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恢複記憶
勝吉十九年七月初七夜。
杭州沈家老宅一處不起眼的院落，此時整個白天的喧囂逐漸停歇，此處張天端居住的院落僅留下寥寥數人。沈括、沈方父子，張天端、張茹父女及王壽光、王可兒父女。
“師父，真的有這個必要嗎？”沈方嬉皮笑臉地問道，哪裏還有以前的呆傻模樣。
張天端見沈方對自己出神期的威壓一點畏懼之心也沒有，又氣又樂，這徒兒真是不知好歹，若是異類強占身體，天師道自有遣靈驅鬼的手段，到時看你還囂張，張天端一瞪眼，“方兒，你何時話這麽多了，還不盤腿坐下。”
沈方知道張天端並無惡意，也堅信他什麽也查不出來，便依言盤腿坐下。張天端盤坐在沈方身後，在其餘四人緊張的目光中將手掌放到沈方的頭頂，一股精純無比的內力順著沈方的經脈流入，直至全身經脈的各處。
一刻鍾後，張天端的神色終於起了變化，他變幻手法再三探查，終於確認了自己的判斷，將手收回後，張天端閉上眼睛沉思起來，沈方見查驗完畢，便若無其事地站起來，自己既非狐妖，又非厲鬼，又有何懼。
王可兒、張茹兩女關切地一會兒看看張天端，一會兒看看這個性格迵異的沈方。
張天端睜開眼睛，一字一句道，“是方兒無疑。”
除了沈方，所有在場之人都鬆了一口氣。
“隻是。”張天端象是在斟酌著用詞，“張某在方兒體內查覺到精純的氣海，此氣海絕非十幾年可以練成，據張某估計，沒有八十年的苦修，實難練成，而方兒如今年僅十五，練功不到十年，此為張某費解之處。”
別說其它人，就連沈方也被張天端的秘術驚呆了，自己在希望號上值班的時間可不正是八十餘年，這個便宜老丈人還有如此秘術，一定要設法套出來。
沈括喜道，“方兒既然功力大進，總沒有壞處，不知張兄可有辦法喚回方兒過去的記憶？”
“適才在其經脈中查看，並未見到有何不妥，這恢複之事，還得由方兒自行施為。”張天端猶豫了一下，“張某有一修練方法，似乎可以一試，隻是～～”
沈括、王壽光明白這是要求他們回避，便告辭離開。王可兒雖然也關心沈方的情況，但此種情況下，如何留在沈府，隻能不甘心地隨父親回離沈府不遠的王府豪宅。
“方兒，聽茹兒說，你在珞珈山曾與慈航師太修習過觀音心法，修練觀音心法可以進入極樂勝境，不知道你是否體驗過勝境？”
沈方搖搖頭，“過去的事兒，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想來以我假死前的姿質，應該進不了勝境吧。”
“胡說八道，”張天端笑罵道，“進入勝境隻與機緣有關，與資質並無關係，許多愚癡之人反而更容易一心清淨，以入勝境。”
沈方尷尬地咳了一聲，虛心地問道，“師父那你告訴我如何在勝境中修練，我可以試一下。”
“這正是為師留下你的原因。勝境之說，各派名稱迵異，但其理相同。道家以出體神遊之所為勝境，佛家以禪定中所見之景為勝境，吐蕃笨教以夢中所見為勝境，不管在何勝境，隻要帶著清醒的意識能夠脫離現實肉體，便可以稱之為進入勝境。”
沈方在這五百年間通過希望號上的地球信息全息庫學習了大量的關於修行的理論知識，知道出體之後到達的乃是精神世界所存在的靈界，而靈界有七重之多，自古以來修行者往往達到第一重靈界便以為已修練成法身或成為真人、神仙，哪裏知道在真實世界也僅處於第一重境界。
所謂補元、換元境界都是為了出體做準備，待到出神境界便可以在出體後的靈界成倍地提高修行的效率。而還虛境界則是對第二重至第七重的靈界持續破幻，每一重都會讓無數修行者自以為已經修練到頭，直至突破第七重，達到造物境，才是修行的極致，無數的宇宙，無數的精神世界、物質世界便是源自於造物的本源，此時才是陰陽和合的最高境界，萬物始於虛無，故又稱還虛。
至於各勝境其實也隻是不同的修行者進入靈界後由自身意識所化現的幻境，正如黑人眼中的上帝是黑人，白人眼中的上帝是白人，而上帝本身非實體，不可描述故稱之為上帝。不止基督教，佛教、道教和綠教都把虛無當做修行的目標和極致。
幻境之所以可以稱之為幻境，便在於其以假亂真，讓信眾“親眼看見”、“親耳聽到”以樹立了不退轉的信心，若是有修行者認為幻境便是真實的靈界，那他將永遠無法接觸到真正的靈界，更談不上繼續破幻進入下一重靈界。這些理論乃是幾千年來修行技術與科學技術相融合的產物，兩千年前的張天端等出神期高手自然不可能理解。怪隻怪“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沈方雖然熟知修行理論，但畢竟受太空中環境的製約，在希望號約八十年的修練也隻是增加了內力的最大容量，而停留在補元境界，沒有更進一步，也就無緣體驗所謂的勝境。
張天端開始講解練功和收功的方法，所謂練功便是為所謂的光明聖境，設置一個類似收音機頻率的咒語或口號，而咒語或口號就象是一把鑰匙開啟對應的鎖一樣，可以進入特定的勝境。光明聖教的信眾隻需默念此咒語便有很大的機會將自己修練時的幻境與張天端設置好的所謂聖境（其實也是幻境）合並到一起，從而達到“眼見為實”的效果。
光明聖境的口令“鑰匙”便是：“眾法平等，無有高下；光明聖教，照見光明。”類似的極樂勝境也有對應的口令“鑰匙”：“大慈大悲觀世音，普陀珞珈觀世音。”此等咒語與佛教徒默念“南無阿彌陀佛”有一樣的功效。
而收功方法則是一個很別扭的手勢，那個手勢正常情況很難施展，一旦施展了手勢，便會從光明聖境中返回現實，倒是與沈方數素數來判定夢境與現實有異取同工之妙。隻是不知如果更深層次的幻境是否還能用此種方法退出來。
張天端、沈方、張茹三人盤腿坐好，不斷地吟誦“眾法平等、無有高下；光明聖教，照見光明。”不一會兒，沈方便發現張天端與張茹停止了吟誦。
嘿！他們兩個還真快！
沈方收攏心思，盤好腿，微閉眼睛，略一吟誦“眾法平等、無有高下；光明聖教，照見光明。”口決，突然一種奇妙的感覺浮現出來，他覺得自己仿佛已遊離於這個世界之外，這種與現實脫節的感覺正是“出體”的先兆。
還真是邪門！沈方心中暗想，然後他便看到自己身處一片茫茫的星空中。
啊！這是希望號？不對，希望號早成了碎片，這便是自己出體後的靈界。沈方貪婪地看著遠處的星河，還是不對，這並不是在宇宙中可以看到的景象，而是在地球上看到的星辰，隻不過地球已經隱去，自己就這麽孤單地懸浮在星空中。
沈方開心地大笑，又突然感受到發自心底的悲涼，轉而痛哭出聲。
物異人非，星空依舊，但世界早已改變。
還是不對！
腦海中，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一點點浮現出來。
大周勝吉五年十月十二日，自己出生在宣州寧國縣衙，當時父親正在兄長沈披府中居住，全力準備科舉考試，因出生時難產，父親對自己一直不喜歡，而母親卻格外地疼愛自己。
大周勝吉十一年十月，父親帶著自己前往京城，準備參加省試，同時想辦法醫治自己的癡病。同年臘月初三，遇到了師父張天端、師娘付蕙娘、師姐張茹，皇帝柴猛第一次查封沈家。
大周勝吉十二年正月十七，自己無意中進入補元境界。
大周勝吉十五年三月十九，母親去世。
大周勝吉十八年八月，皇帝柴猛第二次查抄沈家。
大周勝吉十九年六月十九，自己被當朝國師慧通擊斃於普陀山。
大周勝吉十九年七月初五，自己被張茹用分魂秘術救活，並意外地進入換元境界。
十四年來，一樁樁、一件件非常細微的小事都事無巨細地回到了自己的記憶中。自己兒時的愚癡與天賦並存，自己親手製作的一個個模型，還有每一天練功的經曆，那時的自己不知疲倦，不知辛苦，不求回報，隻是按照師父的交待，不停地練習。
回到轉塘莊園七年以來，每個夜晚，自己都會仰望星空，旁邊的人開始是沈衝、王可兒，後來變成王可兒、沈蕙、沈德，那星空分明與現在的星空一般無二。
啊！那就對了！
是對星空的向往成為連接兩世沈方橋梁，這具肉身所丟失的記憶仿佛就儲存在這無盡的虛空中，通過這“光明聖境”，便輕易的尋回。
可是，光明聖境中的光明呢？
沈方隻是一個念頭閃過，便有了答案。張天端所發現的光明聖境隻是靈界中的某一顆恒星，很有可能是靈界中的太陽，而自己所處的確是整片星空，既然是夜晚，那麽太陽便在下麵。下麵已經是一片虛空，而無一寸土地，應該可以看得到。他的念頭剛剛升起，隻見下方暴射出無比刺目的強光，果然是“照見光明”，而光明之中，張天端象一座巍峨的高山雄立在光明之中，成為萬千信徒眼中的神靈。
沈方卻知道，那隻是萬千信徒念力的加持，“張天端”發現沈方已進入光明聖境，非常高興，雄渾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方兒，這就是光明聖境，在此修練，速度可以提升十倍，你如今氣海已足夠龐大，隻需在此安然修練，即使是突破出神期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沈方剛糅合了兩世的記憶，有數不清的事情要辦理，修練對於他而言，已經不是放在第一位的事情，他衝著“張天端”微微一笑，在“張天端”驚異的目光下，掐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沈方蘇醒過來，這時他發現天已漸白，這一座便是四個時辰，但是在光明勝境中，他卻象將此生的十四年重新來過一般。沈方仔細地回味著每一個細節，然後感覺到張天端與張茹的蘇醒。
“方兒，這才幾個時辰，你便沒有了耐心？在光明聖境中，我們修練一年，在外麵世界也不過十幾天。”
“師父，我的記憶全回來了。”沈方沒有和張天端解釋了剛才他已經渡過了十幾年，因為他並不知道這種經曆是否可以複製。而且，這所謂的光明聖境，和自己一開始進入的無盡虛空一樣，都是心想而生的幻境，沒有什麽可留戀，順其自然即可。
“光明聖境果然有效果！”張天端和張茹都格外高興，張茹想到師弟恢複了記憶，看向沈方的眼光就更加欣喜和滿意。
“那你有什麽打算？”張天端很好奇恢複三魂七魄的沈方與原來的沈方有何不同。
“師父，說起來可笑，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殺掉皇帝，取代大周，統一整個地球。”
殺掉皇帝、取代大周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張天端身為造反之人雖然不理解為何沈方有如此大的仇恨和野心，但也並不難理解，但是這統一整個地球，就令人費解了。“地球？是何物？”
“古人常雲，天圓地方，其實我們所處的大地是一個巨大的圓球，其中三成為陸地，七成為海洋。在海麵上一艘海船駛來，先看到風帆，後看到船體就是實證。”
“啊？！如果大地是個球體，那麽駛到海洋的盡頭，豈不是會掉下去？”張茹想象到腳下可能是個球體，便自然想到球體的另一端會往下跌落。
“這個。”沈方想了一下，還是決定暫時不要在現在講解萬有引力，“這個說來就話長了。總之，大周、西夏、遼國隻占地球上土地很小一部分，地球上還有大量的土地和文明需要我們去征服。”
張天端已經知道沈方確實就是自己造反以來一直在等的人，他頗有一些放下包袱般，如釋重負的感覺，但是他還需要印證一下沈方的心性。“那些土地和文明，必然存在了許多年，方兒，你的征服，你知道會死多少人？會破壞多少幸福的家庭？！“
“師父，你起兵造反之心和我差不多。眾法平等，無有高下；扶弱濟貧，揚善懲惡。這是光明聖教的教旨，但是師父，你知道嗎？我這次複生，帶來了另一世的記憶，如果不出意外，幾十年後，現在北遼的部眾，女真將毀滅整個北遼和大周，而二百年後，現在北遼北部的遊牧部落興起，將統一整個華夏，那個時候，漢人將被屠滅八成以上。”
這裏的理論見元吾氏的修練心得，百度可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