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反擊
夜晚寒風刺骨，牧敏音披著大氅站在寒夜中猶如枯草，薑書昕心頭一痛，連忙下馬車。
牧敏音見到她，眼眶微紅：“昕兒！”
薑書昕見到她，正忍不住的想跟她說明真相，兀然瞧見遠處司徒府送她回來的車夫。
薑書昕心一狠，將自己停住了腳步，淡漠的的別開頭，冷聲問道：“陛下今夜來找臣是有何要事？”
何其淡漠疏離的語氣讓牧敏音停下了腳步，苦澀的暗自嘲諷，真的回不去了麽？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遠處司徒府的馬車，牧敏音微抿著嘴，低聲問道：“昕兒，今天又去找了司徒黑麽？”
薑書昕心裏想解釋，不是這樣的，姐姐！
可是她不能說！
沉重的閉了閉眼：“這是臣的私事，與陛下無關。”
她的私事，與她無關，這短短的幾個字，深深的刺痛了牧敏音的心。
牧敏音悵然若失的閉上了眼，看著薑書昕輕聲說道：“昕兒，你要的皇位，天下，姐姐會一並給你。無需你動一兵一卒。
過幾日的合祭大典上，姐姐便會立下遺詔昭告天下，南閩二殿下薑書昕，會是接任我的女王。隻是姐姐隻有一個請求，莫要與司徒黑為伍！南閩的江山得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裏。”
遺詔，薑書昕皺眉，急忙盯著她問：“遺詔是什麽意思？！”
牧敏音輕笑著看她微微搖頭，臉色蒼白無光：“沒什麽，隻是合祭大典，不就是討伐我的戰場嗎，姐姐這算是未雨綢繆吧。”
雖然不知道真相的牧敏音這樣的感覺不假，可是……薑書昕盯著她蒼白無力的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她的姐姐，是還有什麽事情要隱瞞她？
薑書昕還想再追問著什麽，兀然看到徐徐走來的雲瀟，二人四目相對，互相交換過眼神後，薑書昕示意了他一旁的人。
雲瀟微微點頭，對著牧敏音擔憂的喚了一聲：“陛下。”
將她護在自己的身後後，想也不想的不分青紅皂白便對著薑書昕大罵出口
“你又想對陛下做什麽？”
“做什麽？”薑書昕不以為然，聳聳肩：“這話倒是想問你們，你們想對我做什麽？”
“你！”雲瀟痛恨又無奈的看她：“陛下為了你苦苦尋了你十多年，可你倒好，本大人辛辛苦苦將你從黎朝救出來後你就是這樣報答陛下的恩情的？
薑書昕，你簡直要讓我們失望了，你就是一隻白眼狼！”
“白眼狼？”薑書昕輕笑：“雲瀟大人，你在開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麻煩你好好想想你所擁護的好女王做了些什麽？”
哂笑著說完，又冷眼的看著牧敏音繼續說著：“我的好姐姐，原本我還想要好好聽你道歉一句原諒你呢。”
“真的嗎，昕兒，你真的願意聽我道歉聽我解釋，昕兒，我其實……”
“可是我現在覺得沒必要了！”薑書昕冷冷的拒絕她的話道：“看看你身邊的這條忠心耿耿的走狗，姐姐的意思不都很明顯了麽。姐姐根本就並不想讓我好過！
不論陛下是出自何目的想讓雲瀟把我帶回南閩，但是我現在既然回來了，那麽就不會輕易得過且過，以前我受的苦，都會一樁樁一件件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薑書昕一股氣冷漠說完，淡淡的瞥了他們一眼，不再多說什麽，便自顧自的回到自己的寢宮裏去了。
寒風凜冽中的兩人相互慰藉著，看著薑書昕堅定不移的離開，徒留一個冷漠的背影。
好不容易撐到司徒府的馬車離開，雲瀟才想著連忙勸解牧敏音回去。
牧敏音突然腦子一陣空白，步數不穩的快要跌下。
“陛下！”
雲瀟連忙去扶她，牧敏音這幾日因為過去勞累，身體怕是要撐不住了！
“我沒事！”牧敏音堅定的睜眼，試圖讓自己清醒。
“雲瀟，無論用什麽辦法，合祭大典那日，絕不能讓昕兒來參加！”
“陛下你是要……”雲瀟的瞳孔猛然間一縮，她是要同司徒黑決一死戰了麽？
“這幾日你先按兵不動，不要跟司徒黑硬碰硬，隻會徒增傷了自己。”牧敏音冷靜回複道。
“按兵不動？難道陛下你就甘心讓他們汙蔑你？”雲瀟沉痛搖著頭。
牧敏音輕笑：“我都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還在乎什麽名義？”
倔強的讓自己起身，忽然對著雲瀟下命令
“雲瀟聽命！”
雲瀟不可思議的瞧她，隻覺得自己接受不住這個現實，依舊沉默的站在原地。
“跪下！”
牧敏音的聲音又傳來，蒼白卻又異常的堅定訣別。
雲瀟認命的閉上眼，最終還是默默的在她麵前跪下：“雲瀟接旨。”
“從今日起，我牧敏音無德無能，不配為南閩的女王，雲家世代忠良，不忍助紂為虐，現將全力扶持二殿下薑書昕登基為王，輔佐在二殿下左右！”
雲瀟空洞的睜開眼：“陛下，連我你也要推開嗎？”
“這是保全昕兒的最好法子，雲瀟，有你在她身邊，我放心。
司徒黑目的不就是想讓我跟昕兒離心，好讓我成為眾人之失，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我何不將計就計，任任由他汙蔑，隻要昕兒沒事便好。
隻是我又要自私的讓你同司徒黑來一場硬仗了。”牧敏音苦笑，吸了吸鼻子：“不過，我已經會竭盡所能，不會讓你們受到多大的傷害的。”
“陛下！”雲瀟打斷她，她的話陣陣誅心，便再也忍不住的想跟她說明真相：“你就沒有想過興許小薑不是真的恨你呢？陛下，她可能也是在為了你著想，所以，陛下你不要自暴自棄啊！”
“夠了雲瀟。”牧敏音冷靜的回答他：“不管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南閩江山我管了二十年，依舊是一事無成，是該要讓賢了。”
牧敏音說完，側身示意讓阿蠻扶自己回去，今天她本來想來勸說薑書昕，奈何無果，昕兒，別怪姐姐要對你狠，日後，你就會明白的。
雲瀟依舊跪在原地，看著牧敏音，眼睛酸澀異常，心裏騰騰生出不安。
現在他擔心的不是幾日後合祭大典上的決一死戰，而是，就算成功了，牧敏音她還能撐的了多久？
……
薑書昕一邊回到自己的寢宮，一邊默默歎氣，司徒府的人，還真是不死心，她的姐姐，一定是被她傷的很深吧。
內心不斷的對著牧敏音說抱歉，苦著臉，正想給自己倒上一杯水好繼續去整理司徒黑的罪狀來。
“戲演得不錯，有進步了。”突然身後清雋的聲音響起。
薑書昕急忙回頭，就看著司彥之一襲素色錦衣，環抱著手，目光帶著笑意的望著她。
見到司彥之，薑書昕自然是欣喜的，急忙跑了過去抱住他，糯聲問道：“大人怎麽來了？”
現在時間緊急，不應該是忙著部署嗎？
司彥之鬆手，伸出雙臂回抱著她：“方才同雲瀟過來送司徒黑的證據，不放心你，所以就來看看。”
“哦。”薑書昕窩在他的懷裏低頭應聲。原來是來送證據，難怪呢，她剛才看到了他。
想完，自己又輕歎了一口氣：“大人，我好擔心我姐姐。我見她的臉色很不好，又跟我說那些，你說她會不會出事啊。”
司彥之腦海裏閃過雲瀟對他說過的：牧敏音中了司徒黑給她下的慢性毒藥，她的身體……
司彥之閉上眼，將她攬的更緊，低聲回答道：“不會的，不要想太多，陛下應該是因為太過痛心，相由心生才會如此。
等合祭大典後，一切都塵埃落定，你同陛下的誤會也解開了，那一切不都沒事了。”
司彥之的安慰奏了效，讓薑書昕的心一下子放鬆了下來，點點頭低聲回答道：“嗯，我知道了。等我們把司徒黑拉下馬了，我一定要找姐姐好好道歉。
還有還有，我還要跟姐姐說起我們兩個人的婚事.……”
薑書昕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越說越小聲。
司彥之低低一笑，笑著逗她：“我記得某人還說不想同我成親來著。”
薑書昕：“.……”
撇撇嘴幽幽的伸手推開他，故作生氣道：“哦，既然你不想，那我也多強求了，不要拉……唔唔……”
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已經被人往懷裏一帶，隨後鋪天蓋地的吻席卷而來。
薑書昕被他禁錮在牆上，背後是冰冷的牆壁，而自己前麵是熾熱的胸膛，整個人都被吻的昏昏沉沉的，即便兩人已經親密多回，薑書昕還是抑製不住的臉紅耳熱，心跳加快。
良久，薑書昕才軟著身子半倚在他的懷裏喘著氣，感受到身旁人撇足的笑意後，薑書昕忍不住的紅著臉白了他一眼，嗔怪的拍了他一下。
司彥之的笑意更深，順著她的背以示安撫，頓了頓，才深深說道：“書昕，我很開心！”
“哦。”薑書昕雖然滿不在呼的應著聲，臉上的笑容確實不禁揚起。
“大人，突然間，我好期待合祭大典那天來臨，這樣我也不用再演戲了，我們也不用這麽偷偷摸摸的。”
這話惹的司彥之心頭一陣悸動，忍不住附身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這天很快就會來臨的。”
“對了！”薑書昕突然想到什麽，急忙起身：“光顧著談情說愛，我都忘了正事，你剛才說雲瀟送來了司徒黑這些年作惡的證據？”
司彥之點點頭：“包括他勾結國師，汙蔑皇子，還有私自招兵買馬，意圖謀反的事，樁樁件件，足以判他死刑了。”
“勾結國師，汙蔑皇子？”薑書昕喃喃自語的接著他的話，突然腦袋閃過什麽，不可思議的看他：“大人，你的意思是說，我跟我姐姐，這個帝星隕落的命數是假的？”
“真真假假，你自己不都有判斷嗎？一個國家的命數，哪裏是能簡簡單單的憑借一個人的命運就開決定的。”司彥之眼中帶笑的看她。
薑書昕舔了舔嘴：“我當然知曉啊，這都還不是因為那些百姓對這種莫須有的謠言深信不疑嘛。
那你們是怎麽知曉國師算出來的這個命數是假的的？”薑書昕又追著問。
“當年司徒黑夥同國師給陛下算了這麽一道天命之後，司徒黑怕國師會將此事透漏出去，於是便派人暗中將他殺掉，隻是不想，國師逃了出來，我們也是一路派人，才找到了他，他願意同我們一道指證。”
“你們！”薑書昕欣喜若狂，忍不住給他一記擁抱作為獎勵：“你們還真是悶聲幹大事！”
想了想，又感慨：“這也怪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嗯。”司彥之低低應聲：“還有司徒黑私自招兵買馬的事，他隱忍了這麽多年，肯定是將一切都部署好了，書昕，將會是一場硬仗。”
薑書昕點了點頭：“我知道，從古至今，哪一場政變是沒有鮮血的？不過我也曉得我要做的是什麽。”
薑書昕眨巴著杏眼：“我也不能退縮，要站出來指認司徒黑的罪行！”
司彥之深深的看了她良久，最終忍不住揉揉她的腦袋道：“現在的你，跟之前變得不一樣了。”
“那是！人總是要變的嘛，肯定是越變越好。”薑書昕自豪的哼聲，突然想到什麽，連忙嘟嘴追著他問道：“不對，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以前很慫嗎，貪生怕死嗎？”
司彥之笑而不語，目光灼灼的看她。
呃.……這眼神倒是讓薑書昕有些心虛，貌似她以前還真是這樣。
但是，薑書昕看他不悅的反駁：“就算是又怎樣，我那時珍愛生命懂不懂？”
“是。”司彥之乖乖的應聲，也沒在逗她，低著她的額頭道：“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最勇敢的，但是，我寧可不要你勇敢，這些事情，本該就是我來承擔。”
薑書昕滿意一笑，忍不住撐起身子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吻，紅著臉道：“我們之間哪裏還用分你我啊。”
說完，又覺得有些羞人，以防司彥之又忍不住撩撥，急忙跑開道：“對了大人，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司彥之捂著臉失笑，方才她親過的地方，臉頰上還是溫熱的，也跟著起身跟她走到書房。
薑書昕在櫃子裏東找找西看看，終於拿出了一踏厚重的書冊，就這麽平鋪在了司彥之的前麵。
《諫國十二冊》？司彥之疑惑的微皺著眉拿起其中一本起來看，發現裏麵寫的，皆是治國之道，每一條都是用心琢磨過的。
又看看這個紙質還是很新的樣子，司彥之詫異看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問：“書昕，這是你寫的？”
薑書昕不好意思一笑，搖搖頭：“並不，我隻是改了一點點，加了一些創新的，原來的根本我沒有動它。”
“那這些？”
“能對南閩的國情如此熟悉，寫下這個諫國十二冊的，唯有一人，那便是我的姐姐，當今的女王陛下，牧敏音！”薑書昕自豪道，眸光中亦是閃著光芒。
“她？”司彥之皺眉，想了想，也是有可能，牧敏音裝傻了二十年，隱忍了二十年，但是她能在司徒黑眼底下做出這麽多，可見她的謀略之高，能寫下這治國之策，也並不是不可能。
“這些書是我來這書房後，雲瀟給我送過來的，叫我好好參謀，我也是看了之後發現字跡跟我姐姐一模一樣，才猜測出來的。
大人，你覺得這些怎麽樣？你也知道，我都不太懂這些東西，就隻能讓你參考參考了。”薑書昕看著他問，這是她姐姐的心血，她可不能就這麽白費。
司彥之拿起翻閱了幾眼，給了一個很中肯的評價：“甚好！每一條都是從南閩國情出發，看得出來，牧敏音花了心思的。”
隻是可惜，司彥之暗歎一口氣，天妒英才吧，也不知道怎麽同薑書昕說出這個真相。
“真的嗎？！”薑書昕的眼光都亮了起來，她就知道她的姐姐非同一般。
頓了頓，薑書昕鄭重的做了一個決定：“大人，我一定要讓這個《諫國十二冊》公諸於眾！
這是我姐姐嘔心瀝血才寫出來的東西，又包含她對南閩的寄托，不該就這麽的被人遺忘！更不能讓我撿了便宜。”
她知道之前牧敏音來的這個治國之策是何用意，但是這是她的理想國，她的成果不能被自己竊取了。
司彥之點點頭同意她的話：“嗯，一切就按你說的做。”
兩人又聊了好一會才作罷，這幾日，朝中局勢緊張的緊，就連不太清楚南閩局勢的韓式堃都能感覺到他們的劍拔弩張，k女王宰相兩方陣營互不上下，抵個你死我活。
幾日後，南閩合祭大典之日來臨，這日的陽光明媚的甚好，荊城裏最大的祭壇之上，低下百姓早已經人山人海，都齊齊盼望著這場大祭祀，有的深受謠言蠱惑，不甘牧敏音的統治，企圖祈求上天能收了她，有的則是接受過牧敏音的恩惠後覺得她是難得的賢君。
大家各安心思，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一場政變正在悄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