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金鑾殿上封狀元
第五百九十五章 金鑾殿上封狀元
“師寧見過林大人。”師寧拱手道。
林應弦以前在宮裏也見過師寧,但那個時候的師寧並沒有說話,此刻乍然從師寧口中聽見和代越一模一樣的聲音,他當即呆住,“你、你的聲音……”
因為太過震驚,他甚至都忘了,剛才回應盛易德的時候,說話的人並不是這個聲音,他看著師寧,表情且驚且疑,他道:“是你要見我?”
師寧搖頭,“不是,要見林大人的人,在裏麵。”說著,他微微側身,對林應弦道:“林大人,請吧。”
林應弦對師寧那把和代越幾乎一樣的嗓音,感到無比震驚,他很想問師寧一點什麽,可張開嘴,真的要說什麽了,他又不知道該問什麽、怎麽問?
眼看著師寧走了進去,他隻好壓下心裏這諸般紛雜的情緒,跟在師寧身後,抬手撩起珠簾,走進了裏間。
林應弦以為對方會坐在裏間的桌案前,哪知道,師寧卻帶著他從裏間的一扇後門裏穿了過去,來到了殿中的院落裏。
如果不是林應弦還記得自己剛才是從內宮一路走進來的,看到這間院子,大概會以為自己在做夢,因為這院落的布局,簡樸的像極了普通人家的院子。
紅色的院牆腳下,是一些花花草草,大概是開花的時節未到,隻見一片蔥綠,未見一星粉白紅紫,有手邊還有一個水井,左邊是一個秋千架;
而院子中央,種著一顆白玉蘭樹,底下是用漢白玉砌成的一個花壇,在一個不靠近也不遠離的距離,把這株約莫有三十多年的白玉蘭,溫溫柔柔的圍在了中間。
樹下,一頭白發的楚映笑還是一身的黑色袍子,腰間用雪白的綢緞作腰帶,他坐在一把藤椅上,手裏抱著一個小手爐,正仰頭看著頭上光禿禿的白玉蘭枝椏。
入冬後的白玉蘭,凋零了花朵,落完了綠葉,除了那一樹仿佛落了霜白的枯枝,再沒有一絲色彩,它孤獨而傲然的站立在這,沒有一絲絲的生氣。
……和樹下那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師寧帶著林應弦踏進院落,又往前走了幾步,然後他朝著藤椅上的楚映笑拱手一揖,輕聲道:“先生,林尚書到了。”
“嗯。”楚映笑應一聲,然後就著坐在藤椅上的姿勢,轉過頭來,看向林應弦。
林應弦在認出眼前這個滿頭銀發的男子是誰之後,腦子空白了一時間,他感覺仿佛有兩個雷,齊齊在自己的耳邊炸開,把他所有的矜持和鎮定,都炸飛了。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跪了下去,給楚映笑行了個稽首禮,他伏首跪倒在地,說話時,或許連林應弦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聲音,是帶著點顫抖的。
“下官林應弦,見過楚相。”
或許很多人都不會太記得每一年科考的監考官是誰,林應弦號稱可以過目不忘,也不可能記得自西乾建朝以來的每一個監考官。
但慶臨三十一年,那一年秋闈的監考官是誰,參加過那場秋闈的所有考生,應該是記得的,記得,那一年的秋闈監考官,正是當時的當朝丞相,楚映笑。
而林應弦的這個狀元,便是當時還是西乾丞相的楚映笑,在金鑾殿上,親自向慶臨帝舉薦的。
於林應弦而言,他今日所有的成就,都是起始於那一年的金鑾殿上。
慶臨三十四年冬,慶臨帝帶著幾個朝官和皇親國戚,前往麒麟山,第四天,留京的朝臣接到了麒麟山上傳來的,楚映笑謀反的消息。
彼時,林應弦還隻是刑部的一個侍郎,鍾洲最先聽到這個消息,忙跑去了刑部,轉述給了林應弦,林應弦當時還以為鍾洲在開玩笑。
他生氣的對鍾洲說:“鍾毓之,我知道你愛玩,愛開玩笑,也原諒你口無遮攔,你可以說滿朝的文武百官,唯獨不許說楚相,不然,別怪我跟你絕交。”
鍾洲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一絲散漫和輕佻,他隻是定定的看著他,神情漸漸變得哀傷起來,然後他說:“春硯,是真的。一個時辰前,太子殿下已經領兵出宮,前往安陽城,說是清君側去了。”
林應弦如遭雷擊。
半個月後,慶臨帝的靈柩從安陽城被如意太子扶靈回鑾,和慶臨帝的靈柩一起回到長謠的,還有已成叛臣的楚映笑。
因為楚家在西乾的地位,以及楚映笑百官之首的丞相身份,這件案子的審理過程,並未公開,而是全權由東宮太子處理的;
誰也不知道這中間的前因後果,就連陪同慶臨帝一起上了麒麟山的幾位朝臣和幾位皇親,也僅僅是知道,楚映笑突然謀反了。
至於楚映笑為何謀反,卻是沒有一個人知道。
這樁案子當時在長謠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市井坊間,到處都是關於楚映笑謀反的各種猜測,朝廷壓都壓不住,整整半年,都還有百姓們把這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
那段時間,是林應弦生氣最多的一段時日,他打聽了很久,也不知道楚映笑進京後被關押在何處,想見楚映笑一麵,更是難於上青天。
鍾洲見他心情不好,便想帶他出城踏青,換換心情,哪知遇上幾個人在大肆談論楚映笑;
一說他年少時就仗著自己是楚家人,多麽清冷孤傲,看誰都不順眼,長大了,又仗著自己是百官之首,怎麽怎麽蒙蔽聖聽,打壓同僚,妥妥的奸佞之臣……等等之言。
其中一個人還大放厥詞道:“楚映笑這廝,我早就覺得他對皇上懷有不臣之心,像這種佞臣,謀反是遲早的事,我根本不意外……”
其他人紛紛附和:“可不是,我跟別人說他是個偽君子,真小人,人家還不信我呢?你看,這不就反了嗎?”
聽得林應弦氣的心跳都不規律了,當場就衝過去,和他們打了起來,一邊打他還一邊罵:“你才奸佞,你才小人……”
那場架打到最後,除了被鍾洲護著的林應弦,每個人臉上、身上都帶了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傷,衣裳和頭發,更是淩亂不堪,活像從災區逃難過來的難民。
一直到楚映笑被秘密處決,林應弦也沒能見到楚映笑一麵。
林應弦一直以為,楚映笑死了,卻怎麽也沒想到,會在時隔八年後的深宮之內,看到活生生的對方。
關於林春硯和楚映笑的美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