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60發手槍子彈
勝吉十九年十月初九。
張展鵬在親衛營營門口等了約有一個小時,才等到小乙執勤歸來。
“小乙哥!”
蘇小乙遠遠地看到張展鵬,頗為意外,轉頭和隊長請了假之後便背著火槍朝張展鵬走了過來。“鵬小哥,今天怎麽有時間來找我?”
張展鵬報名參加呂宋先遣隊通過後,便和蘇小乙打得火熱,經常在蘇小乙休息時間找他詢問關於步槍的種種細節,就連蘇小乙這些日子換裝了今後先遣隊製式火槍的消息,也在無意中得知。兩個人年歲相差無幾,未來也可能都在呂宋闖蕩,此時便成為也無話不說的朋友,左右無人時,張展鵬還接過蘇小乙的火槍,學習如何裝藥、如何瞄準、如何射擊。雖然並沒有真正地裝發射藥,但仍然讓張展鵬興奮不已。
兩個年輕人來到這幾日常去的悅來酒樓,要了一壺好酒,幾碟好菜,等酒菜上來之後,張展鵬便起身將包廂的房門合好。
蘇小乙見狀一笑,將火槍的槍套扯下,把火槍遞了過來。“過幾日,你便能領到自己的火槍了,還是這般癮大,每天都想摸一下?”
張展鵬卻沒有接過火槍,他神秘兮兮地衝著蘇小乙低聲說,“小乙哥,今日來尋你,卻不是為火槍之事,而是我發現了兩個奸細。”
“奸細?!”蘇小乙嚇了一跳,失聲道。
“小聲些!”張展鵬趕緊使了眼色,仔細聽了左右廂房的動靜,見空著沒什麽動靜,才鬆了一口氣。
“快細細道來。”
“昨日午間,我在財旺酒樓吃午飯,看到鄰桌有兩個漢人裝束之人頗為幹練,便留意了一下,結果此二人乃是關西口音,除了點些羊肉、烤餅、水酒之外,便極少交談。財旺酒樓裏麵來自各地的商旅皆多,來昌國哪一個不是為了做生意,所談也是各地特產和價格,象此二人這般吃悶酒的何曾遇到。李團長的人來我家進行審查之時,專門給我們講過如何防止奸細對我爹這樣人的滲透,象這種關西口音、北遼口音都屬於重點防範的對象。我擔心打草驚蛇,便沒有上報,隻是暗中跟蹤,最後跟到了城西的迎春客棧。”
“迎春客棧的老板和我爹是舊識,我便在這兩人所住客房旁邊開了一間上房,在晚上夜深人靜之時,用我爹他們製作的聽聲器,果然聽到這兩人的低聲交談之聲。此兩人乃是西夏黨項人,他們不知道從哪裏得知我們昌國發明了厲害的火器,便從京城趕到昌國,意圖打探消息,並伺機綁架一兩個匠人,就算搞不到火器的製法,他們也想搞到水泥的製作方法。”
“這消息也走漏的太快了!”蘇小乙已經聽愣了。
“誰說不是,在這昌國縣裏,說不定此刻便有各勢力的奸細,冒充客商刺探我們的情報。”
“鵬小哥,如此大的事兒,你應該直接向李團長匯報,怎麽想到找我了?”
“小乙哥,隻是通風報信多無趣,要是你我二人將這兩名奸細擒了,便是大功一件,到了呂宋之後,便會有更大的好處。”張展鵬笑道。
蘇小乙吃驚地看了張展鵬一眼,“黨項人奸細必然多有準備,隻怕你我二人力量不濟,若是開槍走火,隻怕這昌國縣便要亂了。”
“這昌國縣明日便要亂了!”
“何出此言?!”蘇小乙一把抓住張展鵬的手腕沉聲道。
“那兩人昨夜閑聊時,還透露出一個消息,明日我昌國的工人將會舉起大罷工,這背後便有西夏、北遼和高麗人的挑唆。”
“罷工?!”蘇小乙驚聲道,“這些坊工敢在昌國造反不成?!”
“他們隻是集體不工作,以抗議沈氏集團將玻璃、眼鏡、水泥、火槍等配方給了朝廷,這怎麽能說是造反呢?”
“鵬小哥,難道你也支持罷工?!”
“如果能讓二公子回心轉意,有何不可?”
“可是朝廷欽差就在昌國,如果二公子不交出這些配方和製法,便如同造反,這可是抄家滅族之禍,況且沈老爺已經派沈家大管家來主持交接之事,沈老爺已經同意了,二公子更加不會反對。”
“我們這些坊工及家屬隻聽沈老爺和二公子的,若是沈老爺和二公子有什麽為難之處,我們便會幫沈老爺和二公子出頭。”
“你們?這罷工之事,你難道也有參與?”
“我連沈氏集團的工人都不是,如何參與,但我來之前在街坊鄰居中打聽了一下,聽到一個消息,就是沈老爺、二公子為官家、朝廷逼迫,又不得不象上次交出轉塘一樣,交出昌國的產業。如今,家家戶戶都有了沈氏集團的股份,他們才不相信,朝廷奪了昌國產業後,會讓他們繼續當沈氏集團的小股東。”
“這麽大的事兒,我怎麽一點動靜兒都沒聽到。”
“本來就也是這一兩天的事兒,而且有西夏人、北遼人、高麗人暗中布局、散播謠言,所以消息才傳得飛快,或許此刻二公子他們已經得到消息了。”
“不行,我這就回去向上麵匯報。”蘇小乙騰得站了起來。
張展鵬將蘇小乙攔住,“小乙哥,再等半日。等入夜之時,這兩個黨項奸細吃晚飯之時,我說通老板,下些迷藥,將這兩人迷倒,我二人直接將這兩個黨項奸細擒了送到李團長府上,豈不更好?!”
“此事可成?!”
“當然可以,這兩個奸細每日晚上都在迎春客棧客房裏吃酒席,這十來天了,從沒有例外。”
“鵬小哥,你小小年紀,便是一肚子壞水,長大以後如何得了!”蘇小乙看似奚落張展鵬,但張展鵬也聽出蘇小乙言語之中稱讚的意思。對於張展鵬而言,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麽,等到了呂宋,才是他大展鴻圖之時,前提是得到李老黑的信任,並給予他足夠的權力。
與此同時,昌國縣沈府訂事廳,王壽光、李老黑、劉四正在向沈方匯報明日可能爆發的罷工運動。
“十幾個消息,都指向明日便會有一場大罷工,絕對錯不了。”李老黑見沈方遲遲不表態,忍不住說道。
“看來,工人們也不是鐵板一塊,這麽快便有十幾個工人通風報信了。”沈方輕笑道。
“方兒,你還有心說笑?若是我沈氏集團對工人這麽照顧,還會出現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的不義之輩,那這些人便是真正該殺。”王壽光怒氣衝衝地說道。
“他們罷工的目的總是為了沈氏集團好,也沒有嶽丈大人想的這麽嚴重。”
“如果真為了集團好,為什麽不向各公司總經理匯報,反而要在欽差麵鬧這麽一出。”
“二公子前幾日已經和各總經理言明利害,而且朝廷這次隻要配方,並不會動搖沈氏集團的根本,各總經理自然不會不分輕重,這些工人報到他們那裏,他們大多會置之不理,況且以他們的水平,根本和工人們講不明白。”劉四解釋了一下。
“這次鬧得最凶的就是邱高傑的玻璃公司和顧弘章的工藝品公司,高傑和弘章二人上午倒是也和我說過工人明天有可能鬧事。”王壽光想了想說道。
“那就讓他們鬧吧!”沈方頗想借此機會將工會組織起來,也順便看看這時候工人的組織能力,便站起身來,大聲說道,“正好讓欽差大人們看看昌國坊工的想法。”
“二公子,萬萬不可!”李老黑急道,“這事一旦鬧起來,便收不了場了。”
“哦?!”沈方緩緩地坐下。
“二公子,這些人當中,隻怕有一些人已經受到了有心人的挑唆,如果執意將事情鬧大,衝擊欽差大臣的行館,我等護衛隊必須加以保護,刀槍無眼,頃刻間便會出了人命。這些罷工之人,並沒有多少惡意,可是一旦出了人命,便會牽連無數人。與其到這種不可收拾局麵的地步,還不如提前把罷工的苗頭抹殺掉。”
“老黑叔,我不相信沈氏集團的工人會這麽不知好歹。明天我去欽差大臣的行館候著,讓主事的人和我直接對話。若有不是沈氏集團的人敢混雜在其中,言明情況,當場正法幾個,我不相信會引起什麽大亂子。”沈方冷冷地說道,“另外,這件事這麽蹊蹺,看看有沒有西夏人、北遼人在搗鬼。把你的人派出去,將所有的客棧酒樓、勾欄瓦舍全部過一遍。”
“隻怕這些奸細早已在昌國買下住房,這幾個月不少工人更換大房子,將原來的小宅院出手,不少外地商人甚至異域商人在昌國買下房子,奸細們若是有心隻怕早就買好宅院。”
“昌國在規劃之時,便這一點不好,若是規劃為一個個坊市,將坊門一關,一個坊一個坊的清查,就算買下房子,拿不出路引,找不到證人也是白搭。”沈方想著古時候的連坐製和現代的社區網格化管理,忍不住感歎道。
“方兒,當初確實沒有經驗,隻想著都是自家坊工,不需要多加防備,沒想到發展太快,工人們也願意多花錢買大點宅院,結果原來的登記全亂了套。”王壽光有些尷尬地說道。
“小婿失言了,如是我當初在場,一樣想不到今天會發展到如此地步。”沈方見無意中傷到了王壽光的威望,便起身致歉,“不過現在縣國城裏城外有近兩萬戶,今年除了繼續招工將內城和外城城牆修起來之外。還需要加強內部的管理,發揮街坊鄰居、工人百姓的力量進行管理。比如成立街道委員會、業主委員會之類。”
“委員?此是何意?!”王壽光見沈方向自己道歉,心中一熱,聽到一個新的詞語,便好奇地問道。
“就是委派專人擔任某事務的意思。象這種委員,並不適合由沈氏集團來任命,在我看來,既便是外鄉之人,甚至是異域之人,隻要遵守昌國的律令,也應得到昌國的保護,而他們當中的熱心之人,也可以擔任街道委員會或業主委員會的委員。”
王壽光正在思量沈方的提議之時,隻見沈府的管事急匆匆地走進議事廳。
“二公子,慶國公的人來了,說是有要事匯報。”
王壽光有些不快道,“不是說了什麽人也不見嗎,怎麽還來通報?!讓他們明天再來。”
管事麵色一紅,便欲退下,被沈方攔了下來。
“咱們的事兒也談得差不多了,不如讓他進來,看看是什麽要事。”
管事看了王壽光一眼,見王壽光沒有發話,便應了一聲快步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便聽到議事廳外傳來急促地腳步聲。
慶國公的使者是一名斷了胳膊,安裝了一隻木頭假手之人。沈方見過幾次,認得此人名叫趙大橋,乃是四州之戰之時,在密州立過戰功之人。
沈方起身迎了過來,“大橋叔,沒想到慶國公把你派來了。”
趙大橋見沈方如此客氣,也頗為感動,立即跪在地上回道,“二公子折煞老朽了,慶國公、聖女的來信及禮物,我已交給吳管家,本來不該再來打擾,但是今日在玻璃廠見到一熟人,事關重大,不敢耽擱,便冒昧求見。”
沈方一聽此事發生在玻璃廠,心中便一動,今日去玻璃廠巡查之人正是宣慰副使秦林,難道趙大橋所說要事竟然與秦林有關?
“大橋叔請起來慢慢講。”沈方將趙大橋攙扶起來,管事早備好一個春凳,放到趙大橋身後。
趙大橋卻沒有坐下的意思,看到左右皆是沈方深信之人,便直接開口道,“二公子,我今日在玻璃廠見到那名叫秦林的欽差大人,那秦林乃是我光明聖教的叛徒,原名叫秦勝,當年叛出耽羅之後,便是他向秦源告密,致使沈老爺遭遇抄家之禍。”
趙大橋一言,不僅讓沈方麵色大變,王壽光等人也不由地坐直了身子。李老黑更是直接站了起來,便要罵罵咧咧地說些痛罵秦林的話,對於這個秦林,他早就看不順眼,隻是礙於欽差便臣的麵子,沒有發作而已。
沈方瞪了李老黑一眼,李老黑訕訕地坐下。“大橋叔,你可認清楚此人?”
“二公子,此人與我乃是同鄉,我與舍侄明達因查驗過此人的信息,在此人叛逃之後也曾受過處分,所以我對此人恨之入骨,就算此人化成灰,我也能認的。”
見趙大橋說的肯定,沈方便相信八九分,“那秦林可曾注意到你?!”
“沒有,秦勝進來之前,玻璃廠的廠長便將我引到密室,避開此人。合著該我聖教大仇得報,我隻是想看看欽差大臣是何模樣,不料竟看到此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