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晨光微熹露迎朝
第三十八章 晨光微熹露迎朝
晨光微熹,露水迎朝。
一夜酣眠的餘懷因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睡眠,他皺了皺眉,閉著眼睛,伸手在自己周身摸索著,然後把被自己踢到了一邊的被子從身邊拉了過來,蓋住頭,繼續睡。
采蓮身後跟著幾個丫鬟,她們手上都端著洗漱用具,采蓮頭上那朵白色絹花已經沒了,取代的是一支玉簪花,與她身上的粉白衣裙,正相互映襯。
見沒回應,她又敲了幾聲,然後用不至於太大聲嚇到人、又不至於太小聲屋裏人聽不見的聲音,問:“相爺可醒了?相爺?”
這屋子的隔音並不怎麽好,外麵隨便一點什麽聲音,屋裏的人都能聽見,被打斷睡眠的餘懷因其實已經醒了,但懶惰使他裝聾,他用被子蒙著腦袋,雙手捂住耳朵,假裝自己聽不見。
采蓮又跟著喊了幾聲,但無一例外的沒有回應,慢慢的,一種與眼前極其相似的場景在她腦中閃現,她心底漸漸浮上一陣恐慌。
恍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了於淮音身亡的那一天夜裏,也是這般,無論她在門外怎麽喊,於淮音都沒有回應。
想到這裏,采蓮心髒一緊,像是被人緊緊的揪住了一樣,敲門的手,本能的就要按上房門,欲推門而入。
卻在正準備使力推門的時候,被從旁邊伸過來的一隻手抓住了手腕,那人用了幾分力度,采蓮被抓的有些疼,一轉頭,卻對上亓晚書的目光。
采蓮當即愣住,“亓……亓管家?”這個時候,作為丞相府管家的亓晚書不應該在西院那邊對昨日的賬簿嗎?怎麽在這?
亓晚書聞言,放開她的手,垂在身側,另一隻手橫於身前,他朝采蓮稍一頷首,抬眼時微微一笑,笑如春風拂麵,陽春三月。
而後他溫聲開口,道一聲:“采蓮姑娘。”說完停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時候尚早,相爺昨日勞累,讓他再多睡一會兒吧。我們旁邊坐坐。”
說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庭院裏的那個小亭子。
采蓮聽了他的話,便順勢往小亭子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在心裏估了一下時間,發現離上朝的確還有一段時間後,她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低下頭去,朝亓晚書輕施一禮。
接著朝自己身後跟著的那幾個丫鬟吩咐了兩句,讓她們站一旁等著,而後略微擔憂的看了一眼房門,最後才轉頭看向亓晚書。
亓晚書笑著側身,示意人先行一步,采蓮也不矯情,說走就走了,亓晚書跟著她的腳步,一步步走到了庭院一角的那個小亭子。
小亭子名為容與亭,取自《楚辭.涉江》中的“船容與而不進兮,淹回水而不凝滯。”
朝露瑩而脆,見日光久則消散;晨曦上飛簷,作萬千傾流光照。
采蓮於亭中石凳上落座,待亓晚書在她對麵也坐下後,她問道:“亓管家今日怎麽不先去西院清查昨日府中賬簿了?”
聞言,亓晚書笑了笑,回答說道:“昨日府上走了很多人,要算的賬簿,可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的。”
言下之意則是——那事兒比較麻煩,留著後麵做。
采蓮作為於淮音屍體的第一發現人,在當天夜裏就被代越帶回了宮問話,差不多在代越去刑部之前,才讓斐騁鄰將人放了。
是以,采蓮她並不知道昨天餘懷因詐屍一事,在回到府裏後,她見府裏紛紛要離府,問為什麽,這才從中聽他們中的某人大致說了那麽一句。
隻是因為代越在帶著餘懷因離開丞相府之前,早留了話,不許任何人再說此事,否則殺無赦,所以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的。
采蓮便以為是於淮音冤屈在身,不肯離世,這才在於淮音的銜竹小苑裏給他燒紙錢,說如果相爺有冤屈,便給自己托夢,將冤屈告訴自己,自己一定給他報仇雲雲。
然後,就等來了餘懷因和亓晚書。
采蓮對亓晚書給出的這個解釋,毫不客氣的表現出了自己的驚訝,因為在她的印象中,亓管家是個能讓人覺得靠譜的人,似乎無論遇上什麽麻煩的事情,隻要有他在,最後都能很好的解決。
更何況,采蓮進府的時候,亓晚書就已經在了,他們兩個,一個是於淮音的好友兼相府管家,一個是於淮音的貼身侍女,這麽些年下來,也算相熟。
采蓮知道他平日裏對相府的樁樁件件都很上心,雖然上心,但卻從不僭越。
所以今日聽見亓晚書這麽直白又光明正大的說出自己偷懶的理由,采蓮覺得,這有點顛覆了亓晚書那個在她心目中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管家形象。
亓晚書見她詫異,也並不準備解釋什麽,隻是轉過臉去,看向了日出的東方,見紅日一點點的從遠山的山巔爬了上來。
目光漸遠,那遠山有山嵐縈繞,日光便仿佛從雲間而起,亓晚書收回目光,看著對麵的采蓮,開口道:“時間差不多了,喚相爺起來洗漱吧。”
說完,也不等采蓮反應,便起身走了。
采蓮隨後起身,對著亓晚書離去的背影,再次輕施一禮。
等她走到餘懷因門前,準備再次敲門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從裏麵打開,采蓮敲了個空,呆愣中,她抬眼,看見餘懷因站在麵前。
餘懷因低著頭,朝采蓮笑了笑,“早上好。”
采蓮愣上加愣。
那之後,采蓮領著一眾丫鬟們進了屋,服侍著餘懷因刷了牙,洗了臉,然後采蓮給他束發,餘懷因坐桌子前吃早膳,最後拿來熨好的朝服,幫著他換上。
馬夫早已經在府外等候,餘懷因走到馬車前,便停下來了,看著眼前這裝飾明顯比昨天那頂轎子要華麗許多的馬車,餘懷因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對馬車和轎子一類的東西有些害怕。
采蓮見他突然停下,不禁疑惑,上前一步,輕聲問:“相爺可是還有事要吩咐采蓮?”
餘懷因聞言,張了張嘴,但在話出口的前一瞬間,他止住了話音,他輕輕搖了搖頭,說:“沒事。”然後繼續往前,在侍從的攙扶下,踩著馬凳鑽進了馬車車廂。
然後,馬車載著餘懷因,往宮城大門方向駛去。
到宮城大門的時候,餘懷因並沒有馬上下來,坐在馬車後麵的隨行侍從先下了車,搬了馬凳放好,掀起了轎簾,低著頭,喊了一聲:“相爺。”
誰知道等了會兒,也沒見餘懷因下來,侍從見狀不對,探頭往裏麵看了一眼,然後當即怔愣原地——餘懷因縮在馬車一角,雙手環抱著自己,呈一個自衛的狀態,也不知何故,此刻他正渾身顫抖不止。
今天單更!!對,就是這麽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