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小廝告訴亓晚書說,餘懷因進屋後就把元伯安排過來伺候他的一眾丫鬟和小廝請出了屋,然後把門關了,一個人呆在屋裏也不知道做什麽。
之後丫鬟過來送飯,敲他的門,他也不開,隻聽見從屋子裏傳出他含糊不清的聲音,說自己不餓,讓人別吵他,他有些困,想睡一覺。
他們來之前都是得了元伯吩咐的,知道餘懷因是他們孫少爺帶回來的,是府上貴客,半點怠慢不得,餘懷因都這樣說了,他們自然不敢冒犯,隻好在屋子外候著。
然後一直等到了現在。
亓晚書聽小廝說完,卻覺得奇怪,他皺眉,問:“一直睡到現在?”
他們一行人昨夜從碼頭上下了船之後,因為天色已晚,餘懷因又不願意趕夜路,亓晚書便帶著眾人下榻在桃夭鎮的一間客棧。
不知道是在船上睡不好,還是睡前亓晚書給他熬的那碗藥的有安神作用,餘懷因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巳時初刻方醒。
醒了後換馬車前往錦官,路上餘懷因也在馬車裏睡了半個多時辰,而從他們進府到現在,少說也一個多時辰了,餘懷因不該這麽困才對?
但是小廝不知道這些,聽見亓晚書這麽問,他點點頭,如實回答說:“回孫少爺,是的。”
亓晚書直覺不對,他眨了一下眼睛,吩咐小廝說:“敲門。”
在餘懷因這個客人和亓晚書這個主人之間,小廝當然是選擇聽亓晚書的,於是二話不說就上前敲門,把門敲得砰砰響。
“公子,於公子,您醒了嗎?”小廝邊敲邊問。
亓晚書看著麵前的鏤花木門,眼眶裏的眸色一點點轉深,目光也逐漸深邃。
小廝敲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屋裏有人應聲,直到這時候小廝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回過頭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亓晚書,顫著聲喊:“孫、孫少爺?”
“找人,把門撞開。”亓晚書說。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他沉著一張俊臉,明明沒有一絲怒氣,可就是讓人不敢直視。
小廝聞言忙點頭,急匆匆和幾個小廝一起,開始撞門。
亓晚書退後一步,看著幾個小廝在自己麵前撞門,砰砰撞了幾下之後,那扇由名貴的楠木鏤花木門終於在小廝們的合力撞擊之下,倒下了。
帶起地上一陣飛塵。
門一倒,亓晚書半步不停的抬腳,走了進去。
屋內陳設簡單,但該有的都有,書案上有文房四寶,牆上掛著字畫,幾株盆栽,還有兩扇屏風,一扇白玉屏風,擺在屋裏左側的軟塌前,隔開人窺探後麵的視線;
另一扇是上好的翡翠屏風,一看就知道其價值不菲,被擺在進入右側暖室的入口處,既做裝飾,又能把隔壁暖室與主屋隔開,自成獨立。
亓晚書率先走進主屋,一眼就將屋內情況看盡,卻沒有看到餘懷因,那一瞬間,心口處像是感應到他的情緒,突然之間怦怦直跳起來。
小廝也跟在亓晚書身後走了進來,和亓晚書一樣,沒看見人,或許是因為有了之前怎麽敲門也不沒人回應的前提,他不禁心驚肉跳起來,然後想也不想就往左側走。
可惜的是,白玉屏風後,並沒有人在。
恍如晴天霹靂,小廝頓覺闖了大禍,他顫巍巍回頭,看著還站在原地的亓晚書,抖著聲音說:“孫、孫少爺,沒、沒人……”
亓晚書轉頭,目光且淡且冷的瞥了那小廝一眼,小廝一個不慎,與他對上目光,身子霎時僵直,那一瞬間,小廝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冰窟。
等小廝回過神來,麵前已經不見亓晚書的人,他從白玉屏風前跑出來,隻來得及在翡翠屏風後,看見一抹月白飄過。
亓晚書從翡翠屏風旁緩步走過,來到右側暖室裏,這裏和外間主屋一樣,陳設樸素且簡單,古香古色,物件什麽的也都一目盡覽。
天藍色的帷幕掛在房梁上,又從上麵垂下來,貴妃榻旁邊有一盆牡丹,許是伺候的當,明明不是花期也玉笑珠香,開的正豔。
暖室正前方就是一扇半圓花窗,上下式閉合窗門,打開窗,即見庭院。
窗門沒關緊,又或是被強風吹開,正左右哐當,搖擺不定。亓晚書停了一下,然後走上前,把上麵的那一扇窗門放下來,把窗門關上了。
最後一點日光被阻止進入,屋內隻剩下了一盞燭火,燭光明明滅滅,亓晚書轉頭看了一眼,是剛才他關窗前的最後一陣風吹得一晃,差點吹滅。
他走上前,把燈燭旁的放著的那個白色燈罩拿起,罩在了燈燭上,燭光霎時變得柔和下來。亓晚書轉身,看著躺在貴妃榻上的餘懷因。
餘懷因還沒醒,甚至沒有要醒的跡象,即便剛才小廝把門敲得砰砰響,即便木門被撞倒,即便自己已經站在了他麵前。
亓晚書就這麽站著,低著頭,垂眸看他,看著看著,不自覺的,原本深邃如潭的目光變得溫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