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滿月之下誰籌謀
第二百五十八章 滿月之下誰籌謀
鍾洲和沈青衣的離開並沒有在這座鮮少人至的別院裏掀起多大的波瀾,倒是兩位老人對秦英的離去覺得很是傷感,或許是因為秦英讓他們想起了自己逝世的兒子。
然而這種事情,並不是什麽值得說的事情,所以傷感,也隻是他們二老的事。
黃昏時分,亓晚書去廚房給餘懷因熬藥,一隻腳剛進門,就見蹲在爐灶前的李婆婆正低頭啜泣,他原本要踏進門檻的腳步一頓。
“李婆婆。”他開了口,然後才慢慢的抬腳走了進來,聲音很是溫和輕快,他邊走邊道:“今晚做什麽好吃的啊?”
李婆婆在聽到亓晚書的聲音的時候就受驚似的僵了一下,然後才手忙腳亂的擦了擦眼睛,連臉上的表情也來不及整理,隻下意識的在臉上擠出一個膽怯討好的笑來。
她轉過身來,看見亓晚書,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眼裏那一絲慌亂也很快的消失不見,她看著向自己走進的亓晚書,笑著說:“是亓先生啊。”
和餘懷因一直在屋子裏、被保護得密不透風不同,亓晚書和兩位老人打交道最多,代越或是趙奢等人的一些異常的舉動也都靠他在老管家夫妻麵前打掩護。
是以,二老對亓晚書比對其他人都親近信任些。
剛才亓晚書進門之前,故意喊的那聲,給了李婆婆足夠的反應時間,隻是老人年紀大了,眼睛一紅,就很難不被人知道,即便她掩飾的極好,但那雙通紅的眼睛,卻仍在昭示著她剛才哭過的事實。
亓晚書的目光在老人紅腫的眼睛上一掃而過,他像是沒有看到一樣,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幅度,笑看著眼前的老人,回答:“不然婆婆以為是誰?”
並沒有以為是誰,隻是哭的時候習慣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突然被人闖入,下意識的害怕被人看到哭泣的自己罷了。
李婆婆沒有接他的話,轉而指了指亓晚書手上提著的那一貼藥,疑問道:“怎麽是亓先生熬了?”
亓晚書看了看手上的藥包,笑了笑,沒有立即回答,他從老人身邊繞過,去了角落的小灶裏,那是專門辟出來給餘懷因熬藥的地方,之前是沈青衣在用,現在由他接管。
他走到小灶前,彎腰把手裏提著的藥包放在旁邊的一張矮凳上,又順勢把灶上用來熬藥的那隻砂鍋提起,然後起身轉向李婆婆。
亓晚書臉上一直帶著一絲溫柔的笑,這讓他看起來很容易接近,也不好對他提起防備,他低頭,揭開砂鍋蓋子看了看裏麵,然後才開口回答李婆婆的話,說:
“之前請來給我家少爺治傷的那位大夫今早走了,給他熬藥的事,自然就落到我身上了,總不能指望我家那位大少爺來吧。”
在說到‘大少爺’三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多了絲戲謔的味道,眼裏的眸光也閃了閃。。隻是聽他說這句話的李婆婆並沒有從中聽出來什麽不對。
她隻是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點了點頭,表示出“原來是這樣”的意思。見亓晚書已經走到蓄水池旁,正用水瓢往砂鍋裏灌了水。
大概是亓晚書的言行舉止實在是不像個會幹活的人,她看了一會兒,沒忍住問了一句:“那亓先生要幫忙嗎?”
亓晚書用手邊的竹刷子把砂鍋裏裏外外刷了一遍,聽見她問,回過頭來,看著老人輕輕一笑,然後溫聲說道:“不用,他的事,我不想假手於人。”
說完,手一傾倒,把裏麵的清洗過的水悉數倒了出來。
然後又灌了一遍水,直到確認洗幹淨了,才走回來,在小灶前蹲下,把砂鍋放在灶上,拿藥包拆了,將沈青衣配好的各類藥材都倒進砂鍋裏。
李婆婆見他一係列動作並不陌生,這才放心,回身往爐子裏加了一把火,又匆匆把之前準備好的食材都倒進鍋裏,隨意翻炒了兩下,然後加了半瓢水,最後蓋上木鍋蓋。
而這個時候的亓晚書已經往砂鍋裏加好了沈青衣跟他說的三碗水,正在生火。
之後李婆婆做好了飯菜,又和亓晚書說了幾句話,然後就端著飯菜出去了,留下亓晚書一個。亓晚書上一秒還笑著,在李婆婆踏出屋子後,他臉上頓時什麽表情也沒有了。
暖黃色的火光映照下,他那張向來柔和示人的臉上,竟多了一份冷漠。
熬藥是個簡單、枯燥而些許艱難的活,簡單在隻需要加柴火,火不滅就行,幾乎沒什麽技巧性,枯燥在這副藥熬好之前,需要保持文火不斷,也就是說,不能分神。
至於艱難,是在枯燥的基礎上,還要掌握好這副藥所需的火候;不能過急,不然藥材沒能釋放出最好的藥性,這樣一來,其藥效就會受到影響;
也不能過緩,不然時候到了,三碗水熬成一碗的條件達不成,同樣發揮不了最好的藥效。
沈青衣本身是醫者,醫者所行之事,大多枯燥乏味,他從小行此事,所以耐心比常人足的多,熬藥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難事。
亓晚書性子內斂,行事不驕不躁,同樣耐得住這個過程,所以兩個時辰後,當他端著熬好的那碗藥從後廚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後廚距離餘懷因所在的前院,需過一座小假山。亓晚書端著藥碗走進假山的時候,有一道白光,從他身後一閃而過,而後,一個黑衣人站在了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