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天理教之亂
,1799年——1813年 白蓮教亂九年始平。嘉慶剿滅海盜。天理教徒謀反,攻入皇宮,刺殺嘉慶未遂。
處理完和珅,嘉慶接著平定白蓮教之亂。
雖然大股白蓮教已經被官軍剿滅,但小股白蓮教依然在堅持作戰。他們鑽進深山和官軍打遊擊。官兵大規模搜山但收效不大還損兵折將,隻好改為堅壁清野企圖困死白蓮教。
官兵請示嘉慶:白蓮教已成流寇翻不起大浪,是不是把大部隊撤了,讓白蓮教困在深山裏自生自滅?
嘉慶說不行,李自成隻剩下18騎還能死灰複燃,何況白蓮教成千上萬的人還沒有消滅?務必斬草除根,趕盡殺絕。
劉之協在河南積極活動,發展教眾,購置刀槍火藥,意圖讓白蓮教東山再起。官軍聞風而來,抓獲了劉之協。白蓮教再遭重創。
嘉慶為了盡快結束戰爭,下令對白蓮教“剿撫並施”,區別對待“首逆”與“附眾”。他還下令懲辦了“官逼民反”的官員。
這套組合拳打下來效果明顯。白蓮教很快從十幾萬人下降到幾萬人。
官兵讓人化妝成白蓮教的摸樣進山偵察,發現白蓮教蹤跡立即引兵追剿。這有點像《林海雪原》楊子榮找座山雕的套路,但這個辦法果然好使。藏在深山裏的一股股教徒陸續被挖出來殲滅。白蓮教之亂被徹底平定。
嘉慶前後花了9年時間才把白蓮教鎮壓下去。長期戰亂對國家的損壞是巨大的。這9年花了2億兩白銀的軍費。國庫開始捉襟見肘。國家也傷了元氣。國勢自此陷入衰敗。
為防止再次發生變亂,嘉慶發布一連串政令。礦禁被重新收緊,防止百姓借采礦為名聚眾鬧事。禁止內地百姓向東北移民,保證滿人祖宗之地不被侵擾。禁止外國人在中國傳教,防止有人再利用宗教起事。白蓮教早在雍正時期已被定為邪教,發現就抓,嘉慶沒必要再重申禁令。
但是嘉慶的這些措施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各種戰亂頻發把清朝拖入下行軌道,一去不複返。
白蓮教之亂是清朝一個分界點。“康乾盛世”結束,亂世開始。國家此後越來越亂。鴉片開始大量流入中國。內亂頻仍之餘外患漸逼。
剛平定了白蓮教,海盜又起來鬧事。嘉慶不得不再次調兵去打海盜。
其實海盜一直存在,就像陸地上的山賊草寇一樣無法根除,隻是規模大小而已。海盜在明朝時期比較猖獗。他們和日本浪人勾結在一起成為明朝一患。戚繼光抗倭之後,海盜少了很多。加之日本結束軍閥混戰有了統一的政權,日本浪人銷聲匿跡。海盜少了幫凶,勢力更衰。
進入清朝,海盜已經不足為患,偶有個把海盜也是三五成群偷雞摸狗而已。但是安南(越南)內戰刺激海盜再次猖獗,就像如今的索馬裏海盜。他們把搶劫過往船隻當做籌措軍費、發財致富的最佳途徑。
安南內戰結束後,這些半兵半匪的人不願金盆洗手轉而成為職業海盜繼續發財夢。
一個叫蔡牽的海盜頭把東南沿海的海盜組織起來,成立了一個海盜聯盟。他自任盟主,帶領海盜在台灣海峽打劫過往的商船,收取保護費。
他手裏有錢,要人有人,要船有船,要槍有槍,要炮有炮。海盜裝備比清朝水師還精良。官府奈何他不得。
膽大妄為的蔡牽率領海盜攻擊清軍炮台,搶了清軍的大炮。清軍水軍竟然不敢出戰。有一支清軍運輸隊正被蔡牽撞上,被蔡牽順勢殲滅。
蔡牽看中台灣,想把台灣設為大本營,率領兩萬海盜去攻打台灣,登陸鳳山(台灣高雄)。他們打出了“反清複明”的旗號,打算仿效鄭成功占領台灣。
嘉慶聞訊大怒,派最擅長海戰的大將李長庚率領兩省水師前去救援,下死命令務必擒住蔡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李長庚率軍來到台灣。經過一番籌劃,李長庚向海盜發起進攻,以火攻燒掉蔡牽一半的艦船,然後跟台灣守軍配合從海陸兩個方向夾攻海盜。海盜大敗。蔡牽見勢不妙,率領殘餘衝破清軍包圍圈逃之夭夭。
嘉慶怪罪下來,摘了李長庚的頂戴花翎讓他戴罪立功。如果不是解了台灣之圍,李長庚的腦袋都會被一起摘了去。
李長庚咽不下這口氣,四處探聽蔡牽的行蹤以圖再戰。蔡牽遭受重創後在大海深處東躲西藏,但最終也沒能逃過李長庚的追捕。
李長庚率軍包圍了蔡牽。蔡牽困獸猶鬥左突右衝想逃出包圍圈。李長庚身先士卒衝在最前麵,死死咬住蔡牽。李長庚的座艦和蔡牽的座艦幾乎首尾相接。蔡牽的壓寨夫人恨李長庚欺人太甚,點響了船尾的一門炮。炮彈呼嘯而去,正中李長庚的哽嗓咽喉。李長庚當場斃命。主帥陣亡,清軍無心戀戰,讓蔡牽又逃一劫。
事不過三。兩年後,蔡牽終於又被清軍圍住。蔡牽打光了炮彈把銀元大把大把地塞進炮膛當炮彈打。可銀元的殺傷力太小。清軍艦船冒著銀彈橫衝過來撞壞了蔡牽的船舵。蔡牽跑不了了。清兵爬上蔡牽的船和海盜展開肉搏戰。蔡牽知道大勢已去,下令沉船自殺,寧死不當俘虜,和清兵同歸於盡。
蔡牽舉兵反清縱橫海上十四年,自此曲終人散。其他各支海盜陸續接受了官府的招安。環中國海終於恢複了平靜。
這邊還沒消停,陝西軍隊因為欠餉而兵變,攻占了數座城池。嘉慶又不得不派軍圍剿。緊接著四川達州(四川達縣)和漢中也因為欠餉先後發生兵變。
嘉慶派軍平亂的同時下令增加鹽稅,籌措軍費。
清朝在康熙年間的鹽價每斤10文,到了乾隆年間漲到20文,嘉慶年間46文。清朝一文錢按5克銅來計算相當於現在的兩毛五分錢,如果按購買力計算相當於現在的五毛到一塊錢。也就是說嘉慶年間的一斤鹽賣到十幾甚至幾十塊錢。那時百姓出去打工幹一天隻能賺到幾十文錢,還不夠買一斤鹽。你說老百姓這日子怎麽過?
嘉慶提高鹽價後增收四百萬兩白銀,但仍然是杯水車薪。
嘉慶不得已想到“捐官”,也就是賣官。雖然他知道這樣做不利於吏治但也顧不了許多。
1813年,天理教又起來作亂。
天理教是白蓮教的一個分支,但又不受白蓮教的控製。白蓮教暴動的時候,天理教並沒有響應。
天理教的原名叫八卦教,在北京周邊有八個分舵,分布在北京郊縣及河北、江南、山東三省。其中一個舵主叫林清的把八個分舵聯合起來成立天理教。這樣一來人多勢眾了。於是林清決定暴動。
天理教人數不詳,但肯定沒有白蓮教多。白蓮教那麽多人最後都敗了,有白蓮教做前車之鑒,天理教為什麽還敢起來暴動?這是因為林清有一個計謀:擒賊先擒王。先殺了嘉慶,讓清朝群龍無首陷入混亂,然後亂中取勝。
他之所以敢這麽策劃,是因為他在宮中有一個內線,是個太監,能跟他裏應外合。
林清與各位舵主商定好起事的時間後,領著一支特工隊出發了。他負責攻進皇宮刺殺嘉慶占領皇宮,其他舵主負責帶兵殺入京城並占領京城。
但是林清前腳剛走就出事了。一個分舵加緊打造兵器被官府發現,泄露了機密。官兵馬上啟動應急預案,組織軍隊圍剿。各地分舵被迫提前起事。但他們已經沒機會按原計劃殺往京城,被官兵就地包圍殲滅。
林清毫不知情,帶特工隊混入京城後直奔皇宮。那個作為內應的太監也是糊塗蛋,也不打聽打聽嘉慶在不在家,打開宮門放入特工隊。特工隊一路狂奔殺到養心殿,那裏是嘉慶的辦公室,結果找不到嘉慶,傻眼了。嘉慶那天去了承德行宮避暑山莊,沒在家。宮中侍衛聞訊趕來將特工隊一網打盡。
天理教籌劃已久的大暴動結果成了一場鬧劇。
即使如此,嘉慶也羞愧難當。列祖列宗居住的地方被搞得一片狼藉、血光四濺。做為一國之君連自己家都看不住還治什麽國?嘉慶下罪己詔向天下人檢討。
嘉慶其實也應該檢討一下自己皇宮的安保工作,管理的確非常鬆懈。
十年前,一個內務府(皇宮的總務部)差役陳德被內務府辭退,一氣之下決定刺殺皇帝。他從皇宮東門溜進去繞到禦花園後門外潛伏起來。那天嘉慶從圓明園回宮。轎子到達禦花園後門時,陳德突然拿著刀衝了出來。他衝到轎子跟前還沒來得及動手,旁邊一個親王手疾眼快推了他一把。後邊的侍衛這才反應過來,撲過去把他摁住。其他人護著嘉慶的轎子趕緊進入宮門。嘉慶後來重賞了那個親王。如果不是他,後果不堪設想。
嘉慶在刺殺未遂案發生後加強了安保工作,沒想到這回又發生了更嚴重的事情。刺客都殺到他的寢宮來了。安保仍然是形同虛設。皇宮的管理都亂成這個樣子,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天理教的林清被抓後供述:“我先前入教,原止希圖斂錢”。“我見入教人多,起意謀逆。”他並非為信仰而戰,而是為財為富貴而已。
乾隆在罪己詔裏把責任推到下麵人身上。
他說:自從我繼位以來兢兢業業。“朕雖未仰紹愛民之實政,亦無害民之虐事”。我雖然沒給百姓造過什麽福,但也沒禍害過百姓啊。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不能理解。官吏也沒有能夠盡職盡責,屍位素餐。“雖經再三誥誡,舌敝筆禿,終不足以動諸臣之聽”。我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把毛筆都寫禿了,也不能打動諸臣。
他說自己“雖未仰紹愛民之實政,亦無害民之虐事”,這倒是一句大實話。他在位25年,幾乎什麽也沒幹,碌碌無為。但是不作為也是一種“害民之虐事”。這一點他沒意識到。
比方說貪官汙吏你不懲治就是對百姓的傷害。官吏貪汙腐敗使百姓本已艱難的日子更加艱難。
繼位之處嘉慶也想學爺爺雍正鐵腕治國,懲治貪官,刹住貪腐之風。嘉慶擒殺和珅就是想給官吏敲一個警鍾,殺猴給雞看。但他沒能常抓不懈,前緊後鬆使貪腐之風做了個俯臥撐。
嘉慶為了整治黃河水患投巨資修水利,結果年年修年年決口。每次都投入上千萬兩白銀,但每次都隨著洪水打了水漂。嘉慶清楚這裏一定有貪汙瀆職行為,但始終下不了決心一查到底。康熙以治河為執政要務,每年投入財政收入的十分之一。而嘉慶投入的是財政收入的四分之一。浪費了大量民脂民膏結果卻修出個豆腐渣工程。
嘉慶心慈手軟使貪官汙吏有恃無恐,貪腐之風愈演愈烈,富了貪官,害了百姓。
他對百姓也沒什麽“愛民之實政”。
社會日益動蕩的一個原因是人多地少。百姓沒地可種,又找不到其他營生,生活沒著落,自然人心不穩。白蓮教能鬧那麽大,就是因為有群眾基礎。嘉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但又無力解決。漢人跑去地多的東北墾荒,嘉慶怕影響東北滿人的利益嚴令禁止。他也沒有在工商業方麵想想辦法,把人口負擔轉化為人口紅利。他總是以維穩為先。
當然,他也不是什麽都沒做,在位期間淨打仗了,也算是個武功皇帝。嘉慶上台以來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不是這造反就是那造反,搞得他焦頭爛額。但是他打的仗沒有寸土進賬,都是在保土。並且頻繁的戰爭加重了百姓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