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4章 楚詔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窗下那兩個人的怨念太強，七天七夜都沒有絲毫反應的楚詔，忽然動了一下手指。
很細微的一下，若非清辭全神貫注地看著他，也發現不了這一點，這一下，像敲在清辭的心上，她腦子一空，緊聲喊：“楚詔。”
“楚詔。”
楚詔耳朵捕捉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但那聲音不太清晰，像從天邊傳來的，甚至分辨不出是誰？
誰的聲音會是這樣低啞，聽著好像還帶了哭腔？
不會是清辭吧？
怎可能？那個女人，見她流血都比見她流淚容易。
腦子從一開始的木然，到後來漸漸靈活轉動，楚詔睜開了眼，第一眼看見的是繡著雲紋的帳幔。
他轉動幹澀的眼珠，看到了床沿的清辭，清辭眉心輕輕抽動。
……她是被文熙帝下大獄了嗎？怎麽這麽狼狽？
好好的姑娘家，是做了什麽把自己折騰成這幅尊榮？
頭發是多久沒有梳了？發髻都散了也不知道重新束起來。
臉上是蹭到什麽了嗎？怎麽髒兮兮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泥地裏滾了一圈。
衣服又是怎麽回事？皺巴巴的，好像還是他們一起種花吃飯那天的衣服，她一直沒有梳洗嗎……
以前總覺得她這個人看起來平易近人，實則清冷端方，現在覺得以前的“覺得”都是看走眼，這就是個鄉下來的小村姑，還是養雞養鴨的那種小村姑，什麽清冷，什麽端方，瞎眼才會這麽覺得。
楚詔想著，自己笑了，疲倦的啞聲道：“我睡了幾天？”
話還沒說完，小村姑就撲進了自己懷裏。
她緊緊地抱著他，他從來沒想過她的力氣能這麽大，或者說會這樣抱著自己，楚詔先是一愣，然後就被她身子的顫抖喚回了神，聽見她在他耳邊低低吸氣，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裏逼出來：“你……你總算醒了，你終於醒了，楚詔，楚詔……”
喊他的名字，喊出來就哭了，淚水落在他胸前的衣襟，濕透了布料，燙得他胸口發疼，他本來想取笑她，一時也說不出話，隻好費勁地抬起手回抱她，輕聲喟歎：“怎麽還哭了呢？”
清辭咬著牙說：“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就去嫁給謝忱！”
楚詔臉色一沉：“你敢！”
“整整七天，你昏迷了整整七天！昨天還沒有了呼吸，要不是我師父趕了回來，我們都要給你準備喪儀了……你死了，我當然要改嫁，難不成守著你的牌位過一輩子！”
楚詔笑：“對，我死了你也隻能守著我的牌位過一輩子。”
“你死都死了，我愛嫁給誰嫁給誰，你管得了嗎？”
“我會變成惡鬼，纏著你。”
這兩個人也當真奇葩，好不容易盼到他醒過來，卻在說什麽牌位啊鬼不鬼的，要是讓外人聽見，還以為他們是在互相詛咒。
楚詔伸手撫摸她微亂的頭發，她原來有一頭柔軟如蒲公英的青絲，這幾天沒有空打理，都澀了：“我真的昏迷了七天？”
“嗯，太醫院傾盡全力，我把寒露也找來了，沒有人救得了你。”清辭說完，偏過頭去擦眼淚，她哭得鼻頭都紅了。
楚詔輕聲說：“我不是醒了嗎？別哭了，哭得我心都疼了。”
不吃他這一套，每次惹她生氣都用同一招，清辭嗤笑：“你怕疼嗎？那條蠱蟲在你身體裏那麽久，你不是一直沒當回事嗎？不告訴我就算了，竟然不想辦法治，喝那些讓自己的臉色好看的藥有什麽用？還在院子裏種花掩蓋藥味，你……”
“你都知道了？”肯定是十七那混賬和盤托出了，楚詔在心裏記了一筆，“總歸你也沒有辦法，何必說出來讓你擔心？”
他本是想回帝京就治，可剛回來就遇到燕寧死在她府裏這種大事，他忙裏忙外，分身乏術，哪有時間去收拾自己？
楚詔道：“所以我現在怎麽樣了？能活到和你成親嗎？”
清辭剛要說話，門外便大步走進來個人：“活到親眼看著你們孫子成家都沒問題。”
清辭立即起身，她對天樞子一直都很尊敬，這次他還救了楚詔的命，更是感激：“師父。”
“你找到解蠱的辦法了？”楚詔撐著床起身，不過躺了太久，渾身綿軟無力，清辭忙攙著他坐起來，拿了幾個枕頭墊在他身後。
“不是我找到，是你自己。”天樞子揣著手，有幾分懶散地站著，“夢蠱和逢春蠱在你體內打了一晚上的架，最後同歸於盡了。”
“那我豈不是因禍得福？”
天樞子微笑：“畢竟禍害遺千年，侯爺這等大人物，怎麽會輕易出事呢？”
這等擠兌的話，楚詔不予理會，握住清辭冰涼的手：“你看，我說我沒事。”
天樞子道：“雖然已經沒事，但你這次消耗的精氣太多，要養好一陣才能康複。”
接著轉頭對他的小徒弟說：“人都醒了，你現在能放心了吧？還不快去洗漱洗漱，哄哄你家大貓，他這幾天可一直蹲在屋頂等你，都快凍成一座冰雕了。”
啊？大貓？
啊！小白！
清辭一個激靈，這幾日昏頭轉向，都忘了照顧白少爺的心情，蹲在屋頂？這大冬天的蹲在屋頂幹什麽？真是胡鬧！
清辭回握了一下楚詔的手：“我等會兒再過來。”
楚詔點頭：“嗯。”
天樞子拿起他的手把脈，一邊說：“這種事情不能再有下一次，你是不知道，那天你從宮裏抬出來，她走路都走不穩，連滾帶爬到你身邊的。”
清辭的聲音突然從走廊裏傳來：“師父！我還沒走遠呢，都聽到了！你別汙蔑我！當時你又不在帝京！”
天樞子輕笑，回道：“沒有連滾帶爬，痛哭流涕總是有的吧？”
“沒有！！”
楚詔皺眉：“別逗我未婚妻。”
“白眼狼，要不是我，你們現在已經陰陽兩隔了。”還敢對他沒好氣，果然一如既往的沒良心，天樞子為自己歎氣，白費那麽多功夫救他，差點死在無極深淵，還跟天璿……
楚詔收揮手，眸子清冽：“那麽請監副大人對我說實話，我還能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