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婚禮驚變
勝吉二十年二月初九，從天色蒙蒙亮開始，整個沈府便動了起來。
張天端在這十日間從京西西路光明聖教各壇口召集了上千名青壯的教徒，對外聲稱乃是沈家軍護衛隊，身穿昌國沈氏的製服，與王壽光帶來的那些負責運輸火槍的沈家軍護衛隊員包下十幾處宅院住在一起。
這些光明教徒於三日前領到了火槍，並在西苑靶場進行了射擊訓練，由於光明聖教內部早就進行火槍技法和戰法的訓練，每個壇口也有一兩支火槍作為鎮壇之寶，這些各壇口的骨幹平時用木槍進行瞄準和三段擊隊列演練，便是真槍也曾摸過，拿到這些火槍之後，裝彈射擊流暢自如，準確率也比中軍禁軍高一大截，讓旁邊觀看的校尉牙將暗自點頭，心想還是昌國沈家軍厲害，他們卻沒有想到，昌國離洛陽遠隔數千裏，沈括又非神人，怎能預知後唐重寶出世，並提前讓這些沈家軍提前出發，否則冬日嚴寒，冰雪封路，沒有月把工夫，如何能到。
今日乃是沈方大喜的日子，這些沈家軍護衛隊員身穿昌國製服，肩背火槍，分做兩班，每班兩個時辰，沿著沈方迎親的路線每二十步便有兩位護衛隊員相對而立，看上去威風凜凜，引得洛陽百姓紛紛駐足觀看。
沈府之內則是擺下了上百桌宴席，潞國公文彥博府、韓國公富弼府、西京留守王拱辰府上均安排了廚師、家丁、丫鬟前來幫忙照應。為沈家辦事，事後可得豐厚的荷包，這些下人們也歡天喜地，各個臉上洋溢著笑容。
巳正時分，已有賓客陸陸續續地進入沈府，沈家富甲天下，對於來賓敬獻的賀禮並不在意，無論是獻上珠寶美玉，還是一盒喜餅，沈府均一視同仁。倒有一些街坊鄰居慕名而來，攜帶一盒喜餅點心，便能在沈府飽餐一頓，一方麵與沈府結緣，另一方麵則在事後有了吹噓的噱頭，“想當年，宋國公給沈公子辦喜事，迎娶慶國公的女兒和王員外的女兒，我當時就在現場，那盛況~”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看到沈家的典禮，因為到了未時，沈府的家丁們已經開始禮請這些街坊鄰居去沈氏東園、西園踏青，這一百桌席麵需要重新換過，自申時起，來自洛陽城的達官顯貴便會陸續到來。
而沈方在午時出門，先去沈府對麵的司馬光府第迎娶了王可兒，到了司馬光府，按照催妝，起擔子，撒穀豆，踏席，跨鞍，牽紅，坐富貴的順序，將王可兒迎到八抬花轎之上。而後沿著迎親路線吹吹打打來到張天端府第，用同樣的方法將張茹迎到八抬花轎之上。
沈方披紅掛彩，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麵，兩個八抬花轎並排跟在沈方的後麵，之後便是王、張兩家陪嫁的嫁妝，各有九輛馬車。以王壽光、張天端兩家的財富便是上百車嫁妝也拿的出來，但是從張府到沈府不過三個街坊，若是車輛過多，隻怕新人已經入了沈家，嫁妝還未能出府，這便鬧出極大的笑話，所以文彥博、富弼等人與沈括、王壽光、張天端合議，每家各出九車嫁妝，九乃是數字之尊，以顯豐厚之意。
沈方迎親的隊伍於酉正時回到沈府，沈方手持兩丈長紅綢的中段，紅綢的一端牽引著王可兒、另一端則牽引著張茹，沈方在眾人的注視下與兩位娘子踏過炭火盆，來到前院正堂。
三個年輕人均忙累了一天，略顯疲倦，王可兒與張茹還好，鳳冠霞帔上蓋著紅蓋頭，旁人隻能看到曼妙的身段，無法看到容貌，可是沈方卻處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洛陽的官員百姓見到沈方的風采都暗自稱奇，沈方俊朗的外表洛陽的百姓早已熟悉，在眾目睽睽之下，迎娶兩個美人，卻並沒有露出得意忘形的神色，隻是淡淡地笑著，與此相比，沈括反而顯得稍顯激動，他已經喝了不少酒，略已有些醉意。
章惇是沈方婚禮典禮的司儀官，在文彥博、富弼、王拱辰等人的見證下，章惇按典禮的儀程朗聲道，“一拜天地！”
三個新人並排而立，王可兒與張茹分別由兩名陪嫁丫鬟攙扶，款款跪倒，與沈方一起向天地神靈的牌位虔誠禮拜，三拜之後，二女被丫鬟攙扶起來。
“二拜高堂！”
正堂太師椅上端坐著麵色紅潤的沈括，由於路途遙遠，張宛娘未能來洛陽參加沈方的婚禮，而姐三又隻是一名侍妾，此時不便露麵。三個新人再次跪倒，齊聲道，“拜見爹爹！”
沈括笑道，“好，好！”欣喜之餘，眼眶也有一些濕潤。
“夫妻對拜！”
沈方與二美相對而立，沈方向二美深施一禮，而二女則同時襝衽一禮。
“禮成！”
隨著章惇的聲音響起，整個正堂頓時陷入一片歡樂的海洋，洛陽的達官顯貴們紛紛湧上來向沈括、沈方二人表示祝賀，而王可兒、張茹兩人則被陪嫁丫鬟引著準備離開前院，前往後院西院東、西兩樓。
這時，從沈府偏院方向傳來了兩聲槍響及幾聲慘叫。
正堂之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帶著驚慌的神色看向了窗外。王晉、吳光一前一後護住沈括，賀永和、方曉春二人則快步走出正堂，輕身一縱，飛上屋簷。還沒有等眾人反應過來，隻聽一聲慘加，賀永和從半空之中直直跌落到水泥地麵，人事不醒。
正堂之內頓時一片嘩然，沈方緊皺眉頭挺身而出，王可兒、張茹也一把扯下紅蓋頭緊隨其後。
“沈括，佛爺本來想取你的狗命，沒想到卻遇到了一個寶貝，佛爺去也！”一個沙啞、蹩腳的漢話吐了出來，活象嘴裏含著一個核桃。
又是一聲慘叫，方曉春從半空中摔落下來。
以賀永和、方曉春補元境界的修為，被此人製住之後居然連示警的機會都沒有，在一息之間被先後擊倒，此人修為必在出神境界之上。
沈方快步出來，躍上屋簷，隻見那個身影夾著一個人向東疾馳而去，論速度還在自己全力施為之上。
沈方跳了下來，王可兒、張茹迎了上來，關切地問道，“怎麽樣？那人是誰？”
“聽口音，觀身形象是一個喇嘛。”
“喇嘛？”王可兒、張茹都沒有聽說過這個詞語。
“哦，就是吐蕃的和尚。”沈方沒有和二女過多的解釋，快步走進正堂對沈括說道，“來人武藝高強，並從偏院劫走一人，偏院除了賀護衛等人、金將軍、周大俠之外，便隻有李先生一人，我這就去把李先生救回來，如今婚禮已成，還請爹爹讓諸位賓客各回各家，讓沈家軍護衛隊將沈府團團圍住，以防此賊去而後返。”
“方兒，那刺客武藝還在你之上，還不請你嶽丈一同前去？”
“請爹爹派人通知我嶽丈，我得趕緊追過去，慢了就晚了。”沈方就要出發，張茹和王可兒攔了下來，“夫君，我二人與你同去！”
沈方也不答話，一手一個將她們夾起來，衝天而起，目標卻不是東邊，而是後院西院新房。
沈方在西院張家、王家陪嫁丫鬟、仆婦驚訝的目光中，將二女直接帶進自己所住主樓二樓的臥房。
張家、王家的人剛才聽到兩聲槍響和幾聲慘叫，正在疑神疑鬼，如今又見到沈方急匆匆的行為，更加不知所措，原本她們還想將自家小娘子梳洗好之後，對沈方進行爭搶，新婚之夜在自家小娘子渡過，今後自己小娘子在沈家才能抬起頭來，萬萬沒想到，沈方居然將東樓、西樓兩個新房置之不理，直接將二女帶入自己的臥室，這時她們已不敢再去打擾，隻好呆呆地立在原地，耳邊隻聽到從前院傳來更加嘈雜的聲音。
沈方在夾著二女回自己臥房的路上，已向二人說明，那刺客在出神期之上，隻有用手槍才有勝算，而手槍便在後院西院自己的臥房，王可兒、張茹雖然也有補元境界，但是論輕功根本無法與沈方相比，她們跟著去追尋刺客，不但幫不了忙，還會拖後腿。
沈方把這些話一講，二人也不再堅持，隻是央求他一定要保重自己。
沈方打開臥室中的一個木箱，從中取出三支步槍，將其中兩支步槍分別交給王可兒、張茹，“可兒妹妹、茹兒妹妹，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但是那賊禿驢卻來壞我們的好事兒，我有手槍護身，那禿驢定然討不了好。可是我擔心，那人會返回來，這兩把乃是步槍，箱子之中有專用的米尼子彈，你們兩個平時應該都練過射擊，萬一遇到那禿驢回來，不要和他廢話，直接開槍打他，否則，以他出神境界的修為，你們根本沒有開槍的機會。”
王可兒心裏一暖，忍不住說道，“夫君，不如你就留下來陪我們，我們三人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沈方苦笑道，“娘子，惡人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我豈能忍？！”
說完便用嘴唇在二人的臉上輕輕一點，從枕頭旁邊的小盒裏取出手槍放入懷中，手裏握著步槍快步走出臥房，等王可兒和張茹來到臥房之外，早已看不見沈方的蹤影。
沈方沒有用多久便來到了建春門外，從城牆上跳下來之後，放眼望去，在月光之下，隻有零星的農莊，其餘便是廣袤的田野。沈方身穿吉服，臉色鐵青，反複地將內力施放出去，感應那刺客的氣息，但那人修為還在沈方之上，加上根本就無法確定那人從何處出城，或許還隱藏在城中，用此方法感應，隻怕是大海撈針，根本沒有結果。
沈方漫無目的向北急奔，突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藥香，這幾日，為了將西院裝飾成新房，李衍慶搬到了偏院，與沈括四大護衛、金台、周侗等人同住，這些人都是補元境界，有這些人保護，洛陽城內沒有人敢對李衍慶下手。為了幫李衍慶接續雙腿，這十來天，沈括讓管事采購各種補血生肌的名貴藥物，內服補元氣，外敷活經絡，待李衍慶的狀態調整至最佳，再請洛陽內有名的接骨郞中李一刀來實施手術。
今日乃是沈方大喜的日子，沈府的仆人給李衍慶敷完草藥之後，便到前院看熱鬧去了。整個偏院隻留下李衍慶和四名沈家護衛，前院正堂舉辦婚禮之時，偏院之中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沈家護衛在警告無果後，果斷開槍，可惜四個人中隻有兩人在臨死之前扣動了扳機，另外兩人甚至連來人的相貌沒有看清便死於非命。
沈方往北再急奔了數百步，藥香更加濃鬱一些，沈方心中一喜，便準備施展輕功，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個熟悉的氣息急速而來。沈方回頭一看，果然是嶽丈張天端。
因為沈方在後院西院耽擱了些許工夫，張天端得到消息之後竟然和他幾乎同時來到了洛陽城東門之外。
“方兒，可有什麽發現？”
“師父，李先生剛敷過藥，那人應該向北而去。”
“方兒，可知那人是何來曆？”
“吐蕃口音，自稱佛爺，應該是個喇嘛。”
“喇嘛？莫非是暗四派中喇榮三大法王之一？”張天端皺眉道，暗四派中皆有出神境界高手，其中南海派有四人，喇榮派有三人，昆侖派有兩人，純元子和渡母娘娘，如今純元子被沈方殺掉之後，便隻有一人，普陀有一人，慈航師太。這天下有名的出神期高手便隻有這十人，當然象張天端這樣在近幾年成為出神期高手的情況也不能說沒有，隻可惜，一般的修行者進入出神期後，便往往在秘境中修練，動輒以月、年計，很少現身於江湖，不為外人所知。
張天端與沈方向前急馳數個呼吸，便來到了洛河旁邊，洛河冰凍尚未消融，在浮冰之上，兩人看到了極輕微的痕跡，顯然是那個刺客因攜帶一人，無法控製力度，無意之中留下。
“方兒，你得抽時間練功衝擊出神境界了，你的速度還是太慢，我先走一步，追上那人，即便有所不敵，也能保證不落敗跡，到時你趕過來抽空開槍把他擊傷即可。”
方兒看到張天端居然嫌棄他的輕功，雖然氣惱，但也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張天端一點點將距離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