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餘懷因被代越這個問題炸了個猝不及防,他假咳了兩聲,在心裏想:別說認識夏驚秋這個人了,我連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
表麵上卻不動聲色,一本正經的回答道:“皇上說笑了,臣從未去過邊疆,又怎麽會認識夏驚秋呢?更何況,便是見過,我與他乃敵對之立場,也是談不上認識的。”
代越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透過餘懷因的眼睛,直直的看進他的心裏去,試圖找出他撒謊的破綻。
謝無琊見兩人氣氛詭異,忙出來打圓場,他朝代越拱手作了一揖,故意加大了音量,道:“回皇上,臣剛回京,近日也沒什麽事做,臣可以協助於相調查王大人失蹤一事,望皇上批準。”
餘懷因聞言有些感動,他悄咪咪轉頭,看了謝無琊一樣,向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可惜謝無琊對外界的視線感知能力實在低得令人發指,竟然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餘懷因送出去的感激沒被人接住,“啪——”一聲,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渣。
餘懷因:……
他回過頭來,假裝無事發生。
代越注意到了兩人間餘懷因單方麵的互動,特別是看見餘懷因吃癟的表情,不禁覺得好笑,臉上卻還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表情。
他沒有再說什麽,既沒有同意謝無琊的請求,也沒有拒絕,隻是揮了揮手,說了一聲:“於相調查在京幾位大人被害一案已是諸多勞累,王定海這事,朕自有安排,於相就不用管了。”
聞言,餘懷因先是愣了一下,意識到代越說了什麽之後,當下驚訝不已,他驀然抬眸,睜大了眼睛看著對麵的代越。
做好了代越同意謝無琊參與此案的心理準備,也做好了代越拒絕的心理準備,卻獨獨沒有想到,代越會把這件事,從自己身上挑開,但他更沒想到的是,代越會這麽說。
因為在他的認知裏,從王定海府上的人來丞相府找他報案的時候開始,這件事就已經是‘於丞相’——已經是現在的他,要負責的事了。
其他暫且不說,單單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王定海的失蹤與前幾位被害人,係屬同一個凶手所為的可能性,很大。
他都能想到這一點,身為天子的代越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可為什麽,他卻把王定海的事情,單獨拿開呢?
難道說,王定海此人,與前幾位被害者,有什麽不同之處嗎?
代越看著他的眼神從驚訝轉為疑惑,挑了挑眉,他能想到那人肯定是又在腦子裏腦補了什麽,卻沒有要為他解惑的意思。
他道:“既然於相沒什麽意見,那就這樣定了,朕還有些事,就不留兩位愛卿用午膳了。”意思就是,你們兩個可以滾了。
天知道餘懷因巴不得趕緊滾。
於謝二人走後,盛易德走了進來,他走到代越麵前,輕聲說道:“老奴瞧見於丞相走的有些急,可是皇上同他說了什麽?”
代越站著身子,正執筆在灑金宣紙上筆走遊龍的寫著什麽,聽到這句話,不由筆下一頓,狼毫筆尖凝了一滴墨,落在宣紙上,暈染開一個黑點,格外醒目。
“哦。”代越不輕不重的應了一聲,就著宣紙上的那一個小黑點,繼續書寫,邊寫邊說:“也沒什麽,讓他繼續調查兵部尚書他們幾個人的死罷了。”
說話間,筆下的書信已成,他將筆放在右手邊上的青花瓷筆擱上,順手拿開書信上的鎮紙,然後在文末,按下了獨屬於帝王自己的私印
——一枚高三寸,一寸見寬,一寸見長的白玉印章,頂端用一根黑色流蘇做綴飾,印上從右到左,自上而下,刻著西乾和代越的表字。
白玉是極罕之玉,據說是西北極寒之地才有的寒玉所製,而代越這一枚私印所用,是千年寒玉,可遇不可求,因此,四海之內,有且僅有此一枚。
蓋上私印後,代越將剛寫好的書信拿起了,吹了吹,等墨跡幹的差不多了,折了起來,拿信封裝了,然後遞給盛易德,說:
“把這信給傅喻寒送過去。你親自去,帶幾個機靈點的一起去,務必要將朕將王定海失蹤的事情,傳出去,但是別傳的太簡單,明白嗎?”
盛易德點頭,回道:“老奴明白。表麵低調,實則張揚。”
代越點頭,“嗯,去吧。”說著,將信遞給了盛易德。
盛易德伸手,雙手將那封信接了過來,然後轉身出門。
……
於謝二人出了禦書房。
想起剛才代越說的話,謝無琊越想越覺得奇怪,他和餘懷因並肩走在一起,邊走邊道:“皇上怎麽回事?不準我查就算了,怎麽連你也不準?”
餘懷因聞言,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看著前方,心裏隱隱有某種猜測。
謝無琊見他忽然停下,不解,問:“怎麽了?”
餘懷因不語,反而像是想通了什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來,然後抬腳,加快了腳步,往宮中翰林院的方向走去。
謝無琊被他這一係列舉動弄得莫名其妙,可是看見他跑,愣了一下之後,還是毫不猶豫就追了上去,邊追邊問:“於淮音,到底怎麽了啊?真是的,一個兩個都奇奇怪怪的。”
於淮音在成為禮部尚書之前,曾在翰林院呆了三年,這邊的路都記得,所以餘懷因沒費什麽時間和功夫就找到了。
翰林院記載著,宮中各種事宜,包括後宮眾人以及朝中文武百官的生平資料,要想在最短的時間裏,知道王定海和其他三人的事情,翰林院是最合適不過的地方。
今日恰逢翰林大學士休沐,沒在,幾個編修正在自己的位置謄寫編纂,餘懷因踏步進來的時候,屋內幾人俱是一愣。
“姓於的,你跑什麽啊,等等我啊。”謝無琊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聽見‘於’,又見到人,有眼尖的認出餘懷因來,忙擱了筆,起身,朝餘懷因躬身,作了一揖,聲音幾分惶恐:“見過相爺,相爺貴安。”
其他人聞聲,紛紛起身,異口同聲道:“相爺貴安。”
眾人話落,謝無琊也剛好跑了進來,站在餘懷因身側,吼道:“以前怎麽不知道你跑這麽快。”
一群人聞言更是惶恐,怎麽今天一天,來了兩位惹不起的大人啊,又急急忙忙加了一聲:“下官見過謝將軍。”
謝無琊擺擺手,不甚在意:“免禮。”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