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聲動擊西敗元木
元旦大典曲終人散,柴婧、李師師二人陪著邵太後回坤寧宮,沈方則回到文德殿內的舞台安頓沈氏戲班的演員們。李師師、美琦二人的離去,使得整個戲班的士氣低沉,每一個歌姬都提不起精神來,她們對未來的生活有一絲憧憬,但更多卻是無助,誰能知道下一個將她們請走的又會是哪個皇親權貴,而到了深宅大院之後,她們又將麵臨怎樣的生活。
而童貫帶領的這般小宦官們卻沒有其它想法,反正無論沈氏戲班怎麽變化,他們被派到沈家的目的就是為了學會演戲,應付元旦大典,如今元旦大典取得極大成功,他們隻需堅持完這幾天,便可回到宮中,繼續過皇宮內的生活。
沈氏戲班進皇宮之時,坐著十幾輛密封的馬車,回宋國公府時,馬車多了四輛,馬車之內裝著太後、官家及各位嬪妃、王爺的賞錢兩萬五千餘兩,為了保證這些銀兩的安全,還有殿前侍衛、大內高手護送,可謂旗開得勝、滿載而歸。
沈括、張天端二人來到宮門之外,宋國公府的馬車早已預備好。沈林已聽說了李師師被封為廣寧公主的消息,站在宮門之外一直往宮門內打探,若非他身著華貴,旁邊的家丁又扛著宋國公、慶國公的刀旗,隻這向宮內窺視一項,便可被巡門校尉依律捉拿。
見到沈括、張天端二人出來之後,沈林跪倒在地,還沒開口,便聽到沈括笑道,“林叔,你且起來,今日方兒和師師算是給沈家、王家露臉了。”
“英娘呢?她一會兒回府嗎?”
“太後娘娘讓師師姑娘留在坤寧宮,今後怕是要長住在坤寧宮了。”
“好,好!”沈林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一邊抹眼淚。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才看到沈氏戲班的馬車浩浩蕩蕩地駛出皇宮,出了皇宮之後,馬車的窗簾才一個個地打開,裏麵露出歌姬、化妝匠人興奮的麵孔,能到皇宮大內演出,是足夠他們吹一輩子的事兒,何況這樣的演出今後還有可能在別的地方上演。
沈方及童貫走在車隊的最前麵,見到沈括等人在宮門口等待,沈方便領著童貫走了過去。“爹爹,我已向官家稟明,童少侍將隨我等一起前往延慶路,今後便在爹爹麾下效力。”
童貫向沈括、張天端二人深施一禮,便退到沈方側後方。
對於童貫的安排,沈方早就和沈括討論過,所以沈括也沒有感到意外,隻是微笑著點點頭,“童少侍,你年紀尚輕,沙場之上,多的是建功立業的機會,日後飛黃騰達之後,可不要忘了沈家。”
童貫躬身道,“宋國公說笑了,屬下全靠國公爺提攜,國公爺策馬揚鞭,童某附驥尾則涉千裏,異日沙場之上,童某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童少侍好氣概!”沈括讚道,“不知童少侍何時交接差使?”
“剛才幹爹發話,總得等沈公子離京之後,我才能回宮交差,之後便馬不停蹄,前往延慶路。”
“那沈某便在延慶路等道夫了。”沈方笑道,然後他的目光轉向沈方,“方兒,你今天做事很得體,能與邵太後說上話,我沈家便有了依靠。今後要好生與昌國公主、師師兩人相處,隻要是為了沈家,你不再添亂,我和你的兩位嶽丈便可以原諒你的輕狂之舉。”
顯然,沈括已與張天端商議,對於李師師未來的地位,張天端也不會再加以反對,至於王壽光,沈括自信與他相交多年,他必然可以理解沈家的難處。
“爹爹,你想到哪裏去了?!”沈方不以為然道,“師師還這麽小,太後娘娘收她為幹孫女,也是她自己的造化,與我有什麽關係。難道你以為你兒子是攀緣富貴之人?而且,前些日子,我已修書昌國,隻怕過不了幾日,嶽丈和可兒便會來京城了。”
“咦!這麽大的事兒,怎麽沒見你提起?”
“那些日子,孩兒都見不了爹爹幾麵,哪有時間與爹爹商議。”
“王匠首離開昌國,沈氏產業怎麽辦?!劉四他們也不在昌國,萬一出什麽事,誰來拍板做主。”
“沈氏集團早已今非昔比,二十家分公司都有主事之人,便是林叔,爹爹見他每日忙沈府之事,沈氏集團東京總公司的差使可曾落下?!”
沈括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沈林。
“老爺,二公子訂的章程頗為實用,不用擔心下麵的管事偷奸耍滑,這幾個月間,倒是辦成了許多事,隻消開了春,二公子定下許多產業便能開工。”
“對了,林叔,明日王經略便要起程前往荊湖,前幾日給你講的找一個懂沈氏運作模式的精幹之人,可曾找到?”沈方想起在青龍山答應南霸天的事,便隨口問道。
“二公子安排的事,在下豈敢大意,這段時間已找了三人,他們三人家底清白,願意到宣州為沈氏做生意,經過這些天的培訓考核,他們已能明白二公子定下的交通、娛樂、物流三大版塊的盈利模式。我已安排他們著重經營其中一個版塊,重要之事分別與我單線聯係,斷不會聯合起來欺瞞於我。那青龍山,可是沈氏發家的根基宣州所在,不能出現營私舞弊,因一己私利壞了二公子的事。”
“這宣州離京城路途遙遠,豈能事事請示匯報,將話放出去,幹的好了,沈氏集團自然不會虧待,若是和那幫強盜沆瀣一氣,為非作歹,天下之大,我也有法子取他們的腦袋。”沈方言語之間露出殺機。
沈林嚇了一跳,“不會有那麽嚴重,他們的妻兒還在京城,他們不敢胡來。”
“林叔,不是我以惡意揣度旁人,實在是權力大了,眼前錢財多了,旁邊沒有人管了,人心便會改變。其實他們謀些私利也沒有什麽,跑這麽遠打工,不賺錢怎麽行,但若是仗勢欺人,魚肉百姓,便是自己找死。”
沈括聽著沈方說話,雖然並不認同,但也沒心思和他爭執這些,倒是張天端聽了以後,頗為舒坦,“方兒,你能這麽想,不枉為師教導你多年。”
“師父,我這些想法是天生的,好嗎?!”沈方一付欠揍的模樣。
張天端看了看沈括,“親家公,我怎麽手癢癢了!”
“替我打他一頓!”沈括見張天端難得想要收拾沈方,便火上澆油道。
一片哀嚎聲響起,沈方怎能逃脫張天端的毒手,被揍的鼻青臉腫。
沈林、童貫兩人笑也不敢笑、勸也不敢勸,看著沈方被張天端攆的到處亂竄,過了好一會兒,沈方才被張天端提了回來,沈方垂頭喪氣地從懷中取出半塊玉佩,遞給沈林。“這半塊玉佩乃是代表我的信物,你安排人手持此玉佩去見青龍山的南霸天,宣州開發總公司下麵增設三個副總經理,便是你安排的這三個人。”
交待完事情,沈方對張天端埋怨道,“師父,你下手也太狠了,呆會兒我還得見俞府尊,我這個模樣,不是給我爹丟臉嗎?!”
沈括笑道,“不用擔心我,俞府尊見了你這樣隻會暗中高興,你這半個月來給開封府添了多少麻煩,元旦之日便受此懲戒,對他而言豈不是好兆頭。”
張天端也跟著說,“你這點皮肉傷又算的了什麽!明日便可恢複如初。你這小子,功夫倒是沒拉下,下次要治你就得用全力了。”
沈方辭別沈括等人獨自前往開封府,經過除夕之夜與開封府尹俞大千共同主持煙火表演,俞大千已與沈方結下了交情,今日見到沈方鼻青臉腫而來,驚問緣故,沈方如實相告,俞大千並沒有象沈括所說的那樣暗中高興,而是哈哈大笑起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子矩元旦之日,討了這麽一個彩頭,可喜可賀!”
“俞府尊,你也取笑於我?”
“豈敢,豈敢,今日文德殿上,子矩一鳴驚人,在這大周朝廷無人再敢小看於你,隻是你往日多有張狂,若有人能教訓你一番,那些言官、清流也會消停幾日,過個好年。”
“俞府尊,你這話說的,他們便那麽盼著我倒黴?!”
“不說這個了,”俞大千打了個哈哈,“今日的煙火表演還需要子矩來主持。”
除夕之夜的煙花社火表演取得了極大成功,在沈方親自指揮布置下,沒有發生一起火災事故,而且煙花的規模前所未有,讓京城百姓大開眼界,城中各坊市間高聳的社火雄雄燃燒了足有一夜,驅散了整個城市的黑暗。
一個時辰後,盛大的煙花表演在百姓的期待中再次上演。
皇宮大內,角樓之上,柴婧、李師師在宦官、宮女的簇擁之下望著夜色中滿眼的繁華,柴婧輕聲說道,“妹妹,在這宮城觀看煙花和在沈府看煙花有何不同?”
李師師羞紅著臉,“在沈府藏書閣,旁邊隻有沈公子和茹兒小娘子,沒有旁人打擾,清靜自在,到了宮城,隻覺到隨時隨地都有人看著,很不舒服。”
“別理他們,就當他們不存在,要是他們敢把看到的,聽到的說出去,就挖了他們的眼睛、拔了他們的舌頭。”柴婧冷冷的說道,聲音不大不小,旁邊的宦官、宮女都能聽的到,他們早已習慣了柴婧的行事作風,不敢有絲毫不滿,仍舊畢恭畢敬地站著。
李師師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昨日,在她的心目中,皇宮高大神秘,便是皇宮中的宮女過的也是仙女般的生活,而一天之後,自己已站在皇宮之顛,宮女們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滿了羨慕和敬畏,正在她胡思亂想間,一隻修長、柔軟的手拉住了自己的小手,暖暖的,伴著柴婧的氣息,李師師想抽出手來,但猶豫了一下,還是仍由柴婧握著,她的目光便如柴婧一般投向遠處絢麗多彩的煙花。
兩個小女孩的腦海中都浮現出一個熟悉的形象。
他,在做什麽?!
此時的沈方坐在城中一個煙花燃放點旁邊酒樓的屋頂,近距離觀看煙花表演,順便監督指導這些開封府衙役的燃放工作,他旁邊依偎著一個秀麗矯健的女子,正是張茹。
張茹在沈府之中生了一天的悶氣,仿佛整個世界的人都去了大內,而她卻不能去。怎麽說,自己也是訓練這幫武生的師父,有十足的資格去文德殿檢驗徒弟們的訓練成果,但張天端說什麽也不允許她前往,隻因為元旦慶典之上,純元子必然會在場。雖然純元子未必敢在元旦慶典上動手,但在那種場合,若是他存心找茬兒,難不成自己還要當場翻臉不成?況且,張茹因張擇端的《密州夜宴圖》而受到柴猛的覬覦,張天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影響到沈方的整體安排,幹脆便把張茹留在了沈府。
張茹好不容易盼到沈括等人回來,得知沈方直接去了開封府,便二話不說,飛上屋簷向開封府奔來。
張茹在夜色中摟著沈方的一條胳膊,“師弟,現在師師姑娘也是公主了,她這個公主不會是你要來的吧?!”
“茹兒妹妹,你覺的我有這麽大本事麽?”沈方尷尬地說道。
“言不對心,一眼便看出來了。”張茹坐直身子,有些惱怒地說道。
“茹兒妹妹,你也是公主啊,別忘了,整個朝鮮、耽羅都是你和師父的,一個公主的封號又算得了什麽。”
“好吧,說的也是。”張茹眼睛一亮,突然又想到了什麽,“可是可兒姐姐呢?”
沈方有些頭大,“大周有一百多位公主,可是你與可兒卻隻有一個。不過,等過幾天可兒來了,她要是知道你會為她著想,不知道該有多開心。”
張茹喜道,“可兒姐姐要來麽?”喜色剛剛浮現,便又化做手上的動作,狠狠地擰了沈方的腰間一下,沈方雖然渾身勻稱,沒有一塊贅肉,但猝不及防下,也被擰的叫了起來。
“師父剛打了我,你又擰我,我又做錯了什麽?!”沈方氣道。
“你這麽著急把可兒姐姐叫來,難道是嫌我煩了,不想見我了?!”張茹瞪著沈方。
“師父和我爹爹約好今年開春之後,便要納彩迎親,你們兩個不在身邊,我怎麽迎親?”沈方氣呼呼地說。
張茹心情一下子多雲轉晴,繼續摟著沈方的胳膊笑著說,“算你有良心。別裝了,我那點內力,還傷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