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舟
麵對這狼孩明明年齡老大了,卻不會說人話一事,珂芋有些猶豫的望向了對方座下的狼妖,不知該如何開口問,關於頭狼是否能聽懂人話這一問題。
狼孩的修為不弱,珂芋若是想要不被對方察覺的讀心,以分神的實力來說,目前是不可能的。
而座下的妖狼,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應對這種情況了,它沒等珂芋想好措辭就說:“別擔心,頭兒聽得懂人話——咱教的。”
狼孩高冷的點了點頭。
珂芋:這讓我該從哪裏吐槽好呢?
最後她決定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這歡迎的陣仗也太大了一些。”
狼孩再次發出一段人們聽不懂的狼嚎,狼妖再做翻譯:“頭兒說,你們之前的談話,頭兒都知道了,你們林家如果願意當內應,頭兒可以放你們一馬,但儒門最終會怎麽做,隻能看你們自己了。”
林家老爺子趕忙壓著自家五個小輩跪下,謝狼群不殺之恩,畏懼之情溢於言表。
珂芋之前明明把申奇按在地上摩擦,都沒有這麽好的效果。
由此可見,狼群的威懾力,在薌城一帶確實很恐怖。
翻譯完畢,狼孩又看向了珂芋,露出了一點疑惑的神色,然後低沉延綿的吼了幾分鍾,似乎是老長的一段話,還挺有韻律和調調的。
狼妖等頭兒停下,立馬翻譯:“頭兒說,接下來薌城會比較亂,你們如果沒別的事情,最好快點離開。”
琢治一行人相互對視,而珂芋思考的,則是另外一個問題——狼孩吼了幾分鍾呢,真就這幾個字?
沒見對方不滿的瞪著自己的坐騎嘛?
同時察覺到頭兒和珂芋的視線,狼妖堅持了一下,最終放棄了:“頭兒還說,如果您覺得無聊,想早點事情做,可以去儒門前邊,唱這首歌……”
然後狼妖換了個口氣,開始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唱了一段沒有歌詞,隻有音調的曲子。
唱完之後,麵對著珂芋打架的眉梢,狼妖硬著頭皮說完了後半句話:“然後儒門就會知道,您是咱頭兒擔保的貴客,儒門一定會好好招待您的。”
珂芋覺得吧,與其在儒門尬唱,她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贏得儒門的信任,甚至沒有儒門的信任也沒太多所謂……
另外就是,不愧是活得夠久的狼孩,很理解枯燥的生活需要樂趣這一簡單的道理。
活得越長,經曆越多,內心就越是毫無波動,所以一旦有了波動,對什麽東西產生了興趣,就很容易全憑興趣行事。
畢竟,心血來潮很難得嘛。
頭狼並未透露薌城的具體情況,很快散去,珂芋稍加考慮之後,決定現在就動身,雖然不能慢慢觀賞沿途的風景有些可惜,但是薌城的情況……怕是真的有點不妙。
於是乎,珂芋本體現場捏了一個分神,然後通過身在文薌的分神之間的聯係,將這道分神送了過去。
當然,這道分神沒有立刻化形為珂芋的模樣,而是化為一道流光,托住了石右。
“情況有變,沒時間欣賞風景了——石右,你先去收拾家什。”
石右對突然的安排並沒有驚訝,倒不如說,如果上仙沒有直接送走他,而是帶他一道先去薌城,這才奇怪。
同時,珂芋在琢治的大部分學習和實驗都停了下來,計算力開始全力攻堅穿界門——由於靈仙一族的天賦問題,學習穿界門,如果出十分力,大約隻有一分多點能作用到實際上,比事倍功半還要慘。
她懷疑薌城根本撐不到阿餘前輩痊愈,考慮到阿餘前輩本來準備最後一段時間好好養傷,結果不得不幫大家開穿界門,對人族的印象又不好……
會體諒前輩的珂芋覺得,這次還是別麻煩阿餘前輩比較好。
——此時此刻,專心享受靈氣湯浴的阿餘,突然打了個哆嗦,不知道為何,他突然有種自己要失業的危機感。
由於琢治前段時間一直在致力於綠化行動和地質調整,還有各種仙法和理論需要學習和實踐,所以珂芋對於穿界門這一吃力不討好的神通,覺得完全可以暫時先交給阿餘前輩負責,等到閑餘再慢慢攻堅。
說白了就是統籌規劃和優先度的取舍問題,實際上,就算沒有薌城這一檔子事情,珂芋也準備開始攻克穿界門了。
至於目前的學習製度……珂芋開不起穿界門沒錯,但是她開得起崩界門——理論上確實連接到了別的世界,但是珂芋自己的分神都扛不住這劣質穿界門的顛簸,落地直接殘。
說白了就是太不穩定了,普通人根本無法使用。
那道分神帶著石右一溜煙跑遠了,申奇見狀,隻覺得這些孩子能這麽淡定,純粹是因為不知道分神代表著什麽。
元嬰化形,形塑分神,這是修真者通常到了元嬰修為才能施展的神通,元嬰之前,那多是殘像、影子之流。
而且以這位前輩輕鬆自如的讓分神變化形態來看,修為至少也是元嬰大圓滿,甚至有可能是一位仙君……
念及此處,申奇更加乖巧了一些。
送走了石右,唐包包和陸二甲收拾好眾人剛剛放下的行李,珂芋招招手,百裏之內,薌林夜晚的夜露突然全部蒸發,形成一縷縷霧氣,應召而來,勾勒出一艘巨大的霧舟。
幾隻沒有神智的精魅感受到珂芋的召喚,融入霧舟之中,成為霧舟的器靈。
這是仙族七十二變中的化形和驅靈之法聯合運用,再進一步煉化,這艘霧舟就能定型,算是一艘合格的代步工具了。
申奇再次看傻了——雖然霧舟的品級和性能,肯定比不得偃師製作出的仙舟,但……這可是現場不到半刻鍾就搓出來的仙舟啊!
仙君!這位女修絕對是化神修為!
申奇,再次嚐試用正常的世界觀去理解珂芋,但,若是有一天,他能成為化神仙君,就能幡然醒悟——成為化神仙君,其實和現場搓出一艘仙舟來,沒有直接聯係。
墨書桃對這神乎其技興奮得兩個羊角辮顫顫,大呼小叫的走在最前邊,領著眾人上仙舟。
正如申奇之前所言的那般,凡人並不會對這艘仙舟有超過符陣列陣的驚歎——因為這在他們看來,兩者都是神乎其技,根本看不出差別來。
霧舟載著眾人起飛,珂芋伺機嚐試往霧舟裏種下新調整出來的靈脈之種——與預計中差不多,這次的靈脈之種,因為是在珂芋煉化過的霧舟內,所以順利的生根發芽,更快便長成了一條小靈脈,成為霧舟的動力中樞。
想要蔓延到霧舟之外……可以是可以,但探出霧舟的靈觸,根本無法自力更生。
如果隻有她煉化過的地方,才能生出靈脈的分支,這效率也太感人了。
得到了小靈脈加成的霧舟,化為一抹流光直達薌城。
一路上,珂芋根據眾人的反應,給霧舟加上了隔離過強冷風和溫度的結界——高空中幾百公裏的時速,那冷風如刀子一般,不過幾分鍾,墨書桃細嫩的臉皮都凍裂了。
而小姑娘由不自知,拉著師兄和唐包包,開始在霧舟內探險。
眼見三個孩子進入船艙中,珂芋默默的霧舟加上了客艙貨倉之類的房間。
一路上,當然還碰見了先行一步的茗霜玉,對方順著官道前行,因為有琉璃溪燈照明,前進還算順利,珂芋想了想,很好心的沒有把她撈上船——好不容易才有行走在鄉間夜色之下的怡然時光,自己還是不要打擾比較好。
如果茗霜玉知道上仙的想法,一定會咆哮的:上仙,我在趕路啊,我在不休不眠的趕路啊!您看到了嘛!帶上我啊!
就這樣,不過一個小時,腳程為三百裏,直線距離一百多裏的路程,就跑得差不多了。
薌城近在咫尺,探險完畢歸來的三人,再次發出了驚歎——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城市。
而且與柏溪鎮不大又沒得章法的燈火不同,薌城已經有了霓虹燈的概念,通過不同層次和顏色的燈火的排列,明暗差距讓其像跳動的珍珠一般,仿佛是玉盤上奏響了一曲天籟。
而城裏的儒生們,自然發現了急速逼近的霧舟,一位老夫子和幾個書生,踏著雲架飛來——
“此地為文聖治下的薌城,未經許可禁止飛行,前方的道友請留步或繞行!”
珂芋放慢了霧舟的速度,墨書桃趴在船頭,在墨博容再次心髒驟停的目光中,探出半個身子,好奇的打量著這些襦袍傍身的書生們。
“那可否勞煩夫子給個許可?”
珂芋浮在船頭,順便把快要掉下去的墨書桃拎回甲板,還順帶彈了彈她的額頭,目睹了這一幕的老夫子,內心稍定——願意顧及孩子的修真者,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
隻是,老夫子很快又看到了低著頭的林家人,神情一下子就變了。
後邊的書生也看到了林家人,麵色從例行公務變成了十分不善。
果然,林家人背叛薌城,中了蟲符一事,儒門內已經文人皆知了。
墨書桃將宣紙卷成一個喇叭狀,推到墨博容麵前,後者和師妹確認了眼神,有些興奮,拿著紙喇叭……開始唱歌。
在其開口的第一個音調,珂芋就差點沒維持住形象,渾身一個哆嗦。
瞬時間,她感覺教書匠們炭筆板書的聲音是那般的好聽——對,珂芋其實也和很多人一樣,不喜歡摩擦聲,聽到指甲刮黑板的聲音什麽的,會感覺非常不適。
而墨博容的歌聲,居然能突破這個下限?
珂芋覺得,墨博容其實沒有必要學習製作什麽偃甲,他隻要哪個擴音器在敵人麵前唱一首歌的時間,敵人就會因為受不了折磨自裁了。
林家人和唐包包同時舉起白旗,老夫子身後的書生們,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誰讓此時夜空中幾乎沒有風聲,靜悄悄的呢?
老夫子甚至有那一瞬間是懷疑的:這會不會是敵人的聲波攻擊……
等到墨博容唱到三分之一的時候,老夫子實在是頂不住了:
“停,這位後生,你不用唱了,老夫已經知道,你們是得到頭狼擔保的人了,謝謝你們將林家人帶回來……薌城,確實需要林家一個解釋。”
墨博容正唱得開心呢,聞言有些遺憾的停下了。
“那個……我唱得還不錯吧?”
沒人理他,隻有師妹點了點頭,眼眉彎彎,沒心沒肺的一臉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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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淩晨更新呀,因為明天一天都在外邊跑,大概是沒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