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向棲
寂靜的靈堂內,擺放著許多空空的椅子。賓客早就來去好幾撥了,現在終於都走完了。尹桑的骨灰盒就置於靈堂桌上,曾經笑靨如花的照片,就在一旁。火盆裏的紙燒了一張又一張,燃起的火焰照耀到向棲的眼睛裏,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
“誰翻樂府淒涼曲,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不知何事縈懷抱,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向棲自言自語念叨著,又拾起紙錢不斷地扔進火盆裏:“你最喜歡的詩,現在我能明白了。”他抱起尹桑的骨灰盒,躺在地板上緊緊地抱住它:“尹桑,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站在靈堂外的秦風和聶鳶,看著這一幕,不忍地別過頭去。“向棲需要新的身份,所以他假死在1999年。而尹桑卻因為他,死在了2006年。我想我大概明白事情是怎麽樣了,我們回到2014年,直接找叫許置的人吧!”秦風片刻也不想在感受這種悲傷的氛圍,走了好幾步發現聶鳶沒有跟上來。“喂,你怎麽還呆在這裏?”秦風有點不耐煩地問,聶鳶直勾勾地望著尹桑的遺像:“死亡,原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啊!”秦風搞不懂她為什麽突然冒出這句話,她的樣子波瀾不驚,甚至平靜地可怕。這一刻聶鳶的想法,就是一個迷。“沒什麽,走吧!”聶鳶回過神來,自顧自地走到前麵去了。“簡直莫名其妙。”秦風一麵抱怨著,一麵跟了上去。
對於再次來到警察局的秦風和聶鳶,秦崢正抽著悶煙,嚴肅地盯著兩人問:“許置?你們找刑警部的人做什麽!你們到底攤上了什麽大事?”他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嚇得聶鳶抖了一下說:“沒有,跟他算是舊識。”秦風伸了一下懶腰,氣定神閑地說:“叔叔當年不也懷疑過我嗎?現在有個這麽專業的刑警,你可以讓他來審我啊!”秦崢氣得摔了茶杯,指著秦風的臉道:“你故意再激我嗎!是想讓我更愧疚,還是你想讓你父母一直擔心你。”
“我沒有讓你愧疚的意思,我隻是想見許置,僅此而已。”秦風拉下秦崢指著自己的手說:“叔叔,能幫幫我嗎?!”秦崢背過身去說:“先去許置所在的區吧!我這邊自然會安排的。”“謝謝叔叔!”秦風說完這句話,拉開門和聶鳶一起離開了。秦崢捂住劇烈顫抖的手,伸手去打電話:“喂,您好。請問是。。。。。。。”
站在許置所在的警局,兩個人躊躇許久,居然都沒有再上前踏一步。今天的天氣烏雲漫布,本就沒有什麽陽光,整個天空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而矗立在兩人麵前的這棟樓,灰蒙蒙的裝修設計,更加徒增幾分凝重的氣息。特別是碰到幾個從裏麵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兩個人更是躲閃不及地站得遠遠的。
“我小的時候,也遇到過一件很傷心的事情。也是這樣的天空,不過那時候是接近天亮的樣子。我哭得特別傷心,可哭過之後卻非常的恐懼。”聶鳶打開了話匣子,朝秦風看過來。秦風則望著大廳的門口說:“我特別討厭警察局,也討厭穿製服的人,總會想起很不開心的事情。即使我知道跟他們並沒有關係,可就是忍不住地要遠離他們。”
正說著的時候,從大廳內走出來一個警察,招呼著他們進去:“許警官要見你們,跟我來吧!”秦風止住了接下來的話,和聶鳶一起走進了大廳內。電梯門剛剛合上不久,帶他們上來的警察開腔道:“真的很稀奇呢!許警官很少見外人的,不過他脾氣可能不太好,你們說話小心點哈!”他善意的提醒,隨著電梯叮地一聲而戛然而止,示意他們出電梯。
根據提供的信息,他們來到了向棲的辦公室前。透過模糊的玻璃紙,能夠看到有個人影站在屋內,一動也不動,猶如一尊雕像。秦風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門,就推門而入了。向棲聽到動靜,緩緩地回過頭來說:“就是你們要找我?”聶鳶從門後探出頭來,對他招招手:“許警官,你好!”眼前這個35歲的男人,有著鷹一樣銳利的目光,眉眼間的盛滿了警惕,他變成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除了容顏能夠找出年輕時候的影子,聶鳶實在看不出來他與19歲的向棲,能有什麽聯係?
“是想問問你與什麽人結過怨?”秦風開門見山地問,回避了關於尹桑的話題。“結怨?”向棲揚起一個不屑的微笑,冷漠地拿起桌上一疊的卷宗:“多得去了。我自己都數不清楚。”說完他點起一隻香煙,旁若無人的抽起來。煙霧中向棲的臉看著不真切,有點醉生夢死的味道。“自己的妻兒都賠了進去,就為了這身製服。”向棲指了指身上的警服道:“自己堅守的到底是什麽,這十幾年我實在越來越不懂了。”
他遞給秦風一隻煙,秦風猶豫了片刻接了過來。火焰燃燒著煙,星火點點之後,燃起嫋嫋的煙霧。秦風抽了一口說:“你後悔了?”向棲搖了搖頭:“不知道。你知道嗎?人在青春年少的時候,非常明白自己要做什麽,目標是什麽。可是年紀越來越大之後,真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每天都覺得自己在浪費生命。”
把煙灰抖進煙灰缸內,向棲接著抽煙說:“總覺得跟你似曾相識啊!好久都沒有找到一個能夠抽煙說話的人了。”秦風笑了一下說:“你說得未免太誇張了吧!”向棲盯著指尖燃燒的香煙,煙灰一點點地掉落在地上道:“我很難得有這樣的好脾氣了,能夠好好地說上幾句話。你要是看到我平時的樣子,我保證你壓根不敢站在我身邊。”
聶鳶坐在一旁的椅子旁,望著這兩個靠著辦公桌閑聊的男人,完全插不進去任何話語。她無奈地看著屋內縹緲的煙,想著1998年的雲曉祁和青陽怎麽樣,那個殺手有沒有再找向棲。“喂,你在想什麽?”向棲的聲音傳遞到聶鳶的耳朵裏,聶鳶狐疑地問:“你在問我?”向棲按滅了煙頭:“當然是在問你,我都忘記房間裏還有一個人了。”聶鳶聳聳肩:“我沒有在想什麽。”“我們都是同一種人。我們最為相似。”向棲歎了一口氣:“希望你不要步我的後塵。”
聶鳶一笑而過,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這個話題。向棲轉身翻著桌上厚厚的一疊卷宗:“與我積怨的人有很多,我還真沒辦法回答你們這個問題。”“有人跨過了時空的界限,要去殺了1998年的你。這樣你還不在意嗎?如果1998年的你被成功殺害,那麽現在的你也會不複存在。”秦風直言不諱地道出了事情,向棲的動作僵硬了一會兒,抬頭說:“難道你覺得我會是那麽弱的人嗎?出身卑微的我,既然能夠走到現在的位置,就不會那麽容易被殺死。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