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水就是水妖的身體, 她的神魂意識納於湖水之中,隻要有水的地方,無論是河流還是空氣中的水汽, 都能助她借水而遁。這是她最大的底氣!
然而, 她現在遭遇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危機。
花祭神釋放出來的小花瓣在湖中迅速擴散, 所到之處充斥滿劇毒。水妖融在水裏的魂識不僅遭到陰煞之氣和劇毒的侵蝕, 甚至還遭到小花瓣的捕捉。
並非每一滴水珠中都有她的魂識, 但小花瓣的毒會滲透了每一滴水, 但凡發現哪些水動了、有異常, 立即撲過去把水珠吞進肚子裏。她釋放出去的那千絲萬縷般的魂識, 遭到了難以數計的小花瓣啃食,縱然她想裝死不動,也會遭到陰煞之氣和劇毒的侵蝕, 眨眼的瞬間便被融蝕得幹幹淨淨。
她嚐試攻擊小花瓣的魂識, 然而,感受到的卻是沒有理智的暴戾之氣,小花瓣的魂識隻有一個念頭, 啃光黑湖的每一滴水, 咬死她, 補嚐花冠的損失。
水妖那叫一個氣!又不是她削掉花祭神的花冠的!她傳音趴在重重花瓣包裹中的那隻拇指大的蟲子:“削你花冠的是劍宗大長老, 你咬死他去呀,咬我做什麽!你在這裏幫著他們收妖、救他的徒子徒孫,他是怎麽待你的!恩將仇報呢!你去咬他,我幫著你一起打他。”
那蟲子裹著大量花瓣形狀的小蟲子,宛若一大團紅霧瞬間到了她的跟前, 好在她逃得快及時散開, 隻被咬去一點點。
水妖把散放在湖中的魂識往回收, 然後發現,她的魂識往回收,那些小花瓣也跟來了,追在後麵咬。別看那嘴巴小,肚子裏像裝了一個無底洞,一口氣能吸特別多的水,把水裏的魂識吸收後,多餘的水還能往外吐,吐出來的水還帶著劇毒。
那些毒覆蓋住湖麵,使得她無法借助空氣中的水汽逃走,唯有下潛到湖底找地下暗河到山體內部避一避。
這是地靈界,不是巫族!萬物生長自成循環,狩獵捕食為生存之道,地聖是不會管的。
可如果出現不是因為生存獨捕食而行肆掠屠戮的事,無差別地禍害一方生靈的事,地聖會出來守護生靈,斬殺施虐者。
她在黑湖這麽多年,也一直守著這規矩,隻對那些有道行的、進入黑湖中沾到黑湖水的人、鬼、妖下手,湖裏的尋常水獸魚類都留著,偶爾發現有成精、成妖的,會捉來打找牙祭。
花祭神在陰陽道宗劍宗大長老的眼皮子底下把黑湖中的生死全部毒死了,一旦這些毒和陰煞之氣散布到水脈中,把山裏的動植物都毒死了,必然會引來地聖。花祭神的這點道行拿到地聖麵前,地聖隻需要輕輕一抬手就能把她逮了。
水妖的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連通山體的地下暗河不見了,就連與湖相連的瀑布都消失了。
她在黑湖生存了八千多年,哪裏有水眼、哪裏有排水通道,一清二楚。她當即搜尋所有的出口,驚恐地發現,所有的出口都消失了,無論是湖麵上小河溝還是湖底下的水眼、暗河,通通沒有了。
這座湖被某位極厲害的強者用大神通切斷了所有水道封鎖起來了。
水妖想到了跟花祭神同來的那叫黎顏的客卿長老。黎顏輕描淡寫的一掌打得陰陽道宗的劍宗大長老筆直地墜落到湖裏,隨手一抓便把暴怒的花祭神抓到了手中。
她抬起頭,朝頭頂上空的湖水望去,見到很多身染劇毒的水獸緩緩下沉,沾染的劇毒隨著它們的下沉在水中彌漫開,再往上些的地方,則是充斥滿所有湖水的陰煞之氣。陰煞之氣中有飄蕩著無數的發著紅光的小花瓣,它們隨著陰煞之氣的漫延,離湖底越來越近。
坐以待斃,不可能!
水妖潛伏在湖底,開始引動湖裏的水靈氣,打算以水靈氣引動天地靈氣以煉化這些煞氣。
張汐顏落到地上,便覺察到湖底忽然有著大量的靈氣湧動,那些靈氣化作一道氣柱衝天而起,刹時間天地間風起雲湧。
正在對柳雨喊話的劍宗大長老臉色驟變!
這是引聚天地靈氣鬥法了。黑湖水妖有八千多年的道行,那花祭神頭頂有十一朵花冠,兩大大妖一旦鬥法,後果不堪設想。
他扭頭朝黎顏看去,便見她微微皺眉,卻沒有出來製止的意思。他大聲叫道:“黎顏,一旦這兩個大妖鬥起法來,這座山裏的生靈都將遭難,你也難辭其咎,還請出手製止她們,或者是把花祭神喊回來。”
張汐顏連個眼神都沒給劍宗大長老。
陰陽道宗既然發了宗門任務,便是決定要收掉這妖的,怕鬥法惹出事端,那就不要發宗門任務,繼續留著這隻妖壯大好了。
水妖已經擁有引動天地之力的能力,又是自水靈氣中誕生出來的,神通本事遠超其它妖修、人族,如果修煉到萬餘年,其實力不說比肩戰四位大地聖,至少能勝過路無歸。水妖以陰陽道宗弟子為食,跟陰陽道宗和其他幾位地聖都不同路。
今天放走水妖,以後想抓可就難了,未來陰陽道宗在自家地盤上很可能會出現一個強勁的對手。
在不周山,人族處在食物鏈底端,她跟遊清微打了無數的架,費了無數的心血,才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上定下不讓吃人的規矩,讓自己的族群有個安身立足的地方。
無論是在地靈界,還是在巫族,總是有許多妖、鬼、巫喜歡吃人的,它們把人當成美食,即使不為攝取能量,也為一個口感,饞,想吃。
如果水妖修煉到能夠躋身的行列,必然能夠聚集起那些跟她一樣同樣以人為食的種族,不僅能夠享受到其它族群的供奉,還能帶著那些族群獵殺人類為食。
對陰陽道宗而言和地靈界生存的人族而言,趁現在把水妖除去或者是收伏,才是最為有利的選擇。
對柳雨來說,水妖是一個很好的練手對象。
張汐顏封住水脈,水妖無法逃走,也無法通過水脈之力調動山川之力,能施展出來的力量最多隻有平時的兩三成,且作用麵積隻在這黑湖。這樣柳雨和水妖的戰鬥隻會在黑湖範圍內進行,而水妖是從黑湖的水靈氣中誕生出來的,黑湖水是她的真身,要徹底的除掉水妖,那真是一滴黑湖水都不能放過。不然就跟她修煉蠱身一樣,一枚子蠱逃出去,用不了多久便能恢複實力卷土重來。
張汐顏看到劍宗大長老拔劍出鞘,意圖插手進去阻止她們鬥法。她冷聲說道:“大長老當聖級宗門任務是兒戲麽?”
劍宗大長老回頭,氣勢洶洶地說道:“抓妖,也當掂量清楚後果。黎長老口口聲聲說是執行宗派任務,為何不見你出手了結這水妖。你分明是想拿水妖給這十一冠花祭神煉手。巫族的花祭神不在自己的地盤練手,到地靈界釋放陰煞之氣肆掠一方,是何道理?”
張汐顏抬起頭望向空中的劍宗大長老,淡聲說:“我做的事,出了什麽差池,自有我擔著。大長老如果要強行插手進來,請便!”她的話音一轉,問:“自己的一點顏麵,比起宗門利益、門下弟子的性命,更加貴重麽?”
他處處針對柳雨,不就是因為誤會柳雨在先,又中水妖幻術被騙,臉上掛不住,還因莽撞出手削了柳雨的花冠得罪了巫族十一冠花祭神結下梁子。水攪混了,讓花祭神從有理變成沒理,削斷十一冠花祭神花冠的事便能含混過去不了了之了。至於引發出來的其它問題,一馬歸一馬,可以算是別的事了。
光風霽月赤誠坦蕩之人畢竟是少數。當一個宗門的大長老憑的是功力實力和辦事的能力,又不是憑人品,這點小算盤根本算不得事。如果是其他那些身後沒有依靠的客卿長老,要麽自覺惹不起一個宗派的大長老,識趣地退讓主動替劍宗大長老扛下這事把他的麵子糊得好好的,要麽被扣上黑鍋被處處針對,什麽時候被算計死了也無處申冤。
張汐顏向來不喜歡這些勾心鬥角的伎倆,直接挑明開懟。
劍宗大長老重重地哼了聲,揮劍,灌注全力於劍下,對著黑湖底下的最大的那團紅霧便劈了過去。
他手起,劍落,在劍氣劈出去的瞬間,張汐顏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砰!砰!砰!”連續三掌打在他的胸口上,那強大的掌勁灌透身體,自後背透出,帶起十幾道血箭。
他的後背形成大大小小十幾個洞穿的窟窿,一片血肉模糊。他的肋骨、髒腑被當場震碎,肋骨的骨渣混著內髒被透氣的真氣帶出身體,落在地上。
劍宗大長老宛若斷線的風箏垂直落往被陰煞之氣覆蓋著的黑湖。那裏麵有劇毒和陰煞之氣,他如果墜落進去,必死無疑。
張汐顏抬袖一拂,把劍宗大長老連同被馭氣術裹住飄在空中的那些昏迷不醒的人一起掃到湖岸邊的草叢中。
劍宗大長老受傷極重,從前胸到後背,隻剩下脊椎和心髒還是完好無損的,經脈都爛了,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又再被昏迷的那幾人疊在身上一壓,差點就背過氣去。
他躺在地上,驚駭交加地看著立在空中的黎顏!
他甚至還沒看清楚她怎麽出手的。她那三掌,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她根本沒有用全力,出手極有分寸,令他重傷卻不傷他性命。
這樣的功力、本事,開宗立派都夠了,怎麽會在陰陽道宗當區區一個散人客卿長老。
她到底是誰?
劍宗長大老忽然想到,在巫族,花祭神的地位極高,且是以花冠排實力。十一冠的花祭神遠超九冠,能養十一冠花祭神的,幾乎不作他想。
他抬起頭,看向黎顏腳下的太極氣旋,想起巫族大祭司張汐顏道蠱雙修,臉都嚇白了。
人族中,修煉道法實力排在聖級以上的都是有數的,能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的,沒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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