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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奇葩天才少魂魄

  勝吉十五年十月月望大朝會結束後,各位官員大臣紛紛向沈括表示祝賀,司馬光向沈括解釋自己的發言僅是為了勸諫朝廷不要窮兵黷武,對沈括的其他政見還是讚同的,而秦源也在祝賀之餘,暗示自己采取的是先抑後揚、引出水力機車讓沈括闡述政見的主意,沈括自然表示感謝,並恭維秦源心係國難、帶頭歸平土地的善舉。


  等眾臣拱手走遠,在一個小宦官的攙扶下,富弼和文彥博走到沈括麵前,邀請沈括及正和沈括說話的歐陽修去政事堂一敘。


  大周在中書內省設政事堂,簡稱中書,與樞密院分掌政、軍,號稱“二府”。以政事堂為宰相、參知政事議事辦公處,設於禁中。政事堂囊括門下省、中書省和尚書省的大部或主要職權,是最高行政機構。政事堂下設舍人院,有知製誥或直舍人院,負責撰擬詔旨。還設孔目、吏、戶、兵禮和刑等五房,分曹處理事務。


  進入了政事堂正廳,兩位權相坐在主位,侍應的小宦官奉上茶水。


  富弼感謝道,“適才多謝存中賢侄仗義執言。”


  “富相言重了,官家發問,括敢不如實稟報,隻是西夏北遼,虎狼之眾,實乃我大周心腹大患,還望兩位相爺莫要輕視。”


  “官家已允了吾歸鄉養疾,這政事卻需文相、介甫及貴師徒承勞了。”


  “富相年富力強,待腳疾康複必可與文相同執機樞。”


  富弼笑著擺擺手,不再多言。文彥博見富弼謙謝已畢便開口道,“存中,適才在紫宸殿吾查你神色似有未竟之言,可否詳述一二?”


  “不瞞文相,括原本就有向兩位恩相和恩師稟報之意,此刻倒也正合時機。”沈括起身一禮道,“匪教作亂,難以持久,若將士效命則匪患必平。但括細細審視這四州之亂,卻有一顧慮。”


  文彥博言道,“存中請坐下講。”


  沈括謝過坐下後,繼續道,“此四州看似匪民因棉占糧田或棉田被毀而隨機起事,但卻有蹊蹺之處。一是四州知州,括雖不熟絡,但也知皆為政聲卓著、造福一方的能臣,彼等深受聖恩、又精於儒學,豈有四州皆反之理?二是四州反叛的時間未免太巧,相差不過一兩日。三是反叛之地恰好兩東兩西,臨近西夏、北遼。這些巧合加在一起,括深憂此乃匪教蓄謀已久之舉。”


  文彥博點點頭,他和富相自然也看出了端倪,所以才對沈括進行試探,“存中所慮極是,老夫也有此慮,然老夫有一事不解,如秦尚書所言,我大周二百六十七州皆有其教民布局,如是同時反了,豈非氣焰滔天,賊勢更加洶湧?”


  “文相,括適才在想,這匪教所圖或許並非四州之地。”


  歐陽修也來了興致,與文、富兩人盯著沈括看。


  “他們似乎隻是想展示一下實力,然後其目標可能是西夏與北遼。”


  文彥博吸了一口涼氣,“這不可能吧,軍國大事,豈容這些鬥升小民覬覦。”


  “文相所言極是,這也是括不解之處,所以才不敢冒然提出,此處隻有四人,我將猜測講出來,請恩相、恩師參度。”


  歐陽修此時開口道,“匪教之舉,怪異實多,對於存中所言,我倒有幾分相信。我朝承平日久、其弊必生,將兵疏於戰事,全仗堅城雄堡勉力支撐,致使邊境百姓屢有遭難,民間早有俠客武師挺身而出襲擊西夏、北遼劫掠小隊之傳聞。莫不是此匪教勾結此等俠士,以聚民伐夷為機,行與大周逐鼎之實。此匪教也知我禁軍勢大,隻敢尋離邊軍略遠的州縣起事。”


  聽到歐陽修提到俠客,沈括腦海中便浮現於張天端的形象,但他不敢多想,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如此看來,匪教早有準備,且精心謀劃,若按廷議征剿,恐我天兵有失,我立即麵聖,此次必須以西兵為主,一鼓作氣,剿滅匪患。”文彥博急道。


  “文相不可!”沈括平靜地說,“以我等猜測幹涉月望廷議似有不妥,可與官家言明,並建議李中官引以為戒,加強提防。畢竟隻是未經戰事、沒有摸過武器的農民,如果這些農民,禁軍都打不過,我大周憑什麽抵禦西夏、北遼。”


  “若征剿不利,如何處理亂局?”


  “匪教行事,頗有章法,估計等著朝廷去招撫呢。”沈括答道。


  “何如此時招撫?”文彥博猶豫道。


  “那也不可!”歐陽修道,“一戰不打,顯我朝畏戰,恐不利軍心、民心,也會讓西夏、北遼起輕視。”


  “但若敗了,情形豈非更壞?”


  “我大周強兵在西軍和北軍,西軍、北軍不亂,則邊境不會亂。縱使征剿失利,在朝廷招撫之下,天下隻在意承平盛世,誰會介意一時得失。倒是此戰,將成為我朝之磨刀石,無論文臣武將,還是鬥升小民,總得認清我大周四海清平並非恒久,還需警醒振作。此乃以戰振國之時。”


  文彥博麵色青白,猶疑不決,無論如何他需要和官家麵呈,包括四人的每一句話,都需要讓皇帝陛下得知,最終采取何應對之策,就全憑皇帝柴猛聖裁了。


  待辭別歐陽修、沈括兩人,文彥博邀請富弼一起麵聖,富弼托病堅辭,文彥博入得後宮,在留翠園見到了柴猛。聽到文彥博說的是關於剿匪之事,便把負責本次征剿的兵馬製置使內侍省常侍李安仁喚了過來。等聽完文彥博將政事堂的交淡一言不漏地講完,柴猛沉思道,“諸位愛卿既然都認為匪教有預謀,非輕予之輩,則朕之天兵不可不引以為戒。李安仁!”


  “奴婢在!”


  “四路招討使均有兩萬禁軍,可調用的廂軍也有五萬之多,合二十八萬之眾滅此匪窛,如還不能竟功,四路主將一個也不用活了。”


  “奴婢遵旨,必坦呈利害,著其不可狂妄輕敵。”


  柴猛麵色稍霽,衝著文彥博笑道,“看來這沈括果然是一個老成持重,思慮深遠之良臣,如需要招撫,倒是一個好人選。”


  文彥博一驚,忙跪下言道,“老臣懇請陛下收回此言,臣不願此匪事糜爛至招撫之時。”


  柴猛一愣,緩緩言道,“倒是朕失言了,不過朕說的是沈括此人,而非匪事。”


  文彥博跪下磕頭,不再多言。有道是君權天授,君無戲言,柴猛口出此言,文彥博心裏便湧起對此匪事的不祥預感。


  ~~~~~~

  勝吉十五年十二月,王安石奉調入京,被柴猛任命為參知政事,成為與文彥博一起鋪政的相國。而李安仁、歐陽修、沈括等人則在為調動兵馬糧草、籌措輜重糧餉每日操勞。有道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人吃馬嚼,不知幾何。河北路、河東路、京東路、京西路的禁軍廂軍紛紛調動起來,向各自進攻的據點出發,而四路主將已從李安仁那裏得到了皇帝的口諭,不敢再有絲毫的鬆懈大意,每日練兵不輟,隻待來春大地解凍後,便展開猛攻。


  密州各縣的劣紳地霸在牛貴和孫大力的搜刮下總共繳納了六百萬貫的贖罪錢,除了少數民怨沸騰者被殺雞給猴看外,倒也沒有象潘平所預料的那樣殺的人頭滾滾。反倒是,教民內部出現了一些分化,有些教民見明火執仗來錢容易,便動了心思,私藏錢物,強宿民女之事偶有發生,潘平不得已開香堂,當著教眾的麵處死了幾個,才避免了態勢的惡化。


  錢糧到手,舍了家業來投奔的教眾越發多了,經再三勸說,潘平留下了兩萬教民,組建了密州軍,密州軍設了四個都司,由王老五、牛貴、孫大力和柳三任都司,各領五千軍,然後每軍設五個都尉,從各教首中選了二十個身懷武藝之人擔任,各領一千人。各都尉自按百人成隊、十人一小隊各設若幹隊長、什長、伍長。操練時,各都尉以小隊為單位進行操練,務使做到同進同退、守望相助。因都是鄉鄰弟兄,聖教教眾,自然知根知底、相互信任,遇戰皆以勇猛爭先為榮,退縮逃避為恥。


  十二月初五,滿載著弓矢、鋼刀、駿馬的八艘海船抵達了膠西縣碼頭。十四船商品除了換來這些武器外,還帶回銀餉四十萬兩,折合銅錢八十萬貫,讓密州軍發了一軍小財。除去兵器軍馬的采購,密州軍獲利高達百萬兩白銀,為長遠計,聖主留了六十萬兩,興建城堡,準備為聖教留下一份基業。


  另外六艘海船駛向滄州清池縣趙沙子碼頭,今年天氣較暖,渤海灣清池縣一帶還未上凍,德州造反的三千教眾避開滄州都監司的巡視,在滄州教眾的接引下,接收了五千弓箭、二千五百匹戰馬和一萬把鋼刀,花了兩日夜趕回德州地界。


  密州軍錢糧充足、兵器齊整,在宋初、潘平在給所有密州軍官兵發放一套棉衣後,密州軍的士氣更加高昂。宋初見人心可用,便趁著農閑雇傭民工、教眾修整各縣城池,大量儲備滾木、石塊、桐油、箭矢等軍備。並命密州工匠趕製了三百輛投石車,五百個機弩分配給各縣。


  到了臘月月底,朝廷、各剿匪軍、各反叛州縣都在外鬆內緊中,準備著過年。而錢塘縣轉塘莊園此時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張茹站在林間的樹梢上麵,看著遠處一個擂台。為了進行實戰練習,沈方於八月間在雲棲山山腳下尋了一處空地建了一個兩丈見方的擂台。每日下午除了騎馬和逛窯場看新式琉璃和新法製鐵的進度以外,便是在此處看伴當下人們捉對比試。隨著《太上老君養生功》和梅花樁功法的修練,伴當下人們的身體素質明顯有長進,此時便又纏著沈方學龍虎長拳。龍虎長拳本來就是為實戰準備的,裏麵有大量的擒拿格鬥技巧,可以充分利用關節和肌肉技巧,擂田上的較量便越來越好看了。


  練了內功,氣力見長;輕了輕功,身輕如燕;練了拳法,虎虎生風。每個伴當都仿佛化身俠客,在擂台上麵高飛低縱,推、拍、扇、砍、切、按、勾、插、撐、抹、拋、挑等十二種手法不斷變幻,打得熱鬧、看得也精彩。伴當下人們每天會通過擂台決出一名優勝者,獲得與沈方比試的資格,他們當然知道沈方雖然個子矮少,但內力、氣力、輕功都驚人,根本不敢有藏一手以防傷到二公子的想法,紛紛用盡全力,想盡一切手段和沈方近身格鬥。


  沈方開始還有些手忙腳亂,過了幾天熟練了近身格鬥後,伴當下人們便沒有了威脅,然後兩個,三個,四個,然後要求伴當們用棍棒和他空手對打,又過了一段時間,沈方直接要求伴當們用鋼刀和弓箭來和他打,嚇得伴當們跪下求饒。刀槍無眼,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敢動用凶器,萬一有個閃失,那就百死末贖。


  張茹來到轉塘時,沈方正站在擂台上麵,四周圍了四個持長棍的伴當。四個伴當繞著沈方轉圈,然後發一聲喊,兩個伴當一前一後,一劈一捅,左右兩邊的伴當則揮棒橫掃,隻不過一個是水平橫掃,另一個卻是從腿腳斜向掃向肩膀。張茹看著心裏一緊,她的呼吸一下子增快,心髒也加快跳動,她不禁在想,如果她在擂台上會怎麽辦?所有的角度全部被封鎖,跳、閃、躲都沒有好的去處。當然實戰中,她是絕不會讓自己陷入絕地或險地,但如果這種情況已經出現,那隻好拚著受上一擊,也要先解決最弱的一個對手,再逐個擊破了。


  然後她就看到沈方動了。沈方仿佛身後有眼睛,縱身一起,身體在空中頭前腳後橫了過來,一下避開劈來的木棒,然後探手抓住已用力過頭還未來得及回位的木棒往上一撩,一股大力傳到木棒另外一頭,伴當雙手持棒也無法硬抗隻好鬆手。隻聽啪的一聲,沈方手中的木棒將橫掃過來的木棒打成兩段,然後急速下墜。從後麵捅木棒的伴當一捅一收兩次都失了沈方的位置,正待再捅,一個木棒呼來,正好擊中手中木棒,將其擊飛。而拿著木棒斜撩的伴當,將木棒在空中挑了個花,擊向沈方的腦袋。


  張茹忍不住發出了驚呼,她發現沈方擊飛第三個木棒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使過了勁兒,此時再收回已經來不及了,隻見沈方雙腳一用力,身體象一個陀螺飛速旋轉起來,帶動手中的木棒擊打在第四個木棒上麵,木棒和第四個伴當象是遭遇了巨棒撞擊,一下便連人帶棍被擊飛,而沈方在轉了四五個圈後才停下來,正是《登天縱》裏的絕技。


  沈方聽到了張茹的聲音,將頭扭了過來,驚喜道,“師姐?!”


  眾伴當倒是沒有受傷,隻是用力過猛,有些喘息。沈方隻稍微用力便彈出擂台,等他來到樹林邊時,張茹已經神色複雜地從樹梢上麵跳了下來。


  沈方朝四周看了看,“師姐,你一個人來了?師父師娘呢?”


  “他們沒來。喂,我說,咱們兩個比比如何?!”


  “那就不用了,我怎麽能和師姐比呢!”沈方連忙說。


  “什麽意思,你是說,你一定能打得過我。”


  “不是,不是,我肯定比不上師姐的武藝。要不,我和師姐比射箭吧。這個我最近練的多。”


  張茹自從武藝小成,便不再習箭,對於江湖中人,箭術相當雞肋,他們用石子,飛鏢更加順手一點,而張茹比沈方還小一歲,又是女孩子,力氣肯定沒有沈方大。張茹哼了一聲,扭頭便走。


  “師姐,你去哪裏?”沈方不知道張茹生哪門子氣,跟了上去。


  “師弟,你回去吧,我來錢塘也沒什麽事,就是看看你武藝的進展,現在看來,你沒有懈怠,繼續努力吧,明年我再來看你。”


  “師姐,這都臘月二十八了,你還要去哪裏,就在轉塘過年吧。”


  “我們江湖兒女,不興過年,一生隻為追求修練的最高境界,我三個月前突破了轉元境,又經過兩個月的實戰,原想可以勝你,但現在看來,你比我還要努力。明年此時,我來錢塘尋你,好生練習,別讓師姐失望。”張茹雖然年齡小,但這半年又長高了一些,已有五尺一寸高,已經脫了女孩的稚氣,隻是其眉眼一眼便分辨出還是少女神色。雖然沈方也長高了許多,但還是沒有張茹高,他默默地望著張茹沒有再勸,眼睜睜看著張茹遠去。


  王可兒、沈蕙、沈德都跑了過來,王可兒問道,“二公子,張茹小娘子怎麽走了?!”


  “她明年再來。”


  王可兒心想,真是一個怪人啊。哦,不,是兩個怪人,她又看了沈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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