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愚蠢的人類
嘴裏的燙傷還未痊愈，笑語捏著一隻瓷勺，一邊攪動著碗裏的甜粥，一邊不時的吹涼一口填進嘴裏，慢慢的含著咽下。
咚咚。
“誰啊。”本要扔了瓷勺起身開門，就見門外的人已搶先一步踏了進來，樂菱笑嘻嘻的用腳踢上門走過來，一股子烤雞肉的濃香誘人味道便隨之跟著飄進鼻腔。
笑語暗自咽了口口水，底氣不足的嘟囔道：“你不用回來的，要想陪我吃，就離我遠一點吃吧。”她還想好好地喝完這碗甜粥呢。
“欸？小師妹你不吃？這可是我專門拿給你的，”嗆得將碗在笑語麵前一放，樂菱跳到桌邊的圓凳上蹲著，一臉嬉皮笑臉的樣子，目中卻略帶關切道：“嘴裏還痛？誰叫你那時候不知道發什麽瘋，拿起滾燙的茶水就喝，該！”
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樂菱用手試過溫度後才送到自己唇邊，拿眼角瞥著笑語的反應。
“我那時……不是氣瘋了嘛，又傷心又生氣，還真以為自己敬愛的二師兄是個人品有問題的敗類……不說這個了，若是給我吃的，十三師兄，你什麽意思啊？”
“什麽？”
笑語用小勺敲敲碗沿，發出鏘鏘的質問聲：“給我拿雞腿？對了，好像在席上也見過你吃雞，怎麽，師傅沒跟你說過關於雞的故事嗎？”
笑語搖搖頭，一臉對無知者的憐憫。
“雞還有故事？說來聽聽。”樂菱好笑的放下茶杯看她，順手抄起一顆桃子來啃著。
笑語一五一十的把陌淩星同她講的‘告誡’說了一遍，期間偷瞄雞腿不下十次，吸口水五次，深呼吸七八次，哎……誰叫烤雞的味道就是這麽惹人垂涎呢。
“哈哈哈哈！”聽完之後樂菱立刻笑歪在桌子上，笑完之後見到笑語一副委委屈屈又不明所以的模樣，更覺有趣，又哈哈哈個不停起來。
笑語嗔惱的輕錘他一記，臉上也跟著不自覺漾起笑容，“別笑啦！到底有什麽好笑的，難道師傅說的不對嗎？”
她到現在為止猶覺得自己是個外行人，師傅在她眼裏又是權威，自然說什麽信什麽，況且，地府在大多數人眼裏都是很可怕的存在，陌淩星這麽說其實也不無道理。
抹著眼角笑出的眼淚，樂菱連連搖頭，緩了口氣，將手中捏的桃汁四溢的爛桃子扔到一隻空碟裏才道：“師傅這種話騙鬼鬼都不信啦！殺生固然不好，可若為了填飽肚子閻王是不會跟你斤斤計較的。師傅這麽說，也不過是因為他雖然看起來老成穩重，但實際上心底裏還是個小孩子呢。”
“咦？”
樂菱忽的湊近笑語那張布滿疑惑的臉，神秘兮兮道：“告訴你哦，師傅他啊，最愛吃的就是雞了，為了能沒有人和他搶呢，他就編出了這麽一套騙小孩的說辭來，我以前也一直堅信不疑來著，可出師那天，師傅卻親手做了好多雞肉做的東西給我吃，我害怕後果又饞得不行，然後師傅就說，沒關係你吃吧，你死後到了陰間，隻要報你師傅的名諱鬼差會通融一下不讓你給雞啄被狗咬的，我那個感動啊，結果那頓飯下來我差點直接被撐死。”
“後來呢？”
看到樂菱一想起那時來猶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肚皮，笑語偷笑一下問道。
“後來，出師之後在外頭遊蕩，無意中碰到了九師兄，九師兄請吃飯的時候我就炫耀說師傅要幫我給鬼差通融，結果九師兄就笑了，說師傅那都是騙你的，什麽雞啊狗啊的，我們死了都要投胎呢，難道它們死了就不用投胎了嗎，誰有那閑心在那兒等著找你報仇。”
樂菱嗤了一聲，不知是為無良騙小孩的師傅還是為當年蠢到不行的自己。
“可是，”笑語也快被師傅和師兄給繞糊塗了，“我們殺了它們來吃，就是不對啊，就是殺生啊，難道我們不該有報應？”
“安啦！”用幹淨的那隻手摸了摸笑語的頭，樂菱懶洋洋的坐直身子，略有不屑道：“那些畜生啊，都是前生前世做了極大的孽，才會被扔進畜生道的，你殺它們吃它們，反而是在幫著它們還清那些孽債，它們感激你都來不及呢，又怎會回頭來害你？”
“哦~這麽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欸。”笑語恍然大悟狀的點頭。
“所以咯，有句話說得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做人可萬不能做惡事才好，抱著僥幸心理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其實呢，舉頭三尺有神明，都給你記著呢，就等著找個機會整死你，讓你連跪地求饒的機會都尋不到。”
這段話樂菱說的輕描淡寫，總是表情豐富的小臉上卻一派肅然，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笑語心下一凜，既覺得十三師兄這個樣子有種莫名的壓迫感和無形的懾人氣勢，又覺得自己真真受教了。
“嚇到你了？”菱角還不足夠分明的清秀臉蛋轉過來，笑吟吟的看著笑語道：“別怕，十三師兄不是在針對你，隻是借著這個引子給你講點道理，小師妹且放心，隻要有師兄在，是決計不會給你犯錯作惡的機會的。”
“嗯……”笑語還有些不能從方才樂菱難得一見的嚴肅模樣中回過神來，就聽砰地一聲，門被人從外頭大力踹開，兩人皆驚了一跳，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
還以為是最愛踹門的冥漠痕，誰知入目的卻是兩個全然陌生的少年人，樂菱的脾氣也上來了，一拍桌而起，大聲喝問道：“你們兩個是什麽人！誰允許你們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那二人也不回應，隻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眨也不眨的望著笑語二人，直勾勾的走過來，出手如電，一下便扼住了樂菱的咽喉。
樂菱抬腳便要反擊，卻被人一下輕鬆舉起拋到一邊，那還未來得及落下的腳便沒能成功回擊，樂菱跌落在地，又迅速爬起，一下撲倒笑語身前將她護在身後，焦急道：“你快跑！這兩個人不知中了什麽邪不好對付，去叫二師兄來！”
“哦哦！”笑語聞言便要逃，誰知剛跑出兩步就被其中一個少年擋住腳步，她往左少年便往左，她往右少年便往右，再看那少年眼神森幽，竟似無底洞一般，渾身都泛著冷氣，笑語驚跳起來，又覺對方與自己個頭相當，身板也沒強壯到哪裏去，便抱著豁出去一拚的念頭試一試，猛地上前要推開他趁亂逃走，誰知觸手的胸膛竟硬似冷鐵，使出吃奶得勁兒的一推，換來的卻是少年紋絲不動，她自己被反作用力給摔了個四腳朝天。
“笑語！”
樂菱驚叫一聲，自己卻自顧不暇，他眼前的人作勢又要掐他脖子，被他靈活躲開，滿屋子亂竄起來，本想要去拉起笑語，卻見笑語跟前那人走上前去，一腳就狠踩在笑語的肚子上，毫不留情的用力碾壓，疼的地上原本想要掙紮爬起的人立時蜷縮成蝦米，連半聲痛吟都發布出來。
樂菱急了，被惹火的他腦袋也空前靈活起來，抄起一把圓凳就朝踩著笑語的人劈頭扔去，那人竟完全不躲不閃，被圓凳準確的砸中腦袋後，隻歪了一下頭，便頂著頭破血流的臉對樂菱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來。
樂菱心有所悟，這兩人應不是普通之人，看他們大的出奇和力氣和詭異行徑，應是被什麽給上了身，他眸光一閃，心神稍定，手探進懷裏摸了摸，隻摸到一隻平時用來畫符的朱砂筆，他快速用舌尖潤了下筆頭，在追著他的少年衝過來之際，一下戳在他的額心位置。
少年微微一頓，就要再動，趁著這稍縱即逝的功夫，樂菱筆走神飛，眨眼間便在少年的臉上畫了一道定身符，畫完之後便立刻衝去笑語那邊要去製住那一直踩著笑語不放的該死的家夥。
那人見他過來，竟主動放開笑語朝他走去，卻見方才被踩的欲生欲死的笑語立刻又奮力撲來，死死抱住那人的小腿不讓他再邁開一步，拚盡全力對樂菱高喊道：“師兄！小心後麵！”
“啊？！”
樂菱剛要轉身，念頭一轉，又變了主意敏捷閃到一邊，再回頭時就見身後那被定身符定住的少年猶在，可從少年身體裏逃出的食人魔卻不再受那符的控製，竟又卷入重來。
沒了凡人身體的束縛，食人魔行動更加來無影去無蹤，樂菱躲得開一時卻躲不開接下來食人魔的攻擊，被對方直接一張大口咬在了脖子上，無論他怎麽反抗掙動用朱砂筆戳，都半點用也沒有。
殷紅鮮血流過白皙脖頸，樂菱嘴裏嘶嘶的喘著氣，抓緊食人魔胸前肋骨的手，也跟著漸漸無力。
笑語一步步的在地上往後挪去，驚恐的看著眼前步步緊逼的人，直到退到牆根再無退路時，那無情的腳又要落下無情踩踏，她尖叫一聲害怕的閉上眼睛，滿額冷汗涔涔而落，滑過她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臉頰。
他們，就要全部交代在這裏了嗎？
其實，白水並不知道笑語就恰恰躲在東邊的偏房裏吃飯，他隻是記得笑語之前在這裏休息過一回，就順口說了這個地方，想著先讓那兩隻食人魔無頭蒼蠅似的找一會兒也好，好給他足夠的時間驅散還不知危險來臨的人們。
那兩位少年前腳剛走，後腳白水就和冥漠痕一起起身，去各個席間說明狀況，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