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釋懷
楚遲依言過去，剛一抱住墨初，墨初便猛地湊到他脖頸邊，“唰”的一口咬在他的脖頸上。
溫熱的鮮血汩汩而出，閑雲擺擺手，“放心，正常現象。”
剛成型的屍魅，全身血液都會被凍僵，眨眼間就會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
可是墨初的情況卻是有些特殊，遇到魂靈而不入，遇到活人而不食，她除了神智大幅度下降之外，並沒有其他弑殺的舉動。
而此時，即便是將活人鮮血送到了她的嘴邊，她也隻是小口小口的吸吮，並未有要將楚遲吸成幹屍的打算。
並且，那骨碌碌轉著的眼珠子雖然被眼皮搭著，可是那樣靈動的眼珠子，想來已經完完全全恢複正常了吧。
他念頭一落，便見墨初眨了眨眼睛，然後與楚遲對視上了。
唇角尚還有鮮血，原本淺紫色的雙唇已經恢複了正常的粉色，附上一層赤紅色，宛若是山間精魅，分花拂柳降落人間。
而那雙一向婉轉嫵媚的桃花眸似乎也有些不同了，神情溫柔而嫻雅，不複從前的嫵媚，帶了幾分如同山風扶綠柳一般的淡雅和楚楚動人。
楚遲失血，此刻覺得腦子不甚清醒，隻是下意識的抬手拂過墨初唇角，將那點綴在唇角的血珠擦拭掉，山間精魅瞬間便化為了九天玄女，神情清冷間恍若是跌落凡塵的謫仙。
“初兒，你感覺如何？”見墨初一動不動的望著自己，楚遲動了動唇，想將自己的右手解放出來，卻發現右手已經被凍得毫無知覺了，遂作罷，隻能用抱著墨初的左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墨初不言，目光從楚遲的臉上往下移，直直落到那被要出血的地方，然後開口了，“還在流血。”
聲音也是清冷掛的，竟有幾分那“妹妹”的感覺，隻不過其中少了些戒備和冷漠，隻是猶如天邊的冷月，淡淡的俯視著人間。
“嗯……還在流血嗎？”楚遲一時間被這樣清冷掛的墨初一問，竟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懷中的小丫頭一夜之間長大，變成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嗯。”墨初點頭，也並不動作，又垂眸看向楚遲的右手，“手也凍僵了。”
明明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的，楚遲不知怎的就覺得心頭有些虛虛的發毛，好像被抓包了一樣，遂點點頭，小聲的“嗯”了一聲。
“那你在抱著我作甚，大夫呢？”她美目輕揚，不等楚遲動作，便優雅的站了起來，如同一支俊秀的蓮，姿態甚是優美。
楚遲呆呆坐在地上，隻是微微擰眉看向墨初，似乎有些不敢在墨初麵前爬起來。
她此刻……真的很想是九天玄女下凡，姿容儀態，無一不像。
而墨初也輕輕擰了擰眉，怎的，殿下還不願意站起來嗎？
她覺得有些奇怪，又見楚遲的手呆呆的懸在半空中，於是她歪了歪頭，彎腰俯身，居高臨下的望著楚遲，紅唇輕啟：“殿下，要墨初牽你起來嗎？”
話音落，溫涼的手輕巧的落到楚遲手上，手指微曲，叩入楚遲的掌心，如同小貓咪的爪子不經意間撓了撓，他登時便覺得心癢難耐，猛地一下子反手握住了墨初的手。
墨初婉轉一笑，麵上的清冷頓時褪去，他所熟悉的那個墨初又活靈活現的出現了。
接著力站了起來，墨初猛地一扯，楚遲見懵懵懂懂的被墨初扯到身前。
“殿下~~~”墨初揚眉看著她，眼眸中似有許多歡喜完完全全的溢了出來。
“我很開心。”
楚遲一愣，沒有反應過來。
墨初眼底的歡愉是徹徹底底的，不帶任何懷疑和鬱色，從前她也笑得婉轉嫵媚，可是一旦靜下來那眼底便是濃濃的鬱色和騰騰的戾氣，似乎有許多無法言明的痛楚被壓在眼底。
眼底藏了太多的情緒，即便那雙眼再溫柔、再清澈，都叫人捉摸不透她眼中的情緒。
而此刻，她隻是笑著，眼底便亮晶晶的，恍若有滿天星辰墜落，閃閃銀河，發光。
一閃一閃的，撲閃的便跌入了楚遲懷中。
“你原諒我了？”楚遲唇角發苦，下意識想要追尋墨初的答案。
“嗯，原諒了。”
瞧，就是這樣淡淡姿態，楚遲更覺得懷中的小丫頭柔弱可欺。
“其實你不應該就這樣原諒我的。”楚遲神情黯淡一瞬，“都是我的錯。”
“那你要怎麽彌補呢？”墨初牽著楚遲的手打開了房門，對著外麵愣住的眾人笑意盈盈，“大夫呢，給咱們殿下看看。”
她似完全釋然了，唯有看向臨淵和臨懸時眼神稍稍黯淡了些許。
“流螢是不在了，對嗎？”將楚遲交給大夫，墨初站在簷下，正正對上了臨懸的眼睛。
臨懸慌亂扭頭轉身，轉身的刹那便有淚簌簌而落。
“是……”臨懸帶著哭腔抱頭蹲下，隻支離破碎的吐出了這麽一個字來。
墨初沉默瞬間，然後竟淡淡笑了起來。
她知道流螢是誰了。
“若是想念這無邊黑暗的漫天流螢，那麽等你看不見的時候，我把流螢帶給你。”那個姑娘大膽火辣，看起來仿若大大咧咧，其實是一個很細心敏感又柔軟細膩的姑娘。
“倩倩，多謝了。”墨初上前，拍了拍臨懸的肩膀，“她一直在找尋一個人，若是那日你追上了她，記得不要喝孟婆湯，就在忘川邊上等她。”
臨懸怔住，沒能明白墨初是什麽意思。
墨初也不點破，轉身進了屋。
“墨初小姐……是什麽意思？”臨懸覺得自己腦子裏麵一團漿糊，怎麽理也理不清。
孟婆湯，忘川……
臨淵剛欲說話，便見閑雲一臉黑黢黢的，被墨初趕了出來。
“道長，流螢她……”他心中有個隱約的想法，可是又覺得太過荒誕不經。
“怎麽了，想聽天機？”閑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打量臨淵一眼，“小家夥，可不是我不告訴你，這……”
他指了指自己滿臉的黑炭，“這就是泄露天機的下場。”
臨淵登時便笑了起來，走到臨懸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機不可泄露，有的時候心知肚明就好。”
臨懸淚眼朦朧的看著臨淵，“哥，你說什麽意思？”
“記住墨初小姐的話，在忘川邊上等著就好，流螢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