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莫思身外有悲懽
第六百一十八章 莫思身外有悲懽
兩人回到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個時候來吃飯休憩的人已經不多,多是進來投宿的,亓晚書和赴十三一前一後踏進大堂,剛一進門,就聽見小二在和掌櫃的抱怨。
小二沒骨頭似的倚在櫃台前,對著正在裏頭撥算盤撥的啪嗒啪嗒響的掌櫃的片刻也不停的絮絮叨叨,想來已經說了好一會兒。
“……掌櫃的,他們真的好凶,尤其是那個高個的,長得就凶神惡煞的,剛才我去送熱水的時候,不小心看了他一眼,那人目露凶光,我腿都要嚇軟了。”
掌櫃的無奈的搖搖頭,似乎對小二很是無奈,他看一眼手邊的賬本,接著去撥著手裏的算盤,頭也不抬的說:“分明是你膽子小,還怪人家長得凶。”
小二被質疑,不滿的道:“你相信我啊,掌櫃的,我就看了那坐在床上的男人一眼,那高個的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還以為他要殺了我,太可怕了。”
他把手裏毛巾往櫃台上一扔,說:“不管,之後他們再要什麽東西,掌櫃的你自己去,我不去了。”
掌櫃的正撥著算盤,本來沒打算聽小二說這些有的沒的,突然聽小二說到某個詞,他像是想起什麽,停下手上的動作,奇怪的“誒”了一聲。
他抬起頭來,看著天,回憶著說:“那個坐在床上的,是不是腿受傷了來著。”
小二不甚在意的點了一下頭,不確定的回答道:“好像是吧,我記得他小腿還在滲血呢,怕是傷的不輕,掌櫃的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掌櫃的道:“他們怎麽不喊個大夫過來看看啊……”話說一半,他眼角餘光一瞥,正好看到亓晚書和赴十三從外麵走進來。
他忙推一把站沒站相的小二,向亓晚書他們招呼道:“誒,公子,您回來了啊?逛的怎麽樣?咱們這江城,可還好?”
亓晚書頷首“嗯”了一聲,隨意道:“不錯,很熱鬧。”停了一下,他語帶試探的問道:“掌櫃的,剛才聽你說,喊大夫……”
掌櫃的道:“哦,是說住在走道盡頭的那三個客人,就公子你出門的時候,遇上的那三個,還記得吧。有一個不是受著傷、行走不便嘛,他的另外兩個同伴,也沒想著替他叫個大夫來看看傷什麽的。”
說著搖搖頭,一臉“這同伴不行啊”的表情。
亓晚書聞言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赴十三察覺到異樣,走上前,湊在亓晚書身邊,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詢問道:“殿下,怎麽了?有什麽可疑的嗎?”
亓晚書搖搖頭,說:“沒什麽,隻是有點在意。”
他那時候在那人身上感受到的那一絲熟悉,原本已經被他拋到腦後去了,掌櫃的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魚鉤,把什麽東西,從一片迷霧中,釣了出來。
亓晚書沒再多說,帶著赴十三一起,往二樓客房去了。
走道的盡頭很靜,絲毫不像有人的樣子,如果不是剛才聽掌櫃的說那房間已經有人住了進去,亓晚書大概也想不到,那裏麵有三個男人在。
赴十三順著亓晚書的視線往最盡頭的那間房間看去,而後凝神感覺了一下,睜開眼睛對亓晚書說:“殿下,那屋裏其中有兩人功夫不俗。”
亓晚書抓到了關鍵詞,側頭問:“另一個呢?”
赴十三搖搖頭,說:“沒有會武功的跡象。”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問:“殿下是覺得他們有可疑之處?需要十三晚上去探查一番嗎?”
“……”沉默片刻,亓晚書搖搖頭,說:“不用了,可能是我想多了。不用管他們,吩咐下去,我們明天一早出發。”
赴十三等的就是這句,頓時激動起來,連說話的聲音都不由自主的大了些,“是,殿下,十三這就去讓他們準備!”
亓晚書:“嗯。”
赴十三滿臉激動的轉頭跑了。
亓晚書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始終沒聽到盡頭處傳出什麽聲音,他搖搖頭,失笑的道:“我在想什麽?他怎麽可能會在這兒?”
說完,不再多想,抬腳進屋去了。
就在他關上門的同一個時候,盡頭處,房門被人從裏麵打開,高個男人從房間裏走出來,轉身,把門關好,然後抬腳往樓梯口走。
高個子走後,房間裏就隻剩下矮個男人和餘懷因。
矮個男人剛吃飽飯,此時正把兩條腿架在桌子上,靠著身後的椅背闔眸假寐,一片悠閑的模樣,餘懷因坐在床頭,雙手反捆在床柱上。
他腿上被馬車碎片紮進去的傷隻是被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並沒有清洗治療過,高個男人當時打暈他後,直接就把人扛起來走了。
等和矮個男人匯合、把尚昏迷的餘懷因隨意的丟在旁邊的草叢裏後,他才像是剛發現餘懷因小腿上紮著一塊木片一樣,半蹲下|身去,像拔草一樣,握住那兩指大小的木片,沒有任何征兆的,用力拔了出來。
餘懷因昏昏沉沉中,突然感覺到腿上襲來的一陣劇痛,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抽掉了一塊骨頭一樣,硬生生把他的意識從一片混沌中拉了回來。
他痛的連叫都不會叫了,隻能大張著嘴,無聲的表達著自己的疼痛,額頭脖頸青筋暴起,豆大般冷汗更是簌簌簌的往下流。
然後在這陣疼痛中,又被疼暈了過去。
直到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被一條粗糙的麻繩緊緊的捆著雙手,腿上的傷被隨意拿了條布條紮好,躺在一輛顛簸的牛車上前進。
他茫然的睜著眼睛,看向四周,試圖弄清楚發生了什麽。
坐在他身側的矮個男人察覺他蘇醒,轉過頭來,衝他不懷好意的笑,半是嘲弄半是調侃的說:“喲,丞相大人醒了?”
餘懷因正要問這是哪兒,他是誰,就被牛車顛了一下,他還不知所措,昏迷前的那一陣劇痛再一次順著小腿爬來,這一次他直接喊出了聲。
“啊——”
聲音吸引了前麵駕車的高個男人,他回過頭,看一眼疼的想在牛車上打滾,又不敢妄動怕牽動傷口的餘懷因,沒說話,想了想,伸手過來,點了餘懷因的啞穴。
然後他看向在餘懷因身邊的矮個男人,說:“馬上就要到江城了,我們今晚要在城裏消息一晚,你給他收拾一下,別讓人看到他的臉,以免被人認出。”
於是矮個男人在進城之前,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頂幕離,戴在了餘懷因頭上,遮蓋住了他的臉,斷絕了客棧大堂裏,亓晚書一眼認出他的機會。
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