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走出來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裏,聶鳶成天躺在自己的小房間裏。時空的縫隙不斷地裂開,讓她不斷重溫那些她不願意記起的記憶。從精神到□□,完完全全被摧毀了一般,她閉上眼睛希望自己消失掉。
封閉自我的這段時間裏,齊澤沒有來過,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打過。聶鳶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好像有什麽從手中輕易地溜走了。瞿羋總是那樣子,能夠看透別人的心思,自己果然是被當成替代品了吧!隻不過沒想到保質期如此的短暫,就這麽被拋棄了,如同扔掉垃圾一樣。
在五天之後的一個晚上,她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夢境裏是一對男女的背影,他們相互依偎著,互訴衷腸。可是那個女人一直在哭,哭得聶鳶逐漸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麽。這個夢境持續了兩天之後,那個女人露了臉。
在昏暗的一間破舊房子裏,女人坐在一盞煤油燈下麵,一雙手布滿皺紋和瘡痍。視線落到臉龐上,一張約莫五十歲左右的臉,黝黑的膚色上,盡是數不盡的溝壑。她的雙眼渾濁不堪,靜默地看著聶鳶,忽而一下落了淚。在女人一切都顯得如此髒兮兮的環境下,唯有這滴淚清澈無比,震得聶鳶心口一陣疼痛。
醒來的時候聶鳶發現自己流鼻涕了,感冒似乎又找上了她。旖旎的短信在手機上亮起來,她瞧了一眼之後,一邊擦著鼻涕一邊給秦風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秦風帶著剛睡醒的嗓音問:“是委托人是吧?!”聶鳶跟他確認了一下信息之後道:“要不你先休息吧,我自己先去找委托人了解情況好了。”秦風掛掉了電話繼續睡覺去了,聶鳶收拾了一下,吸著鼻子出了門。
過年的氛圍正漸漸地散去,不少商鋪早就開業了,紅色仍舊是這條商業街的主旋律。聶鳶七拐八彎之下,走進了一個狹窄的小胡同裏。而那位委托人,就住在這個小胡同的最後麵的地方。
下過雨的胡同裏,滿是泥漿的水通過鞋子踩在地上的力道,濺到聶鳶的褲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泥點子。潮濕的牆壁上,長滿了青苔。就這麽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這間屋子前,聶鳶敲開了門。
門開了,夢中那張臉與她重合在了一起。“我就是李原原。”她的聲音非常的啞,那種極其刺耳的啞,類似嘶吼出來的聲音,刺得聶鳶的耳朵生疼。注意到聶鳶麵部表情的輕微變化,李原原立馬不安地解釋道:“以前落下的病根了。”
被李原原邀請到屋內的時候,聶鳶聞到了很重的香水味。她仔細嗅了嗅,發現這種不是劣質的,而是高端的香水。她打量著李原原這個狹小的空間,怎麽可能用這麽昂貴的香水呢?聶鳶的眼睛不經意地瞄到了床頭櫃上,擺放著好幾款高端的香水,小小的衣櫃裏,掛著不少標簽還在的名牌服飾。
“你。。。。還有誰住在你這裏嗎?”聶鳶的問話一出,就被李原原否決了:“就我一個人住啊!”聶鳶一邊點著頭,一邊想起自己鼻塞。自己的嗅覺幾乎沒有了,那麽現在都聞到這麽重的香水味,她到底是灑了多少啊!聶鳶心裏吐槽著,安靜地坐下來看著李原原給自己倒茶。
跟夢中那個不修邊幅的李原原不同,這個李原原的頭發梳理地一絲不苟,某些細微的動作還非常地有女人味。隻不過對於她蒼老的容顏來說,這些動作不僅多餘還很。。。。不忍直視。聶鳶思忖著她是不是正在戀愛當中,所以才表現得有點甜蜜?
李原原將茶推到聶鳶麵前說:“我叫李原原。”聶鳶禮貌性地點頭:“你剛剛已經介紹過了。”很明顯李原原有點慌張了,開始揉搓著雙手,皺緊的眉頭讓滿臉的溝壑越發深起來:“我。。。。。我。。。。今年。。。三十五歲。”
“三十。。。五。。歲?”聶鳶不可置信地重複著,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做出這樣驚訝的表情。”李原原苦笑了一下答:“沒關係的,我這個模樣,說是六十歲都有人相信。”聶鳶連忙擺著手:“沒有沒有,你看你的發質很好啊!我的發質都沒你的好呢!”一時間聶鳶隻好轉移著話題,可惜並沒有成功。
李原原摸著自己滿是褶子的臉,感受著自己深深凹下去的眼窩道:“我不僅才三十五歲,我還有五個孩子。三個女孩兩個男孩。大的男孩兩歲的時候不小心掉到湖裏淹死了,於是又生了一個小男孩。”她的神情淡然,冷漠地仿佛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我已經忘記他們長什麽樣子了,即使我離開他們才三個月而已。”李原原冷冷地笑了一下,讓聶鳶毛骨悚然地小聲問:“你離開了他們?”李原原緊盯著自己粗糙又難看的手指答:“對啊!我恨死他們了!如果不是他們!如果不是他們的話!!”
她激動地站起身拉起上衣,露出自己的肚子。肚子上滿是妊辰紋,一圈又一圈地纏繞在她的腰間,甚至都是發黑的顏色。肚子上的皮肉,如同被吸幹了水分的橘子,難看地扭作一團,正猙獰地望著聶鳶。李原原嘶聲力竭地問著聶鳶:“你說,我還是個女人嗎?”
聶鳶不知作何回答的時候,李原原失控地朝她撲過來,掀開聶鳶的上衣,看著她平坦光滑的小腹道:“這才是女人該有的樣子不是嗎?”聶鳶一把推開她,又羞又怒地吼:“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李原原徹底陷入一種癲狂的狀態,對於聶鳶生氣的模樣,竟是癡迷一般地望著她:“年輕真好啊!連生氣都很好看啊!”聶鳶沒想到李原原是個瘋子,打算立馬奪門而去。李原原沒有給她機會,聶鳶不明白李原原瘦弱的身軀下,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被李原原單手反剪的雙手,居然無法動彈。
“坐下,坐下!”李原原念叨著,情緒時而溫和時而怒吼,聶鳶懷疑她是否精神還正常的時候,她緊緊盯著聶鳶的臉,眼神陰鷙可怕。李原原顫抖地用手掐了一下聶鳶的臉蛋:“年輕真好,皮膚都是嫩彈的。”瞬間變紅的一小塊皮膚,讓李原原迷惘起來:“我明明長得也很好看的呀!”她著魔一般地繼續掐著聶鳶的臉蛋,力道越來越大,令聶鳶無法忍受地大喊起來:“住手!你再這樣我喊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