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6章 死到臨頭，你後悔嗎？

  冷風一縷接著一縷的刺入肌骨，朱棣原本稍稍有些困倦的頭腦，也因為這刺骨的寒風漸漸清醒了過來。


  他聽著謝文傑的話，一雙漆黑的眸眼，此時就好像冷冬的寒霜一般，隻是一看，他就會覺得渾身冰冷，那種冷，是遠比這深夜的秋風更加刺骨的。


  謝文傑被朱棣這樣注視著，他隻覺得朱棣的目光是那樣的瘮人，好像是他光是這樣看著自己就能把自己給刺的生疼一樣。


  他下意識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竟是不敢直視朱棣。


  而朱棣看著此時眼神有些躲閃的謝文傑，淡淡的一聲冷笑，說道：“你也有心虛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做了這麽多罄竹難書的惡事之後，早就變得身硬如鐵，臉皮如牆了呢！”


  這樣蹲著，朱棣好像是感覺有些累了，就直接坐了下去，不遠處，沐晟領著一種錦衣衛來世收拾殘局。


  那些沒有死透的山匪們，被錦衣衛給抓了起來，已經死了的，則是給那一具具的屍體平鋪在地麵上，用紙張記錄著他們的麵容和特點，等以後清點的時候，就能對得上誰是誰了。


  既然朱棣已經到了這裏，而且這些匪徒還妄圖對朱棣出手，那這件事也就沒有善終的可能了。所以，以後這些山匪所在的據點，一定會遭遇到清爽圍剿。


  到那時候，統計死傷的人數，就能確保匪徒全部被殲滅幹淨。


  萬一真的有人員對不上號的話，或者數量上對不上，也許會進行全境的一個地毯式的搜查和清剿，這些事情都自有一套章程，而這套章程，足以確保那些該死的人，一個都不能逃掉。


  故此，隻要錦衣衛們按照章程仔細得做，就斷然不會出現漏網之魚。


  朱棣看了一眼忙得熱火朝天的錦衣衛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才收回了視線，重新低頭下來，看著一臉血跡的謝文傑，說道：“你這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那樣做好人的蠢貨，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人，這件事情，我想你真的是說錯了。”


  謝文傑聽到朱棣的話，忽然轉過頭來。


  他瞪大了雙眼看著朱棣，那雙眼睛，真像是刀子一般狠厲，好像朱棣正在挑戰自己從小到大一直以來都在堅守的觀念一樣。


  朱棣迎著謝文傑那鋒利的目光，緩緩說道：“我承認，這個世界上，貪心的人有很多，壞人也有很多，甚至，那些壞人都是殺不光的。但是，你也不能否認好人的存在，而且，我覺得，他們才是天下的大道。”


  “就比如說那些退伍的將士們，你以為我就那麽湊巧，能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要知道，你做的也算是真的縝密了，各種線索馬腳真的不多，而且還有那麽多山匪為你作偽證，百姓們都被你們給騙了。”


  “我一個遠在京都的人，怎麽可能知道這麽多真相呢？”


  謝文傑眼眸一動，眉頭緊皺著說道：“那是怎麽回事兒？”


  朱棣嗬嗬一笑，眼中閃過一道回憶的神色。恍惚間，他又回想起來自己的那個侄兒朱允炆，為了這些退伍的將士們，不惜自己落入牢籠中的侄兒。


  自己的侄兒本來是可以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可他們卻偏偏為了那些無親無故的將士們，付出了所有，甚至差一點兒就要永遠都困在那牢籠之中，再也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要是按照謝文傑的看法，自己的侄兒怎麽都算是一個蠢貨了，而且，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貨，沒有一點兒利益，竟還要把自己搭進去的蠢貨！

  可，在自己的心中，在所有那些被平冤昭雪的那些將士們的親人的心中，他可不是什麽蠢貨，他可是一道光啊！

  就是他，驅散了那漫漫長夜，就是他驅散了那些將士們的親人心中那些一眼看不到未來的光。而正是因為有他在，這個世界才有光芒，這個世界才有希望。


  朱棣深吸了一口氣，思緒漸漸的從回憶中拉扯回來，他看著謝文傑，忽然沒有了跟這個一個傻缺繼續聊下去的想法。


  像謝文傑這樣的人，能心安理得的把山陽縣當成是自己的聚寶盆，能把朝廷的補恤拿得再正常不過，能把豢養著一批山匪當做自己養家致富的辦法，他的心，已經黑到了極致，哪怕是鍋底，都沒有他的心這麽黑。


  所以，對於這種已經把自己的善良供奉給了魔鬼，而且自己已經成為了他人魔鬼的人，跟他講再多的道理，又有什麽用處呢？


  難道，講了那些道理，那些被他欺負過的人，就能再回來嗎？


  還是說，講了那些道理，那些因為他死了的將士們，能再次複活跟自己的親人們說話呢？


  都不能。


  既然不能，自己又何必跟他浪費那些口舌呢？

  朱棣歎了一口氣，他看著謝文傑，說道：“死到臨頭，我問你，你可曾有過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