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章

  良辰樓建在長謠城西最繁華的街道上，正臨一個十字路口的正東方，坐北朝南，地理位置乃至風水都是上佳，路口人來人往不間斷，是以酒樓的生意很好。


  餘懷因站在窗口，低頭看著樓下街道上的人潮如織，像是個單純登高望遠的人，如果忽略站在他身後，一身紅衣但表情不怎麽好看的夏驚秋的話。


  夏驚秋盯著餘懷因的背影，目光如刀，仿佛要在餘懷因的身上捅出兩個洞來，他壓低了聲音，說：“於丞相這是何意？”


  亓晚書此刻也是一臉不解，他和夏驚秋一樣，都在看著餘懷因。要不現在是時機不合適，他會和夏驚秋問一樣的話？

  就在剛剛，在夏驚秋提出尋求餘懷因幫忙的時候，餘懷因出聲打斷他，然後說沒打算要幫夏驚秋的時候，亓晚書甚至懷疑自己幻聽了。


  於淮音做什麽事從不瞞他，所以當初於淮音給夏驚秋寫密信的事情，亓晚書是知道的，他知道於淮音的目的，也料到了夏驚秋在收複淮夷之後，必定會因為淮夷內部的勢力紛爭求助於淮音。


  這也是於淮音掣肘淮夷的計劃之一。夏驚秋這個人，太危險了，當初扶夏驚秋上位，是逼不得已，但如果不給他栓上鏈子，誰也不知道，他會做什麽。


  即便如此，夏驚秋親自來到長謠這件事，不得不說，還是實在太讓人意外了。亓晚書和於淮音一樣，猜到了夏驚秋會求助，但是他們兩人誰也沒有想到，他會親自前來。


  這一舉動，幾乎算得上是孤注一擲的瘋狂了。


  畢竟，應該沒有哪個人能像夏驚秋這樣，在明知自己才上位，根基不穩的這個緊要當口，不好好守著自己的王位，還遠離淮夷，跑到千裏之外的長謠城來。


  哪怕是一向淡定的亓晚書，當時聽到消息的時候，也是吃了好大的一驚。


  餘懷因倒是淡定，他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似有似無的歎了一聲，說：“沒什麽意思，正如夏將軍聽到的一樣，你的求助，我沒興趣。”


  說完這句，他轉過身來，風從窗外闖進來，吹起窗前餘懷因垂放在身後的發絲，那飛起的發絲，張揚而不羈，連帶他身上那份文雅，似乎也被這一陣風吹走了。


  餘懷因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夏驚秋，輕笑一聲，右眼眼角朱砂痣宛如初綻的血色牡丹，妖異而攝人心魄。


  他開口，道：“夏將軍憑什麽認為，我會接受你的求助？”


  夏驚秋聞言，臉上本就不算好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難看了，眼底還隱隱有危險的神色一閃而過。


  不等夏驚秋說什麽，餘懷因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夏驚秋跟前，直視著後者的眼睛，臉上的表情也恢複成了往常的淡漠。


  “長謠是個好地方，夏將軍既然來了，不如多玩幾天再回去，本相還有事，就不奉陪了，這便告辭。”丟下這一句，餘懷因抬腳，大步往大門外走。


  亓晚書隻愣了一下，就馬上回過神來了，然後跟在餘懷因的身後，一起走了出去。


  餘懷因走的很快，他不是個急性子，甚至有時候還慢吞吞的，但這一次，他卻走的極快，下樓的腳步聲踩的很響，大堂的人都轉過頭來看。


  亓晚書也感到不解，但知道此時並不是好出言相問的時候，隻好先跟著餘懷因出了酒樓。


  等餘懷因和亓晚書從良辰樓裏出來的時候，距離他們踏進良辰樓裏，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時辰，比餘懷因預計時間的要長，但比亓晚書預計的時間，要短。


  因為，餘懷因拒絕相幫夏驚秋，這出乎了亓晚書的意料。


  剛才在屋裏和夏驚秋對峙的時候，聽到餘懷因說出拒絕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亓晚書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剛才聽見的，是假的。


  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猜不透眼前這人的想法了。


  他在於淮音身邊十三年，對於淮音的一言一行，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於淮音心裏想的，他也能猜得出，可就在剛才，他發現自己猜錯了。


  這不對勁。


  那時候，他剛說服了姚紫芸，正帶著王定海的請柬和姚紫芸要往大理寺去，剛一出大門，就接到了金垣傳來的消息，說夏驚秋已經進入長謠城，此刻已在良辰樓中等候，要見於相。


  亓晚書在前往大理寺的時候，斟酌了一路，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將夏驚秋已經進城的消息，告訴了餘懷因。


  他們對夏驚秋的來意都很清楚，所以在夏驚秋提出要餘懷因幫他的時候，亓晚書並不意外。


  亓晚書意外的是，餘懷因的拒絕，在還沒有聽夏驚秋具體說要幫他什麽的時候，就直接拒絕了，還拒絕的那麽幹脆。


  而且，憑他對於淮音的了解，亓晚書知道，餘懷因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沒準備想幫夏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