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下幽冥
待閑雲趕到醫館的時候，楚遲正焦急難耐的站在外麵等候，而屋中猛地穿來了一聲慘叫，接著便再無聲息了。
“道長。”甫一瞧見閑雲，楚遲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跑過來抓住了閑雲的手，“救救她，救救她。”
他似乎隻會說這三個字，眼尾一片殷紅，看起來又可憐又狼狽。
閑雲輕咳一聲，“裏麵情況如何了？”
楚遲便怔忪的望向裏麵，說不出話來。
“情況不太妙，方才拔箭之後，便有血水從屋中斷斷續續的端了出來。”臨淵走上前，低聲對閑雲道。
卻不料被楚遲聽到，他哀嚎一聲，就欲往裏麵衝去。
“殿下！”臨淵一手拉不住楚遲，竟被拖著生生往前踉蹌了幾步。
“楚遲，我有辦法。”關鍵時刻還是閑雲大吼一聲，楚遲整個人猛地一震，頓在了原地。
有辦法嗎？
他轉過頭，絕望一片的眼中有了些許光亮。
他哪裏是瘋魔，其實是早就知道墨初那樣的傷勢是救不回來的。
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人，又怎麽會看不出那匕首和金釵已經傷及了心脈，即便是華佗在世也無法了呢？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不願意相信，固執的裝瘋賣傻，求得便是閑雲的一句準話。
閑雲也明白自己這承諾一旦給出，便是真正的要和那老鬼撕破臉皮了。
可是能有什麽辦法呢？
他歎了口氣，上前敲了敲門，“開門吧，我有辦法救她。”
屋中，大夫正滿頭大汗，好容易才將那血給止住，正惆悵該如何同外麵的貴人說“命不久矣”的事實，便聽見了閑雲的聲音。
他也重重吐出一口氣來，望著臉色蒼白如鬼魅的墨初歎了口氣。
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這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大半了，失血過多……藥石無醫的。
雖如此想著，大夫還是沒有將自己這想法說出口，隻是吩咐醫童將房門打開。
甫一打開，一陣濃烈的血腥氣便從屋中溢了出來，閑雲差點被嚇得一個踉蹌。
這血腥氣，怕不是已經氣若遊絲了。
上前兩步探了探墨初的脈搏。
哦豁！
果然是氣若遊絲。
轉頭看向大夫，大夫一臉頹然。
楚遲不言不語，隻是坐在墨初床邊，一雙眼倔強的看著閑雲。
閑雲心頭一咯噔，急忙道：“你們都出去吧，這裏就交給我和殿下了。”
他衝著臨淵使了個眼色，“守好門，任何人都不要放進來，知道嗎？”
臨淵鄭重點頭，“道長放心。”
“另外，在屋外準備好貢品，一日一換，直到我們出來。”他上前，一手點在墨初頭頂，原本氣若遊絲的姑娘猛地悶哼一聲，臉上帶了些許不自然的潮紅。
“回光返照之術隻能支撐三天，殿下，若是失敗了，咱們可能都回不來了。”閑雲先是上了手，然後才笑意吟吟道。
楚遲默不作聲的點頭，又癡癡看了墨初一會兒才道，“需要我做什麽？”
閑雲咧嘴一笑，“咱們去和閻王老爺談談心，你去將墨初藏在他那兒的一魂一魄給偷出來。”
話音落，屋子陡然暗了下去，楚遲下意識握住了墨初的手，感受到那冰涼的指尖漸漸有了些許溫度，他不自覺的又握緊了些，然後才徹底陷入了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楚遲自昏睡中清醒過來，一睜眼，便是漫天流螢撲閃著翅膀，正圍繞著自己。
他翻身坐起來，低頭卻看見了自己空蕩蕩的掌心。
墨初不見了。
他心頭陡然一緊，卻猛地發現不遠處兩個人正端坐著喝酒下棋。
是閑雲和一個青年男子，兩人似乎在說什麽，看起來相談頗歡。
正不知所措，閑雲一個眼刀子便遞了過來，“還愣著做什麽，快去找！”
如同醍醐灌頂，楚遲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驚得身周的流螢霍然散開，星星點點散落在赤紅色花瓣上悄咪咪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楚遲環顧四周，突然發現這便是當初墨初停留的地方。
大片大片的赤色花海，漫天飛舞的細碎流螢，從這裏看過去，那艘小船正在熒光閃閃的忘川上遊蕩。
忽遠忽近，忽明忽暗，而閑雲和那男子，正坐在床頭，把酒言歡。
楚遲靜看了半晌，一縱身便跳進了彼岸花海中，驚得漫天流螢簌簌飛起，半晌才心有餘悸的落了回去。
於花海中爬行，楚遲動作很快便到了盡頭橋邊。
橋下那撐船的老叟正和橋邊的姑娘說話，猛地瞧見一個腦袋從彼岸花海中冒了出來，登時赫了一大跳。
“什麽人？”他“唰”的一下子揚起船槳，但剛揚在半空中便瞧清楚了楚遲的臉，頓時愣住，“是您。”
楚遲原本正欲躲避，聞言也愣住了，“老先生認識我？”
立於岸邊，楚遲躬身行了一禮。
老叟和那橋邊姑娘也是一愣，不由得麵麵相覷。
好一會兒，那老叟才後知後覺的收了自己的船槳，故作鎮定道，“凡人怎可入冥界，還不快快回去！”
他沒好氣的瞪了楚遲一眼，橋邊姑娘卻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這老鬼，尋常沒事兒誰會到冥界來。”
老叟訕訕一笑，撓了撓頭，“好像是的。”
橋邊姑娘便不理他，轉過頭目光盈盈的看著楚遲，“你來是有何事？”
她款款上前，“我是孟婆，這是擺渡人，你有何事可以同我們說。”
楚遲後退兩步，見兩人沒有惡意才道：“不知兩位可見過一個姑娘？”
他剛欲將墨初的樣貌描述出來，兩人便齊刷刷的點頭，“見過。”
楚遲：“……你們知道我要找誰？”
孟婆便笑了起來，“找了許多年的人，我們怎麽會不曉得呢？”
她抬手撫上鬢邊的花勝，摸索了一會兒從鬢邊扯下一隻來，“喏，這就是那姑娘讓我留給你的。”
一隻簡簡單單的樸素銀釵，卻像是一道明亮的光，“唰”的一聲刺破黑暗，照進楚遲心間。
“你們真的認識她，她在哪裏？”楚遲急忙接過那銀釵，急聲問道。
“跟他走吧，我們都是輕車熟路的。”孟婆歎了口氣，“希望這次你們能夠得償所願，否則我還要承這人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