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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打開庭院的大門,踏足在鵝卵石鋪成的路,他反手關了大門,默默地在等待著什麽。夜風拂過發痛的眼睛,他接受了事實。阿布已經被帶走了,它再也不會朝著自己奔跑而來了。他慢慢地走到落地窗前,打開窗戶的刹那間,阿布的氣息還尚可以聞到。
他脫下腳下濕漉漉的鞋襪,赤足走在屋內的地板上。阿布的食具和水具,以及它的糧食玩具,悉數都不見了。他的鼻尖聞到了淡淡的消毒水氣味,看來秦崢還把衛生做得很徹底啊!秦風走到浴室門口,拉開木門走了進去,溫水傾瀉而下,很快就把他包裹在氤氳的蒸汽中,模糊了身形。
不知過了多久,他從浴室裏平靜地走了出來。來到座機前,撥打了一個電話。長久的等待聲後,才聽到了被接通的訊號。“媽。”秦風開了口,在得到回應之後,他冷靜地道:“我會去接受心理治療的。你以前想幫我約的是哪個醫生,你能把地址和電話給我嗎?”他拿著紙筆記下了醫院地址和醫生電話後,又寒暄了一會兒掛掉了電話。
“嚴醫生您好。”秦風打通了另一個電話,回答著醫生的詢問,以及預約的時間等問題。聊到最後他點著頭說:“我會把我的病曆帶去的,恩,就這樣。”放下了電話,心中的巨石並未消減任何的重量,反而更加沉重起來。他的眼角掃到了放在茶幾上進水的手機,水漬浸入屏幕的痕跡,明顯極了。
八月中旬的夏風,帶著溫柔的熱情拂過雲曉祁的臉。馬上就到九月了,夏天就要過去了呢!他在心裏感歎著,眼皮有點打架地看著前方。在他的前麵,一個染了咖啡色的長發女人,穿著向日葵顏色的波西米亞裙,舉著手中的相機,拍攝著古鎮上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
“曉祁,快看這裏!”女人蹲下身,指著廢墟中開出的一朵淡藍色的野花:“是不是很神奇啊!”雲曉祁打著嗬欠,靠在一旁的殘破牆壁上道:“嗯。”在女人拍攝的間隙,雲曉祁抬眸望著古城遠處的太陽,緩慢地墜入到海中。“於姐姐,天快黑了要不要回旅舍了?”於榕雨正翻看著拍攝的照片:“急什麽呢!還很早呢!”
雲曉祁靠著牆壁,昏昏欲睡地等待著於榕雨。於榕雨不滿意方才的照片,重新找好了角度進行了拍攝。日暮時分,暗沉沉的顏色從遠方緩緩壓來,不多時原本紅橙色的古城,不多時就變成了黯淡的灰色。於榕雨收起相機,走到雲曉祁的麵前拍拍他:“曉祁,我們走吧!”
他從淺睡中醒來,睜著朦朧的眼睛看著暗下來的四周道:“天黑了啊!好快啊!”於榕雨搖著頭走在前麵說:“你看你這麽累,肯定是高考前夕太用功了。你可以不用來陪我散心的,在家好好休息多好。”雲曉祁跳躍著跑到她的身邊答:“夏天結束我就要上大學了,到時候可能都很難見到了。”
於榕雨側目微微昂起下巴看著身邊的男孩,當年那個比自己矮的男孩子,現在不知不覺間就超過了自己。時光刻在他蒼白且消瘦的臉頰上,那個肉臉嘟嘟的男孩似乎再也消失不見了。雲曉祁轉頭看著她,困倦的眼皮在打著架:“於姐姐,我回去先睡了啊!明早你再來找我玩吧!”於榕雨收回目光,帶著幾分不屑地道:“年輕人!你怎麽這麽容易犯困啊!你看看我,植物人狀態兩三年,現在依然生龍活虎的。”
“嗯,我很開心。”雲曉祁伸了一個懶腰,遠方全部被墨綠色吞噬了,不見一點的光明。於榕雨漸漸地看不清他的麵容,僅能看到他的身影,單薄地走在沙子上,踩出一個又一個的坑。“曉祁,我沉睡的這幾年,有出過什麽事嗎?”於榕雨順著他的步伐,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問道。
雲曉祁的腳步沒有停止,他不鹹不淡地答:“沒有啊!”“我們家有那麽多的醫藥費給我嗎?你有沒有欺騙我什麽?”於榕雨站在原地,帶著疑惑的口氣。“沒有。你的父母不會騙你的,而我也不會騙你的。”雲曉祁回身想看於榕雨的臉,才發現天色太暗,他什麽都看不清楚。他繼續朝前方走著,聽到於榕雨走在自己的身後,莫名覺得安心極了。等我上了大學,我們就會分開了吧!就算是死皮賴臉,我隻想和你多呆一刻。他的鼻尖發酸,用手按了按鼻子,胡亂擦了幾下眼睛。
“小雨為什麽出事,就是因為你啊!你個小孩子,年紀不大心腸倒是歹毒,害死了雙親,又來害我們小雨!”於榕雨父母質問的嘴臉,猶如一把利刃,瘋狂地刺傷著他。
“你個下流胚子!我們看到你的日記了,你說你喜歡小雨,不是姐姐的那種喜歡,而是男女之情!真是什麽父母教出什麽孩子,我們看你可憐才收留你的,你這下作的東西!”先是書本朝著雲曉祁砸過來,接著就是筆盒,再接著於爸爸好像拿著棍子過來了。。。。。
雲曉祁從睡夢中驚醒了,他捏緊被子,不安地望向窗外。遠方的燈塔亮著微弱的光,給在海中迷失方向的人照亮一絲希望。他打開了床頭燈,昏黃的光芒照亮了狹窄的屋子。簡陋的房間裏,除了一張床和桌子,再也沒有其他了。
他下了床,想去走廊盡頭的陽台吹吹風。走到走廊的陽台上,夜風溫和地像羽毛,一點點撫摸著他的臉頰。他望向夜空,奇怪於夜色的黑濃,居然不見明月和半顆星星。真暗啊!這晦澀的人生,宛如一個笑話般。手機裏是於榕雨父母,不斷問候自己祖宗十八代的短信和未接來電。他苦笑著準備將手機放入口袋裏,一條新短信躍入眼睛裏:要去學校的時候,聯係我吧!我好歹可以幫幫忙!可別一個人逞強啊!
雲曉祁眼睛作痛,他仰起頭對著空氣無聲地說:“謝謝。”如果可以,請把這聲謝謝也帶給老天爺,讓於姐姐再次醒過來了,他這一生也別無所求了。“曉祁,這麽晚不睡嗎?”拖鞋踏在地板上的節奏聲,是於榕雨特定的標誌。他笑眯眯地回過頭:“我睡不著啊!第一次來到古城,有點不太習慣。”
於榕雨走到他的身旁,做出擁抱夜風的動作道:“哇!夜晚這裏也很美呢!”“美?”雲曉祁不解地掃了黑漆漆的夜色道,於榕雨點著頭:“萬物沉睡的美。一切隱入黑暗之中,等待著白晝的第一縷光,將它們點亮。難道不美嗎?”“於姐姐果然是學藝術的,我真的不太懂。”雲曉祁無奈地攤手笑著,於榕雨不習慣地擰起了眉毛:“我一直都很想問你,為什麽一直喊我姐姐了?以前你可是直呼其名的。”
“以前不懂事嘛!而且於姐姐也快跟男朋友修成正果了,我還是要避避嫌,不然你男友可是吃醋的。”他玩世不恭地解釋著,還對著自己比V的手勢,一臉得意的模樣,被於榕雨彈了腦殼。
見他摸著自己的額頭,於榕雨靠在欄杆上說:“不知道為什麽,睡了那麽久之後,一覺醒來身邊的人都變了。以前爭吵不斷的男友,突然變得對我遷就萬分,嘮叨不斷的父母,變得沉默多了。還有你,咋咋呼呼的你,怎麽就變成了一個和我拉開距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