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暗藏玄機
“胡說甚？！”兒子一臉不似作假的害怕神情勾起了大叔昨晚不好的記憶，略一沉吟，道：“那人……是有影子的，莫多想了，回屋繼續歇著去吧。”
“爹！”
“回去！”
還欲要再說什麽的阿力在老爹的怒斥之下，隻得無奈返屋，腦中混沌一片，理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剩下的念頭便是：若那人真是鬼怪之流，陌姑娘，會不會有事……
回去的時候笑語正縮在錦被中睡的正香。
拖來一張雕漆木墩在床邊坐下，夜思影單手托腮，對著她甜美的睡顏愛不釋眸的看了起來，總覺怎麽也看不夠似的，圓潤白嫩的肩頭微露些許，夜思影在上頭輕輕摸了摸，觸感微涼，便往上提了提被子，仔細為她掖好被角。
不甘寂寞的指尖又撫上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彎彎柔柔的細眉，長長翹翹的睫毛，小巧堅挺的俏鼻，平緩悠長的濕熱呼吸撲打在指間，他微微一笑，放過了還差一點都到達的唇，身子前傾，低下頭去以唇代指感受那嬌嫩如花的觸感與形狀。
時光靜靜流淌，沉醉在滿足與幸福的微癢中的豔鬼卻渾然不覺，直到耀目明亮的日光慢慢爬上眼下睡得香甜的容顏時，才霍然驚醒，心裏咯噔一下，就要隱身遁去，躲避這對他來說無異於災禍的豔豔陽光。
可低頭一看，奇怪的是已然落在自己身上的陽光並未對他造成什麽傷害，不覺灼痛，也沒有冒煙，怎麽回事？他怔住片刻，想著明明已經好久沒有吃人心采集陽氣了，和丫頭做……做那事時也並未趁機偷取丫頭身上的陽氣，按理說，現在的他不應讓太陽束手無策的。
難道說，他在做夢？
試探著伸手去摸了摸落在紅衣上的溫熱陽光，除了有暖暖的感覺傳來外，再無其他不適。夜思影深吸一口氣，索性站起身來，上前一步，讓自己全然浸在這上午的初陽中，許久，都沒有任何異樣出現。
他忽的笑了。
若這是夢，就，讓他永遠都不要醒吧。
這裏有心愛的小丫頭，有他不必懼怕的陽光，那毫無人情味的世間，又還有什麽值得他去留戀的呢？
在陽光的沐浴中心情愉快的轉了幾圈，紅衣蹁躚，若蝶飛舞，如暗花一般妖嬈，又帶了絲絲縷縷淩厲英氣，驚為天人。
卻不見，藏在紅衣之下的藍色寶石，正幽幽的散發著魅光。
於是，笑語醒來時，就見某人正坐在床邊，神色凝重的望著她。
“你怎麽了？”她懶腰都來不及伸，就揉著眼睛從被窩中坐了起來，低頭一看，自己竟未著寸縷！又急急忙忙的攬起被子護在胸前，一臉迷糊的望著他，語氣中滿是關切。
“沒什麽，沒事……”他故意心事重重的別開臉去，看似不想告訴她讓她擔心，實際上是在掩飾自己差點就要翹起來的嘴角。
“真的嗎？”笑語果然一點不信，但見他一副憂慮沉重的模樣，不好的猜測紛湧而上，越想心越涼，連初醒後那點小懵懂也瞬時散去，隻餘心悸。
“思影……”笑語輕聲喚著他的名，主動握住他擱在床邊的手，隻是音調有些微不可查的顫抖，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了？你告訴我，我們一起分擔，好不好？”
怯生生的柔聲軟語讓人聽了，胸口一陣酸澀，整顆心都要被她化了去，自己隻是在做戲，卻真真切切的被她感動到了，夜思影忽的起身將她重新壓回床上，烏黑的眸子緊盯著她的，在她下意識屏住呼吸時低低問道：“笑語，若有一天，你發現人與鬼終究是不同的，我終究給不了人給你的那些，你……會不會怨我？”
什麽？
笑語瞠圓雙眸，愣愣的與他對視了會兒，才訕訕的別開眼光，支吾道：“我……我不知道。”
人和鬼究竟有什麽不同？在她認知裏也不外乎是不能見陽光，怕道士，怕鬼差，又法力高強，能做到人所不能做到而渴望做到的很多事。
而他不能給她人所給她的那些？是什麽呢？現在的她，似乎還無法理解這句話的語意。
是受什麽刺激了嗎？為什麽忽然問她這種問題？
“嗬，到時終究會怨我的吧，”夜思影撫上她的側臉，在她耳畔不冷不熱道：“別的女子，都有一個見得光的丈夫，而你，在人前隻能孤身一人，遇到什麽事，我也不能現身同你一起去麵對。幸而你是道士，現下不成親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可若有一天你不想做道士了呢？想成家了呢？我亦不能光明正大的與你成親，給你一個完整的家，這些，你都想過麽？”
“沒有，”笑語低眸，老老實實的回答。盡管隻是想同她開個玩笑，先抑後揚，給她一個驚喜，但聽到這話，還是不可抑製的失落了一下。
也對，丫頭還小，想不到那麽遠的地方，他們的未來，由他一個人來操心就好。
笑語抽抽鼻子，又道：“我……我雖沒想過這許多，但我隻想著，能和你在一起就好，過一天就是多得一天，說不定過著過著，這一輩子就過去了呢？這就足夠了，我再不需要別的什麽了，真的。”
夜思影愕然，心內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盡皆翻湧，一時又覺得，自己曾經所吃的那些苦，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刻的回報。
他連人帶被子的全部抱住，緊緊地，許久都沒有放開。情之所至，不知是誰先吻上誰的唇，霎時天雷勾動地火，在餘下日光懸照下，將精力全部燃燒了個幹淨。
所以又多耽誤了一天，都是自找的。
第三天，笑語早早起床洗漱，甩甩胳膊踢踢腿，神清氣爽的去灶房做早飯了。吃了這麽多頓的白水煮米飯，她嘴裏都快淡出個鳥兒來了。
沒想到村長家的灶房裏食材還剩很多，隻是蔬菜什麽的都爛掉或不新鮮了，便摘下臘肉，用幹辣子炒了一盤，又揉了白麵下了鍋麵條，從翁裏挖出一些醃製的小鹹菜，盛了兩小碗，一頓香噴噴的早飯就做好了。
夜思影吃的心滿意足，連湯底都沒剩，笑語第一次見到他吃那麽多，不禁訝異的調侃道：“吃那麽多也不怕撐著，餓死鬼附身啊你。”
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夜思影靠在椅背上，撫著鼓鼓的肚皮慢悠悠道：“小丫頭懂個啥，這叫補足體力，好為下一次的大量消耗做準備。”麵上一派正經，嘴角的壞笑卻怎麽都掩不了。
笑語瞬時會意，惱羞成怒，掐著他的脖子拚命搖晃，嘴裏不住的嘟囔著：“壞死了你，壞透了，大壞蛋！”夜思影任她左搖右晃，兀自笑的開心無比。
歇過之後，也該幹正事了，笑語摸著下巴嚴肅道：“村長的爹爹聽聞村長死訊，非但不傷心，反而讓大叔他們回來將村長的家什分給村民們，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夜思影讚同的點點頭，看著她認真思索的小模樣，覺得既好玩又心癢難耐。
有種小孩子在強裝大人的感覺。
“可從村長爹爹那兒卻難以問出個所以然來，大叔讓我出麵協助瓜分，你說，我是答應他呢，還是不答應？”
勉強從她臉上收回目光，找回幾分被奪走的神智來，夜思影思索道：“答應，是必然的，反正村長家閑著也是浪費，村長的爹又發話了，這麽做理所當然，又是好事，無需顧忌什麽。隻是，要做，也要做個明白。”
“嗯？”
“你過來看，這是什麽？”
笑語疑惑的跟著他進了臥房，看他走到靠牆而放的桌邊，將上頭擺放的一不起眼的小花瓶輕輕一轉，隻聽轟隆一聲，房中央的地板竟開始移動，露出僅容一人潛入的入口來。
笑語驚了一跳，往後連退幾步才穩住心神，難以置信道：“你是怎麽發現的？這個機關……”
從表麵上看，明明一點破綻也沒有。
夜思影神秘一笑，也不作答，在指尖引燃一簇青藍色的火苗，對她招手道：“隨我下來看看。”
“哦。”
其實，屋子底下還有個空間，對於人來說，若表麵工作做的好，是很難發覺的，而對於鬼來說，太容易了。
因為鬼就喜歡陰暗不見光之處，這地底下的空間閑置久了，自然就有無家可歸的遊魂跑來鳩占鵲巢，他隻是感受到了同類的存在氣息而已，至於機關……這屋子裏除了這個花瓶以外，也沒放更值錢的東西了啊。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地室，夜思影將壁燭一一點燃，不大的空間瞬時亮堂起來，也不知是因為地理位置還是別的什麽，總覺得這裏格外的冷，不過和夜思影呆久了，她反而習慣了冷，便隻是搓了搓胳膊，就四處轉看起來。
這裏麵整整齊齊擺放著幾個小木櫃，還有十幾大缸盛的滿滿當當的糧食，小木櫃都用鎖頭鎖著，夜思影輕輕一扯，那鎖頭就掉落下來，打開一看，差點閃瞎笑語的雙眼。
這……這裏麵竟全部都是銀子！
整塊的金元寶，碎銀，還有一串一串沉甸甸的銅板，數也數不清，笑語愈看愈覺得不可思議，一個窮鄉僻壤的村長而已啊，哪兒來的這麽豐厚的家財？
夜思影長身而立，冷眼看著這些堆積成災的銀錢糧食，哼笑一聲道：“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