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砒霜與青絲

  祝九九忙到中午才回來。


  夜白喝了藥，處理了傷口，又睡了一個上午後氣色似乎好了一些，一看到她就啞著聲音道：“東西呢？”


  祝九九把帶回來的東西一一擺開，夜白看過以後：“用油蠟封住砒霜，隱藏在我的傷口裏，然後把傷口縫上。”


  祝九九現在才明白他讓她買砒霜回來想幹什麽，過了片刻才道：“你的傷口我都包紮好了，難道要重新剖開傷口麽？”


  夜白道：“我的小腿肚本就被剜掉了一塊肉。”


  祝九九沉默。


  她沒有麻藥，夜白傷成這樣，還能承受住得腿上被剜一刀嗎？另外，她和夜白一定要逃出京城，夜白再受一次傷，這豈不是增加了兩人逃亡的難度？再者，夜白非要在身上藏毒到底想做什麽？

  夜白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這毒，留著殺別人或者殺自己。”


  祝九九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他們落入別人手裏，想逃走就要除掉看守，逃不掉又不想受罪，就毒死自己。


  “聽您的。”她拿起一枚蠟封的藥丸，拆成兩半，把裏麵的藥丸取出來，把砒霜塞進去，用蠟油封好後拿起桌麵上的小刀，“殿下，我要開始了。”


  夜白闔上眼眸，淡淡道：“以後叫我無機師父。”


  “是。”祝九九深吸一口氣，蹲下來，卷起他的左邊褲腿，將繃帶解開，“我數到三就下刀。”


  夜白沒說話。


  “一，二，三！”祝九九咬牙，將小刀刺進舊傷口裏，一轉。


  鮮血流出，夜白的小腿在打哆嗦，但他哼都沒有哼一聲，祝九九也不敢抬頭看他，狠心將那枚藥丸塞進傷口，往裏麵摁壓，而後往傷口撒上金創藥，這才拿起穿好桑皮線的銀針縫合傷口。


  夜白到底有多痛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光是看著就覺得很痛。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苦痛者，絕非常人。


  很快縫好傷口後，她又往傷口抹上膏藥，重新綁上繃帶，將褲腿放下來。


  一滴、兩滴水落在她的手上，她抬頭，就看到夜白臉色發白，額上都是汗水，那是痛出來的。


  “殿下，這是止痛藥，您趕緊喝下。”祝九九在一邊坐下，給他倒藥汁。


  “不用了，給我剃頭。”夜白道，“天色暗時，我們要出門。”


  祝九九的情緒仍然處於既緊張又興奮的關頭，幹脆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拿起剪刀絞了絞：“四殿下，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青絲剃了，要長這般長，沒有三四年是不可能的。”


  一個皇子剃掉所有青絲並喬裝成尼姑，算是驚世駭俗之舉。


  夜白闔上眼睛：“現在開始，叫我無機師姐。”


  “無機師姐，我動手了。”祝九九深吸一口氣，捧起那片黑亮柔順的青絲，張開剪刀，對準發根剪下去，將頭發剪斷。


  然後再用剃刀剃掉短發。


  半個時辰後，夜白的頭上光溜溜的，隻是留有不少細小的傷口。


  祝九九拿起膏藥，小心給那些傷口擦藥。


  沒有了頭發的夜白，連頭顱的形狀都優美得宛如藝術品，五官和麵容也變得清晰、放大，經得起任何近距離的挑剔，若不是他的臉上有青腫和傷痕，他的容顏便完美到不似真實。


  抹完膏藥後，祝九九拿出尼姑帽往夜白的腦袋套下去，仔細打量：“嗯，你看起來就是一個美得過分的尼姑。”


  夜白睜開眼睛，目光平靜無波：“不要大意，繼續喬裝，如果敵人找到這裏，我們必死無疑。”


  “是。”祝九九拿起那罐深色胭脂，往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抹上去。


  抹完之後，她脫下夜白的男子衣物，把尼姑服給他穿上去，連襪子都換成了女人用的。


  “我現在給你修眉。”祝九九又拿起刮眉刀，細細的給他修眉。


  他的雙眉非常整齊，完全沒有一般男子的雜亂無章，但對一個年輕女子來說，他的眉還是過於陽剛、深重，她給修成了柳葉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