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1章 三百年的債
清辭笑意頓時斂去:“我不是。”
白珩舟說:“你在鏡子裏看到她了,她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我和元綺意也長得一模一樣。”
白珩舟悶聲:“我沒見過元綺意。”
清辭笑了:“如果讓你見她,你看到她和沅淺長得一模一樣,你也會把她當成沅淺嗎?”
白珩舟將這句話想了兩遍--沅淺和清辭長得一樣,清辭和元綺意長得一樣,所以沅淺和元綺意長得也是一樣,那麽:“嗯。”
清辭閉上了眼睛。
果然,就是這張臉。
就隻是因為這張臉。
心裏忽然湧上來一種無力感,清辭越發覺得好笑,她怎麽都重活一輩子,努力改變了很多事情的結局,可到頭來命運還是跟前世大同小異呢?
她累了,今天又是打獵又是墜河,真是太累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白珩舟往前一步:“豆豆……”
“出去吧。”
讓她一個人待著。
白珩舟垂下眼眸,慢慢起身,走出了房間。
清辭看著緊閉的房門,連歎氣的力氣都沒有。
罷了,睡覺,明天醒來就是另一番心情了。
……
安平侯府裏,清辭和白珩舟不歡而散,建寧峰的那條小河底也掀起了風浪。
天樞子穩穩落地,收起袖子,冷聲一嗬:“天璣,出來!”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怎麽?這麽急著為你的徒弟報仇?”人未到音先至,天璣從半空中飛來,落在屋簷上冷笑看他。
重逢百餘年未見的老友,天樞子神情淩厲孤冷:“我來,隻說一句話,說完就走。”
“沅淺三百年前就為自己犯的錯親身受滅神鍾懲戒,所有事情在當時已經一筆勾銷,跟現在的清辭半點關係都沒有!”
“一筆勾銷?誰與你一筆勾銷?”天璣慍怒,“天權死在她手上,這筆賬區區三百年我還忘不掉!她就算是真的死了,我也絕不會原諒她,何況她還沒死!”
天璣越想越怒,從屋簷上跳下來:“天樞,我不求你和我一樣對天權的死感同身受,我隻問你一句,天權也曾真心實意把你當做兄弟,他慘死,你救了害死他的凶手,你對得起他嗎?”
相比之下天樞子要冷靜許多:“沅淺是沅淺,清辭是清辭,她們不能一概而論。”
天璣頓時笑了:“怎麽?你想告訴我,她不是沅淺的轉世?你以為我會信?她們長得一模一樣!”
“三千世界,相貌大同小異的人猶如過江之鯽,單憑一張臉就認定她是沅淺,未免太草率。”天樞子沉聲,“你可知三年前就在帝京,也曾出現過一個長得和沅淺、清辭一模一樣的女子名喚元綺意?相貌根本說明不了什麽,她們不是一個人。”
“她若不是沅淺,你和白珩舟為什麽要在她身邊?”天璣冷冷道。
天樞子眉眼不動:“我們留在她身邊自然有我們的道理,何須對你言明?總之,我們不會允許你對清辭做什麽。”
頓了頓,他緩了聲道:“天璣,清辭是凡人,對凡人下殺手是會遭天譴的,算算日子,你也快應千年大劫了吧?小心傷人傷己,得不償失。天權的事情已經過去三百年,你何苦作繭自縛?”
說完他就走,獨留天璣站在原地,原本就清冷的眉眼越發寒若冰霜:“凡人?”
她抬起手,看著自己手心的疤痕,麵無表情地說:“那我就用凡人的手段,隻要她能像三百年前那般命大!”
……
夜盡之後是天明,清辭推開窗戶,冬日的暖陽隨風潛入,今天又是明媚的晴天。
楚詔從自己房間出來,經過她窗下,微微一笑:“醒了?”
清辭回以一笑:“王爺要出門嗎?”
他穿了一件繡著仙鶴和流雲的黑色圓領袍,腰間束著玉帶,高貴而沉穩,內斂而尊貴,可謂盡顯身份。
“嗯,等會兒要去賀劉丞相五十大壽。”楚詔見她眼下泛起了淡淡青色,“昨晚沒睡好?”
清辭欲蓋彌彰道:“沒有啊,挺好的。”
楚詔悠然道:“我還以為是蟑螂鬧得你晚上睡不好。”
蟑……清辭一梗:“王爺,我好像跟你說過,很多事情其實可以看破不說破的。”
這混賬男人,明明就知道蟑螂是她用來騙家將的話,還偏要說出來擠兌她,他什麽時候能善良一點?
楚詔隻是笑。
清辭撇撇嘴,對這位以看她發窘為樂趣的未婚夫無話可說:“我回府了。”
“早膳已經備下了,吃完再走。”
清辭想了想,也並無不可,晚點回去也能晚點麵對白珩舟:“好。”
早膳在花廳裏用,都是比較清淡的菜色,很合清辭的口味,兩人正吃著,清辭瞥見管家走進來,看到他們在吃飯又猶豫著退出去,她就示意了一下楚詔,楚詔才問:“怎麽?”
管家不好意思地笑笑:“打擾王爺和郡主用膳了。錦繡坊送來剛做好的屏風,想讓王爺去驗收。”
錦繡坊是帝京最出名的刺繡坊,手藝比宮裏的繡坊還要出彩,後宮的娘娘也經常托采買太監到他們家定做衣裳物什,因為聲名遠揚,上趕著找他們製作的人太多,已經到了千金難求的地步,據說哪怕是王公貴族也要排上一年半載才能輪到。
楚詔居然在他們家定做了屏風,清辭還挺意外的。
楚詔吃得差不多,點點頭:“我這就去。”
“我也去。”清辭久仰錦繡坊的大名,奈何身份錢財都不夠,至今未見過一件錦繡坊出的東西,實在好奇是怎樣的工藝叫人這般趨之若鶩。
楚詔忽然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清辭莫名:“我不能看嗎?”
“能,當然能。”楚詔說完又低笑兩聲。
“……”清辭都不知道他笑什麽。
而且他今天也太愛笑了吧?
心情有那麽好嗎?
楚詔的心情自然是很好,他們的婚期將近,寧娘又有了下落,若是不出意外,興許很快就能把人帶回來,他都能想象出這女人到時候有多高興。
等把人接回來,一定能給她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