,楚詔捋了一把樹葉,將葉子化作飛鏢射向他,隻見“哧哧哧”幾下,胸口多了幾個血窟窿。
坦塞飛了出去摔在地上,被禁衛軍控製。
楚詔也落回了輪椅上,咻的一下收回了袖中絲。
本以為事情到這裏就是有驚無險,萬萬沒想到,有一片飛葉從坦塞的方向朝楚詔飛去,直接刮破楚詔手掌的皮膚。
緊接著一條黑蟲落在了楚詔的手背上,楚詔立即揮開,然而那蟲動作極其快速,一頭就鑽進他的傷口,進入他的身體!
坦塞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安平侯!你沒想到吧?桑格是我的女人,我千辛萬苦混入帝京,就是為了替她報仇!”
“你們說的沒錯,兩蠱相衝,安平侯,你死定了!”
楚詔的臉色在短時間內飛快變化,閃過了紅白青紫,緊接著,一口血噴了出來!
……
白珩舟突然一下收回手,睜開了眼睛,眉心飛快皺了一下。
清辭心頭緊繃:“怎麽了?”
白珩舟不會主動撒謊,又不太想說出來讓清辭擔心,將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但他越不說,清辭越無法平靜:“你說啊。”
組織了一番措辭,他自以為是很委婉了:“他,暈過去了。”
清辭整個人定住,暈過去?怎麽會暈過去?是他最終還是無法拒絕文熙帝的險惡要求,讓逢春蠱入了體,雙腿皆廢嗎?還是那蠱不隻是要他廢,還要他命?
未知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是知道一半,不知道另一半,思緒控製不住亂想著,每一個猜測都那麽觸目驚心,每一個猜測都是在告訴她,楚詔不好了。
她臉上所有表情如潮水般褪去,天邊的夕陽倏地一下隱入樓閣之間,萬籟俱靜裏,她手上的紅繩毫無征兆地斷開,蜜蠟封好的蓮子,碎成兩半。
……
太醫院兵荒馬亂,往來昭陽殿之間,宮女端出來一盆盆血水,內侍送入一碗碗湯藥,床上躺著的男子像一片蟬翼,脆弱而蒼白。
太醫院院首擦了擦額頭的汗,從床邊離開,到殿外回稟。
文熙帝遙望著夕陽,背影已經有些傴僂,但耳力還不錯,聽到腳步聲,頭也沒回問:“楚候怎麽樣了?”
院首咽了口水說:“楚候身體裏確實有一條十分凶殘的蠱,本就拖垮了他的身體,現在再進去一條,怕是挨不到開春。”
院首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他彎著腰,在他的沉默裏,他不敢挺直,動作維持久了,有些搖搖欲墜。
“等病情穩定,就送回侯府吧。”文熙帝說完,邁步離去。
院首應完一句“是”,就撐不住地晃了晃,好在及時扶住廊柱,才不至於摔倒,他看那明黃色的身影遠去,再回頭看病情凶險的楚詔,歎了口氣。
飛鳥盡,良弓藏,千古警言啊。
……
意外和明天哪個先到來?
誰都無法給出肯定答案。
安平侯被送出宮裏時還是昏迷不醒的事情眨眼間席卷了帝京,各路人馬在得知他命在旦夕時,第一反應都是愕然。
因為這太突然了。
他們知道鐵甲軍圍了侯府和縣主府,知道楚詔被召入了宮怕是凶多吉少,但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發展。
那是一品侯爵,手握南疆十萬大軍,哪怕是在眾目睽睽下刺駕,哪怕即刻認定有罪,也要先進大牢,先走三法司,先將罪行昭告天下,先……總之不可能,也不能就這麽處置了。
宮裏給出的解釋是私仇報複,但怎樣的私仇能在宮裏傷人?
這種說辭委實蒼白了些,尤其是在文熙帝擺出一副要對付楚詔的大動作後出這種事,如此說法別說是眾位大人,就是平民百姓都很難取信。
大家都覺得,這場刺殺是文熙帝默許的,甚至是他主使的,不禁對這位皇帝的做法感到不寒而栗,乃至有兔死狐悲之感——連安平侯他都能這樣說處置就處置,何況是他們呢?
文熙帝為了平息議論,一天內連下三道慰問聖旨,要求太醫院全力醫治楚詔,不得有誤,又流水似的送了無數珍稀藥材進侯府,總之就是一副一定要楚詔活的架勢。
可人都倒下了,再做這些表麵功夫又有幾個人會相信?
再者,哪怕是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侯在楚詔的病床前,也沒人有辦法讓他醒過來,隻能使出畢生醫術,保得一時是一時。
廊下十二個藥爐沸騰著,辛苦的藥味飄出侯府,彌漫整條懷安大街,蹲在侯府牆角打聽消息的各方勢力,都覺得這情況是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