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黑手
這些天來, 龍小皮掏空了肚子裏的墨水,描繪了很多外邊花花綠綠的世界, 還有這段時間積累的威信, 這才逐漸說動了他們,想要去外邊的世界瞧瞧的好奇心。
對, 這還不是讓他們搬走呢。
因此說要強行迷暈龍口峰上大靈,整個村子的響應者寥寥無幾。
但太平村民風淳樸,大家覺得, 大靈幫了咱們這麽多,咱們也該投桃報李,幫幫忙。
於是, 就有二十來個人同意和它一起上山去對付檾麻宗的修真者。
對此, 雖然有人願意和它一起去是很好,但龍小皮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在上山的時候, 它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然後……它終於知道有哪裏不對了。
明明是咱那麽努力的想要幫助你們,怎麽現在卻變得好像是你們在幫咱的忙一樣?!
龍丹皮樹精內心的震驚無以複加, 趕緊找上仙BB, 覺得這世道真是沒天理。
結果上仙很淡定的回了一句:“你才知道啊?”
這……這感覺好像是多麽多麽痛的領悟一樣, 龍小皮立刻閉上嘴巴, 明智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山路因為缺乏維護,十分陡峭, 攀爬不易, 而檾麻宗在龍口峰上方設立的關口視野開闊, 修真者的目力也很好,不大可能瞞著他們爬到山頂。
唯一可能的是……等待滿月。
檾麻宗的修行的功法與月光有關,弟子在滿月這天晚上,露天入定,吐納月華,修行進度是平時的五倍以上。
龍口峰關口的六個修真弟子,會來這種地方,看守一個一年到頭都沒幾個人通過的關口,本身就是門派裏頭的邊緣人物。
你想啊,連點過路費都沒有,也沒有啥立功的機會,周圍一帶也沒有妖獸可供賺外快,靈米也種不活,例錢是看得清數量的小瓷錢,門派每年隻會在年初給他們發一點靈米算過節,這日子清苦得……那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淚。
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在修行上取得突破,築基後成為內門弟子,但是……這一帶的靈氣,越是靠近有毒熔岩,就越是豐沛,反之則越是稀薄。
龍口峰處於毒素的散布範圍之外,大體是安全的,但——他們所處的環境,靈氣居然比太平村還要稀薄。
別說是種植靈米了,就連日常吐納都有些困難。
沒有靈米,沒有靈石,沒有丹藥,隻能靠日常修行築基,難度之高可想而知。
所以,滿月的月華,他們絕對不會錯過。
滿月的夜晚照耀的山路十分清晰,太平村的村民們,跟著龍小皮出發了。
“再複習一遍,一會等到了龍口峰,先找上風口,點燃迷魂香,等待藥物起效果了,再把這些捆仙繩套在他們身上,明白了?”
小夥子們點點頭,其中一個問:“可怎麽樣才算是起效果了?”
靜——
龍小皮茫然的望著提問的人,後者也茫然的望著他。
“我怎麽知道,我也是第一回下黑手啊!”
“大靈,請問黑手是什麽?”
得了,民風淳樸太平村。
大家都是萌新,第一回害人,真沒有經驗。
太平村做為方圓百裏唯一個村子,更是連黑店都沒有一個,白瞎了這天高皇帝遠的地理優勢。
“……聽我指令,我說行就行。”
“好的,大靈。”
龍小皮三百歲了,還沒和人打過架,事到臨頭才感覺枝條和樹根發軟,意識到自己……很害怕!
當然害怕啊,這些修真者難道不讓薌萱害怕嘛?
二十來人像是做賊一樣,沿著哨卡的邊緣摸著走。
練氣期弟子的神識很弱,與普通人的差別不大,加上入定後,沉浸於月華之中,對外界的感知進一步削弱,眾人一路無事的摸到關口上方,偷偷點燃了迷魂香。
這是從神都黑市搞來的貨,是龍小皮申請的活動經費。
薌萱精最近使用叫做夢回環的仙器,功能約等於一個聊天室,本來該是如此,但由於該仙器的原型機,屬於身為信使的阿餘前輩,珂芋解析其結構的時候,不出預料的發現,這玩意有郵遞相應服務。
也就是說,多了一個順豐快遞的功能。
據說在仙族鼎盛時期,青鳥的快遞業務覆蓋其它各族,因此,所有流程都是傻瓜式操作,珂芋沒有完全搞明白它的原理,但這不妨礙她依葫蘆畫瓢,做個終端試用型。
考慮到薌萱精們出門救災,肯定需要物質支持,在神都那邊,茗芙管事手上也有個傻瓜式操作的夢回環,龍小皮正是從茗芙管事那邊申請到了迷魂香。
至於茗芙管事這段時間以來,到底受理過多少次來自薌萱精們的申請……人艱不拆,這個話題不如到此為止。
無色無味的迷魂香隨風飄散,村民晃著蒲扇,下意識的後傾身體,屏住呼吸,害怕自己也遭殃。
真手生爾。
龍小皮這才意識到,緊張的並不僅僅是自己,其實,麵前這些人比自己更害怕。
迷魂香的氣息對於人來說很難分辨,但龍小皮可以與周邊的植物溝通,借用它們的感知,很清晰的了解迷香的動向。
這些煙氣比空氣沉重,緊緊貼著地麵,來到關口,滿月之下,六個修真弟子分散開來,各找了一個地方沐浴月華,表情享受,沉浸其中。
龍小皮本來以為,事情不會這麽順利,怎麽也該有一個或者兩個察覺到異樣,它都準備好隨時衝上去湊人了——迷魂香顯然對植物沒有效果。
但……小宗門的弟子,反應比想象中要差很多,從最初到最後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著了道,被迷暈了,直接從打坐的地方摔下來,看著就疼。
確定這些弟子是真的被凡人幾股迷魂煙搞定了,龍小皮感覺有些不真實,因為,若是橫向對比一番儒門弟子還是書童,也就是練氣期時候的水平……當真差得太遠了。
“嗯……敵人弱總比強好。”
嘀咕了一句,龍小皮宣布,可以去抓人了。
村民們有些躊躇,也不大相信六隻大靈就這麽搞定了。
“這些所謂的大靈……用你們能理解的話來說,實力放在整個大靈群體中,就是六隻隨時能被踩死的小蟲子,所以不需要這般警惕。”
說這這樣說,但說到蟲子的時候,龍小皮心裏還是稍微抖了抖。
每個薌萱精都是從幼苗長大的,本質上都是植物,而除了某些以蟲子為食的奇葩之外,哪株植物沒挨過蟲子的迫害?
在龍丹皮樹精還是幼苗的時候,曾經被白土蠶啃食根部,整個樹根上密密麻麻全是白色蠶蟲,得虧當年的薌農愛惜它這株幼苗,花了大力氣保下它,不然哪有現在?
這就是植物和人的世界觀差距。
雖然龍小皮心底毛毛的,但這樣一說,村民們安心了不少,他們壯著膽子,圍上早就準備好的,浸有解藥的圍巾,鬼鬼祟祟的摸到關口。
碰到第一個昏迷的大靈。
這大靈之前似乎是在樹梢上金雞獨立,其他人都老老實實的打坐,隻有他用一個十分騷包的姿勢吐納月華,所以摔的時候摔得特別慘。
臉皮都破相了。
村民們習慣性的合掌拜了拜,然後毫不客氣的掏出捆仙繩,五花大綁。
接著是下一個,再下一個。
最後一個檾麻宗弟子,是唯一做出反抗的,他在昏迷之前往嘴裏塞了丹藥,但不知道是塞錯了還是咋回事,丹藥並沒有起到效果。
直到他被捆得嚴嚴實實,也沒能從迷魂香中蘇醒過來。
龍小皮掰開他的嘴巴,用一塊手帕取出濕漉漉的丹藥,少傾後哭笑不得——做為仙仆,它也能像仙主一樣,擁有通識這一神通,隻是沒有那麽強,時靈時不靈的,這也是它能快速適應人族社會的原因之一。
現在,通識告訴它,這一粒丹藥確實是能應付大多數種類迷魂香的醒神丸,但問題是……因為保存不善,它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經潮化了,藥力不足原本的十之一二。
“接、接下來該怎麽辦,大靈?”一個村民有些慌張的說,“我、我們要將他們埋了嘛?”
隻要是偏遠地方的村子,便總會有城市人看不慣的陋習,太平村也不例外。
眾所周知,太平村的人衰老得很快,他們雖然把這當成了平常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情況是異常的。
也不是沒有人想過要找解決的辦法,但顯然他們都失敗了,遺留下來的產物,也就隻有一些陋習了。
比如,他們會在“老人”死去之前,將其埋入泥土中……也就是活埋。
比如,村子的祠堂裏有所謂的神水,“老人”服用後可以毫無痛苦的死去。
——隻要大家在死前先自殺,村子裏就沒有因詛咒而死的人。
這條詭異的邏輯從頭到腳貫穿太平村人的一生。
雖然不大明白這種“為了防止犯人自殺先一步將其擊斃”的邏輯究竟有什麽意義,但每個太平村的人都服從這條規矩,從未逾越。
也就是說,從太平村建立其至今,從村誌中可以查到的曆史算起,太平村至少已經有五百六十二年沒有村民死於衰老之毒了。
這讓吃瓜群眾珂芋懷疑,這片土地的“詛咒”,很可能不止是毒素這麽簡單——盡管她借助龍小皮的家仙廟掃了一圈周邊,啥都沒發現。
但這個先放一邊,回到當下。
“不用這麽麻煩,”龍小皮笑了笑,直接請示珂芋,打開了一道穿界門,“仙主要見這幾個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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