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皇帝震怒沈方定罪
崔大旺行凶之後,丟下鋼刀,癱倒在地。沈林使了個眼色,身邊兩個武師便過去提起崔大旺,往屋裏走去。
崔大旺大叫道,“沈管家,你們不能殺我!”
一個武師喝道,“住嘴,憑你的狗命,還不值得我們動手。如今你已殺了人,京城便留不得,我二人奉命,將你送到密州。現在先把衣服換了,你這一身血,難道想讓人知道你殺了人麽!”
崔大旺頓時啞口無言。
等崔大旺換了一身書生的衣裳來到院子中,沈林已將凶殺現場整理了一番,若是官府中人查到此處,會以為是賊人起了內訌,在打鬥中傷了李大路的性命。沈林上下打量崔大旺,覺得看不出什麽破綻,便從懷裏取出一張銀票。
“這是一萬兩銀票,由張、李二位武師將你護送到密州,到了密州,自然有人接應。”
崔大旺心中狂跳,他原以為沈方隻是借他的手殺了趙有規,殺人之後,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是萬幸,沒想到居然還真給自己一萬兩銀子。他接過銀票,仔細看了上麵的字跡和紅印,小心翼翼地將銀票裝入懷中。
沈林一行數人離開胡同之後,沈林向北而去,崔大旺卻被二位武師領著向宣泰橋方向而去。
崔大旺提醒道,“南熏門在這邊。”
“別廢話,你知道從南熏門離城,趙有規的家丁便不知道了?!老老實實跟著。”
崔大旺一激靈,趙有規的家丁都認識自己,出城之時又不能帶麵罩,一旦被發現,便會後患無窮。
過了宣泰橋,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三人裝作一邊散步,一邊欣賞花燈的樣子,跟隨著人群向新曹門走去,快到下土橋的時候,崔大旺突然被一個人叫住。
“崔大旺!嘿,一個月不見,你現在成了秀才了?!”來人摸著崔大旺身上的衣料嘖嘖歎道。
“大寶兄弟,好巧,正好遇見你了。”崔大旺現在最怕遇見熟人,眼前之人乃是牛大寶,與自己曾經打過交道,也是個狠人。見到牛大寶,崔大旺的臉上便露出不自在的神色。
“你這家夥,這般古怪,老子家就在附近,你來這邊做什麽?”
“陪幾個朋友看看燈,”崔大旺向牛大寶示意他還有人要陪,“大寶兄弟,我們有事先走了,改日請你喝酒。”
“嗬!你這家夥發達了,居然有錢請老子喝酒。”牛大寶怪叫道。
崔大旺尷尬地笑了笑,快步跟上張、李二位武師。
見到三人走遠,牛大寶心中暗道,“崔大旺今日好生奇怪!”不過很快,他便將此事放在腦後。孫二狗成了歸寧侯之後,牛大寶也水漲船高,自覺有了靠山,行事較之前更加囂張,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附近有幾家賭坊、妓院都同意受他的關照,按時交保護費。畢竟,歸寧侯孫二狗發跡那天,便把牛大寶收為己用,這個反轉劇情,莫要說下土橋,便是附近十幾個街坊也都傳遍了。
張、李二位武師帶著崔大旺走遠之後,才冷冷地問道,“剛才是怎麽回事兒?!”
“一個以前認識的混混,不防事。”
“和趙有規不認識麽?!”
“不認識,他隻在這片混。”
張、李二位武師冷哼一聲,“你少打歪主意,如今你犯的事,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乖乖地跟我們走。”
“二位大哥,你們放心,我現在隻想離開京城。”
三人出了新曹門,便乘上早已備好的馬車,連夜向東急駛而去,發生了這樣的命案,自然是離京城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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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吉二十年正月十六,同平章事王安石、樞密使秦源、樞密副使韓絳、參知政事王珪、三司使呂惠卿等人齊聚垂拱殿。上元節後,朝中各項事務漸漸恢複正常,在商議完勝吉二十年的春耕農事及西夏邊事之後,開封府知府俞大千遞上來兩個奏折。
其中一個奏折所奏之事乃是昨夜在礬樓門口發生的一起謀財綁架案,被綁架之人乃是齊王的門人,為宮中提供染料的染坊掌櫃趙有規,可惜由於綁匪內訌,趙有規竟死於非命。裏麵關於趙有規與崔大旺之間的糾葛絲毫未提,隻把崔大旺當做綁匪中一員。俞大千這麽寫的原因,一方麵是因為與綁架撕票案相比,那二十貫的訛詐案實在不值一提,另一方麵則是盡可能避免牽扯到齊王。
另外一個奏折則是頗有詞名的張先狀告沈方強搶其新納的小妾。相比於前一篇奏折的簡潔幹練,這篇奏折文采飛揚,將張先府上的文壇聚會及幾位大周才子的詩作描繪地極為詳細。
對於前一篇奏折,柴猛並不在意,隻是上元節在京城出現綁架之事,朝廷顏麵大失,便隨口責令秦源、俞大千等人加強城內的防範,加緊破案。而後一篇奏折,柴猛卻來回翻看了許久,看了蘇軾、章惇、張先等人詩作,他仿佛能感受到昨夜張先府上八旬老翁納妾之喜,感受到蘇軾等人的才華橫溢。而沈方的那首《青玉案~元夕》卻遠超其它人的水準,麵對這樣的才華,柴猛倒覺得無法評價,便將奏折遞給了王安石等人。
幾人匆匆看過之後,露出神色各異的表情。王安石見識過沈方的才幹,又和沈括是親家,自然有意維護沈方,他見到柴猛對沈方的才幹頗為讚賞之意,便盡量以旁觀者的角度評價,避免用力過猛,招致官家反感。“沈方才氣是有的,但是脾性卻得改改,這種隨心所欲,若不加以控製,隻怕會耽誤了他未來的前程。”
柴猛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目光射向秦源。
“官家,沈方罔顧皇恩,太後娘娘已經將昌國公主賜婚給他,他居然還敢強搶大臣姬妾,這分明是不把朝廷法度,皇家體麵放在眼裏,請官家責罰。”
“恩,沈方做的是有些過份,秦愛卿,朕命你會同禮部速速辦理昌國公主下嫁的禮儀,等沈方做了駙馬,許多事情便由不得他了。”柴猛的“責罰”看上去倒象是獎勵,這下剛剛擔任輔相沒幾天的樞密副使韓絳、參知政事王珪兩人知道了柴猛的意思。
“微臣同意石相所見,沈方之才,足以使天下才子失色,若不加以約束,隻怕國家失了好棟梁,皇家失了好駙馬。”
“臣附議,臣觀此奏折所書,沈方昨夜並未在妙香樓過夜,顯然並未越矩,許是其中另有隱情。”
“華陽相公(注:王珪,字禹玉,祖籍成都華陽)看的仔細。”柴猛微笑道。
居於輔臣之末的三司使呂惠卿最近幾個月話語少了許多,當柴猛眼光射過來時,呂惠卿回稟道,“微臣同意石相所見,隻是上元之夜,連著發生兩起案件,其中頗有相似之處,微臣覺的其中有些蹊蹺。”
俞大千解釋道,“兩案並無關聯。雖然趙有規案發生在沈家妙香樓和礬樓之間,但沈方放完煙花之後便前往張子野(注:張先,字子野)府上,而後的事情便如奏折上所述,他雖然返回了妙香樓,但此時趙有規早已被劫走殺掉,沈方並沒有時間幹涉趙有規案。”
呂惠卿笑道,“微臣觀此兩案,均是夾著人高來高走,想這皇城之中,天子腳下,竟成了俠士自由來往之地。”
柴猛冷哼了一聲,“傳朕的旨意,今後京城不允許飛簷走壁,再有此情形,一律視作刺客,開槍射殺。”說完此言,柴猛停頓了片刻,然後對吳成說道,“記著,通知到沈方。”
“是。”
王安石皺著眉頭看了呂惠卿一眼,京城治安確實需要加強,但是呂惠卿此舉卻有些向沈氏父子示威的意味,難道他認為此次參知政事落空乃是沈括所為。
呂惠卿感受到來自王安石等人的目光,他神色如常,仿佛剛才所言出自於公心,沒有夾雜絲毫私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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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旺在上元節勾結匪類劫持殺害趙有規的消息,隨著崔大旺畫影圖形,趙家在懸賞布告之旁還額外增加了賞格,很快便傳到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牛大寶在人群中看到了布告,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是懸賞布告中繪製的人像,他可是再熟悉不過,昨天晚上在下土橋剛剛遇見過,他當時還納悶為何崔大旺身穿秀才服裝,原來是行凶之後,倉促之間換的衣服,那他旁邊的兩人正是綁票案的同夥。
牛大寶有心揭了榜,卻又擔心弄巧成拙,被立功心切的官府視作同黨而嚴加拷問,他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先和他的新主子歸寧侯孫二狗商議一番。
來到內城歸寧侯府,在後院正堂等了許久,才等到伸著懶腰,得意洋洋的孫二狗。孫二狗自從得了府第和賞錢,便把平時有染的幾個姘頭請了過來,姘頭的夫家在得了孫二狗的銀兩之後,集體化做龜公,不聞不問。每日,孫二狗除了想盡辦法創造討好官家的花樣之外,便是飲酒廝混,他的正妻孔氏終日以淚洗麵,卻也不敢出言製止。
牛大寶將他昨天遇到崔大旺的事情向孫二狗講了,孫二狗睡意全無,眼睛發光,若是他能幫助開封府破了此案,擒住匪人,那麽在官家麵前便不僅僅是會些奇技淫巧,投機拍馬之人,身為寧妃的兄長,若被官家倚重,那麽會有更好的前程,錢財、女人更是不在話下。
可是以自己的能力如何能捉拿會飛簷走壁的匪人,牛大寶和他手下那幾個兄弟欺負一下老實人還行,遇到匪人,還不夠塞對方的牙縫。突然,孫二狗靈機一動,想起了一個人。
“大寶哥,事關重大,有些事,還需要你仔細回想一下,你既然在昨晚見過那三人,對另外兩人有何印象,可象殺人越貨的匪人?”
“侯爺,那三人中隻有崔大旺看上去神色古怪,另外兩人儀表堂堂,說是看家護院倒有幾分相象,若說是殺人越貨的匪人,斷然不象。”
“那武功呢?可否看的出來。”
“看不出來。”
“身材呢?”
“那兩個匪人與崔大旺一般高低。”
“不對!那劫匪足比崔大旺高一頭,看來他們還有同夥。大寶哥,你想起了什麽?”孫二狗見牛大寶陷入了沉思,便問道。
“想起來了,前段時間宋國公的車駕經過下土橋時,我在宋國公的護衛中見過此二人,沒錯的,必是此二人。此二人雖然長相普通,但身上有一股武林高手的霸氣,這種霸氣,與昨晚從那兩個匪人身上感覺到的幾乎一樣。侯爺,你想,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兒?這崔大旺一個地痞,如何能認識江湖中的俠士?!”
孫二狗含笑聽著,最後笑開了花,“哈哈!天助我也,那沈家與齊王有仇,又與秦樞密使結怨,合該我孫二狗發達。若此事大功告成,除了重賞之外,還能為你大寶哥謀個差使。”
牛大寶大喜過望,“侯爺,你說我該怎麽做?!”
“隻我們幾人自然不夠,秦樞密使的公子能搞到火槍,有此利器在手,什麽樣的武林高手都可手到擒來。”
一個時辰之後,在樞密使秦府,秦源父子從孫二狗嘴裏聽到了讓他們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秦求哈哈大笑起來,“沈方居然敢雇凶殺人,他們沈家的富貴也算是到頭了,就算是太後、官家再袒護沈家,也不可能把昌國公主下嫁給一個殺人凶手。”
秦源剛從宮裏回來,自然知道柴猛對沈方賞識有加,他微笑道,“求兒,不要高興的太早,此事雖然有七八分把握,但終究還是歸寧侯的猜測,若想把這件案子辦成鐵案,還得把崔大旺等三人活捉,到時人證、物證俱全,看還有誰敢為沈家說話。”秦源想起剛才在垂拱殿王安石、韓絳、王珪等人公開支持沈括、沈方父子,便覺得有些氣惱,若是因此機會能狠狠地打壓沈家一番,自己在這個朝堂上便會更加有份量。
“還請秦樞密使借給本侯幾支火槍,我必把這三個匪人擒來。”孫二狗自告奮勇道。
秦源伸出了大拇指,“歸寧侯忠君報國,其心可嘉。可惜,如今,官家加強了火槍的管理,本官也不好犯禁。不過,我與於殿帥有舊,官家讓我負責京城防衛,緝拿江洋大盜本來就是京城防衛的一部分,若是持我手令,於殿帥能拔出一部人馬,捉那三個毛賊也不是難事。隻是不知道那三個賊人離城之後去往哪個方向。”
“爹爹,你忘了一人。”
“恩?”
“慶國公張天端。”秦求眼露凶狠之色,“孩兒料那沈方必然會把崔大旺藏到昌國、朝鮮或耽羅,就這三個地方而言,慶國公所在的朝鮮更加隱秘,而去朝鮮,密州乃是必去之地。輕騎快馬,用不了幾日便可將這些山賊捉住。”
“好,為父這就下手令,讓於殿帥拔出一百火槍手,你與歸寧侯親率其中五十人趕往密州,另外五十人讓他們查找其它方麵,以防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