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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相府論法

  沈括在王安石身旁入座之後,沈衝、沈方便站在了沈括身後,兩兄弟長身玉立、豐神俊朗,在場之人無不稱奇。等沈括與王安石談起明日拜見官家和太後之事,這些閑雜人等便借故告辭而去,就連李士寧也被管家引入客房休息,整個客廳便隻剩下王安石父子二人和沈括父子三人。


  由於都是至親之人,沈括便翻出剛才的事訓斥沈方,“方兒,在此場合,你提及公主,平白毀了公主名聲,若是被官家、太後知曉,不僅婚事無從談起,隻怕沈家又會受到你的連累。”


  “爹爹,孩兒知錯了,不過,公主心胸開闊,這些小事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沈括長舒了一口氣,用無可救藥的眼光看著沈方,“既然認錯,為何又提及公主,難道你不知道公主乃千金玉葉,應當避諱?”


  沈方懶得和沈括在王安石麵前打擂台,閉口不言。


  “親家翁,孩子們的事就不必責之過嚴,方兒他也不過束發之齡,有些禮數不周之處也情有可原。”王安石勸解道。


  “今日帶他過來,就是想請石相指導一下他麵聖的禮儀,莫到時胡亂言語,壞了規矩。”


  王安石笑了起來,“親家翁乃禮儀大才,這麵聖之事還需王某置喙?”


  “石相,有道是易子而教,方兒總以為我有意誇大,今日便勞煩你了。”


  王安石聞言便不再推脫,當即親自示範見到官家、太後之後的行住坐言的標準禮儀,雖然王安石貴為宰相,每日與皇帝朝夕相處,已無需此等禮節,但他對麵聖的每一個細節早已爛熟於心,此時示範起來,猶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磕絆,便是沈括見了,都暗覺有所收獲。


  沈衝、沈方、王旁也珍惜這個機會,認真的學習揣摩。


  示範已畢,王安石讓沈方照做,沈方做的一絲不苟,王安石指點了幾個注意點之後,讚道,“方兒果然聰慧,明日麵聖必萬無一失。”


  正事已了,幾人重新落座,沈衝、沈方、王旁三個晚輩也虛坐在下首。


  喝過茶之後,沈括便談起來京城路上的見聞,這時並沒有外人,沈括便也沒有隱瞞,將在青風寨、青龍山及沿路所遇到的情況向王安石如實講來。


  王安石眉心緊皺,一言不發,等沈括說完之後,才歎了一口氣道,“存中,入秋以來,朝局風雲詭譎,亂象叢生,大周各路刁民抗法、逃亡之事屢有發生。若非今年朝延的收入較往年又有提升,隻怕那些言官的奏折早就會把政事堂給淹了。”王安石沒有提到的是,沈括、沈方父子吸引了太多的火力,讓他這些日子輕鬆了許多。


  “石相,或許是各州縣官員貪功,隨意變動新法,導致民眾無法接受,才會出現大規模的抗法、逃亡之事。”


  王安石搖了搖頭道,“存中,你隻看到了片麵,不同地方施行新法有所改變也屬於正常之舉,若沒有過分的變動,朝延也不會橫加幹涉,隻是有些刁民,錢財能進不能出,到了還錢之時,便能找出種種借口。有些州縣或許有二成五,甚至三成的利息,但那也是在借錢之時雙方認可之事,遠比民間放貸的利息低了許多。如果此利民之舉,都會被稱為害民之舉,難道讓百姓們在青黃不接之時,受高利貸的盤剝不成?!”


  沈括又提了一些關於保甲法、募役法執行時出現的問題,王安石又找出了一大堆的理由進行解釋,總之,並不是新法不合適,而是少數刁民有意作亂。


  “總之,現在大周存在的難題是土地兼並嚴重,糧食產量略有不足,許多隱戶被撿出之後,無法適應交租交稅的生活。新法實施之後,絕大多數百姓不僅可以按時還貸繳稅,而且還略有盈餘,隻是因為被不法之徒慫恿挑唆,才故意惹事生非。這半年來,隻惡意誹謗朝延、阻攔新法之徒,便砍了三十七人。新法要想成功,朝廷還得再堅決推幾年,等百姓們習慣了新法的規矩,隱戶也消化了大半,這天下便會永久太平。當初,你與我共同推行新法之時,便立下了決心,寧肯挨百姓的咒罵,也要堅持將新法推下去,如果被百姓誤解幾年,能換來上百年的太平江山,怎麽想也值得。”


  王安石的理想主義和固執,沈括早已領教,在杭州之時,王安石便因為他向官家進獻水泥、玻璃宮殿之事,與他產生齷齪。如今,經曆了沈方之事,王安石與自己冰釋前嫌,雖然明知王安石以偏概全,但又如何能冒然提出,徒增不快。


  沈括放棄了努力,沈方卻沒有。對於曆史上有名的王安石變法,他親身經曆之後,才知道並非想象中那麽簡單。以司馬光、蘇軾為代表的保守派,難道真的是曆史潮流的阻礙,而王安石、沈括、章惇、呂惠卿為代表的新法派,又真的能把控住大周這艘巨舟的方向?在曆史上,沈括因對新法的改良而被譏為反複無常、見風使舵的小人,呂惠卿更是直接與王安石交惡,使新法派直接分裂,唯有章惇在成為宰相之後,能夠調和新法派元豐黨人與保守派元祐黨人之間的矛盾,若非不容於宋徽宗,或許可以將改良後的新法徹底地執行下去。


  “世伯,小子有一言,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沈方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還是不要講了。”沈括知道沈方有一堆古怪的思想,直接拒絕道。


  王安石哈哈一笑,“親家翁何需如此,這裏又沒有外人,便是方兒說錯什麽,也沒什麽關係,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和旁兒?”王安石用親家翁來稱呼沈括,顯然是將沈方的談話,當做親戚之間的閑聊,與剛才同沈括之間正式的問答性質截然不同。


  沈方坐直身子,侃侃而言,“世伯,在小子看來,新法隻解決了切饅頭的問題,而沒有解決做饅頭的問題。”由於此時並沒有蛋糕,沈方便用饅頭來做比喻。


  王安石奇怪地看了看沈括,沈括無奈地搖了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方兒,這切饅頭做何解?做饅頭又是何意?!”


  “世伯,你剛才也說到,大周土地有限、糧食產量有限,試想,在物產恒定的情況下,新法的目的是為朝延征收更多的稅賦,朝延得到的多了,百姓自然而然就得到的少了。縱使有方田均稅法、農田水利法、市易法、均輸法等富民之法,在物產基本恒定的情況之下,富的也隻可能是有文化,愛鑽營的地主鄉紳,地主鄉紳越富,則百姓越窮。”


  王安石明白了沈方的意思,點了點頭,“說下去。”


  “所謂做饅頭,便是增加糧食的產量,使百姓無饑寒之憂,在此基礎之上,發展工業、商業和服務業,讓更多的百姓可以不依靠種地,而隻需通過在工廠做工,在城鎮打工即可生活,比如昌國,現在隻要到了昌國的勞動力,都可以獲得三貫至五貫的月錢,足以養活一家老小。”


  王安石搖了搖頭說道,“昌國乃是以大周舉國之力養一小縣城,自然可以不種糧食,隻憑大周的物產,便可以讓昌國隻需生產玻璃、織布即可讓百姓富足。但若是大周各州縣如昌國一般,那大周的糧食,外加占城、三佛齊的糧食加起來,也不夠如此消耗。所以,方兒你說的做饅頭之事,好是好,隻是在第一個關口便出現了問題。增加糧食的產量。若糧食產量容易增加,那我等宰輔之臣還需要費盡心機與民爭利?我等也可每日遊山玩水,即可守住這花花江山。”


  “世伯,小子如此說,自然不會紙上談兵。”沈方從懷裏取出一張地圖,呈到王安石麵前,正是修改過的世界地圖。


  沈括隻看了大致輪廓,便知道乃是沈方在昌國所繪的五幅世界地圖之一,但定睛一看,台灣島明顯被修改,小了幾十倍,而呂宋島更是隻留下幾個彈丸小島,除了這兩處,其它地方倒是與記憶中的世界地圖相差無幾,隻是在太東洲的地圖之上,描繪了多種農作物的圖案。


  “這是什麽?地圖嗎?”在世界地圖之上,大周隻占很小部分,上麵的字寫的頗小,目力不佳的王安石竟沒有認出來。


  “世伯,此乃世界地圖,地圖正中央,便是我大周的疆域。”


  王安石定睛將大周、西夏、北遼的地圖看了良久,才長舒一口氣道,“這便是昌國所產六分儀的功勞?隻是老夫有一處不明,這麽多土地,何人何時去過,便是山海經也沒有如此詳盡?!”


  “此圖乃一神人於夢中傳授於我,許是神人有通天的道法,可以於極遠處看到整個地球的全貌。”


  “地球嗎?那我們的腳下又是何處?”


  王安石麵對地球的反應與王可兒如出一轍。


  沈方見到王安石旁邊的桌子之上,有一個果盤,果盤之中擺放著幾個桃子,便拿起一隻說道,“象這個桃子,如果它上麵爬著幾隻螞蟻,螞蟻便是繞著桃子爬一圈,也找不到盡頭,地球可比人大多了,所以,在我們看來是平麵的地方,實際上已經到了地球的另外一端,我們腳下,便是地球的另一半大陸,名字叫做太東洲。”


  王安石將信將疑道,“螞蟻靠腳上的絨毛粘著桃子,人又是如何站在腳下的大陸之上而掉不下來?”


  沈方用懷裏的一根絲帶,將一個桃子緊緊地固定住,然後甩開了圓圈。桃子在空中劃著圓形,卻落不下來。


  “桃子落不下來乃是由於有絲帶牽引,有一個向內的力,人在地球上不會掉下來,也是因為有一個朝向地球的引力。”


  王安石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沈方指著地圖上太東洲的位置,“此太東洲離大周上萬裏,其地物產豐富,其中有玉米、馬鈴薯等作物,玉米、馬鈴薯產量遠勝於水稻、小麥,而且在大周各地均可種植,若移植此作物,則大周可養活的人口將數以億計。糧食產量增加之後,將會有足夠的勞力、土地,可以用來轉向工業、商業、服務業。”


  王安石沉吟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方兒所說之事,實令人匪夷所思,那太東洲若真可以到達,並取回玉米、馬鈴薯,那對大周國運之影響,可謂深遠之至。自古以來,曆朝曆代皆以農為本,若按方兒所議,牽涉之廣,實非今日我等數人所能決定。隻是此地離大周上萬裏,遠航東洋、南洋已是凶險無比,又如何能到此天涯海角之地。”


  “世伯明見,有了六分儀及海圖,雖然仍有極大風險,但若能達成所願,取回種子,縱使有所犧牲也值得。”


  王安石點了點頭,“方兒有幾成把握?”


  “總有五成以上。”


  “可需要朝廷做些什麽?”


  “請世伯將蘇學士、黃學士等人調到昌國,遠洋大業需要有學問精深之人主持,以蘇學士、黃學士之才必可擔此重任。”


  “方兒是指蘇子瞻、黃魯直嗎?”


  “正是!”


  蘇、黃二人是保守派的中堅力量,王安石早有將此二人調離京城的打算,但二人之才幹,天下聞名,若在遠航之時遭遇不幸,實在是士林的損失,“太東洲之地,凶險荒蠻,將蘇黃等人調離京城已屬貶謫,如強令他們遠渡重洋,隻怕他們必會辭官而去。”


  “世伯放心,到了昌國之後,是否參與遠洋航行,全憑蘇學士、黃學士等人自決,小子必不會強逼。”


  “此乃牽涉國運之大事,想來他們會理解其中的利害。”王安石沉思道,“隻是蘇黃等人乃是朝廷棟梁,將他們調離京城還需要官家首肯,不如明日麵聖時,將玉米、馬鈴薯之事向官家闡明,請官家定奪,如官家同意,朝廷自然全力支持。”


  沈方要的就是王安石這句話,他早已做好私下說服蘇軾、黃庭堅等人的打算,但是這麽多人被他忽悠到昌國,柴猛、王安石不可能置之不理,若是在疑心之下,橫加幹涉,不知道會產生多少變數。如果拋出太東洲的部分利益,能讓柴猛、王安石讓出這些人,那便省了許多麻煩。至於剛才所說的遠渡重洋的危險,隻是為了增加談判的籌碼,若將此事說成萬無一失、手到擒來,隻怕官家和朝廷便會主導此事,派出大周的艦隊。雖然到了海上,一切都是靠實力說話,但平白無故的,讓金樾把這些大周的艦隊陰掉,總有些不妥,畢竟太東洲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而且大周的將士應該出現在西夏、北遼的前線,而不是被沉入大海或流放到陌生的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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