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君之前程,吾之深淵(一)
正月十六這早上,董公子帶著築自歡喜鎮出發去長安。
鎮上昔日的同窗皆去相送,阿爹作為他的師長自然也去了。
我一個人躲在家裏紅著眼眶,忍著沒有去。
我從就害怕分別,潛意識裏人一旦真正道了別,就真的很難再相見了。
我與董公子有約,我與他是要再相見的人,所以我不想去為他踐校
昨日從燈會上回來,我便告知了董公子今日我不想去送他。
董公子在門口摸了摸我的頭,讓我在家裏等他回來就好,不必送。
我點零頭好,誰知完就差一點淚奔。
不知道是不是越長大,淚點越來越低,也越來越見不得分離。
可是身邊的人還是一個一個地離我而去,先是榮玉,現在是董公子。
早上我趴在門縫裏看著眾人圍著董公子送他去渡口,人群中董公子一襲青衫,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路過我家門前時似是不經意般地看了一眼,我趴在門上捂著嘴巴,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怎麽辦,還沒分離,就想著再相見了。
阿爹去了很久才回來,我眼睛依舊紅紅的,問他,“上船了嗎?”
阿爹點零頭,而後朝我建議道,“你既這般擔心,為何這兩日不與孟姑娘一起去山上為他祈福,保佑他一路上平安。”
我想著如此也好,去山上待幾,既能為董公子祈福,也能散散心。當下去找了孟桑,我倆一拍即合,董大娘看了看我欲言又止,但終究未什麽。
我孟桑簡單收拾了行禮便去了山上。
離家前,阿爹摸了摸我的頭,在門前千叮嚀萬囑咐道,“山上不比家裏,到了白雲寺一定要聽靜會方丈的話,切不可再任性妄為。”
我在心裏腹誹著之前又不是沒去過,阿爹此刻一副不放心的樣子,倒像是在擔心我在山上調皮搗蛋欺負會靜會方丈一樣,於是朝他擺了擺手道,“知道啦,我一定乖乖聽靜會方丈的話,你快回去吧,等晚上到了就給你來信。”
阿爹仍是一臉不放心的樣子,想些什麽歎了口氣終究沒。
我沒有多想,與孟桑一起走了好遠,回頭看阿爹竟然還站在門前,望著我遠去的方向一動未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又停下來站在路中央使勁朝他揮了揮手,喊了聲阿爹,也不知他聽沒聽見,過了一會轉身回去了。
我向孟桑道,“我阿爹今日好生奇怪。”
孟桑扭頭問我,“哪裏奇怪了?”
我想了想又上不來到底哪裏奇怪,但總覺得他和平時不太一樣,轉念一想也許是因為董公子離開的緣故吧,於是朝孟桑笑了笑,繼續趕路,不再多想。
到白雲寺時,已是傍晚。
靜會方丈仿佛知道我要來一樣,剛到門口,就見他笑眯眯的自院內出來,吩咐隨從的沙彌道,“將兩位施主的行禮送到客房去。”
沙彌雙掌合在一起,道,“是。”
我與孟桑將行禮遞過,孟桑還禮道,“叨擾了。”
我望著靜會方丈笑眯眯的,問道,“我阿爹給你寫信告訴你我與孟桑要來了?”
靜會方丈翻了我一眼,“就不興是老衲掐指一算,算出來有個冤家同她的好友要來?”
沙彌在前麵引路,我邊走邊好笑道,“您這麽會算給我算算姻緣唄?”
一旁的靜會方丈立即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機不可泄露。”
我撇了撇嘴,定是我阿爹不放心先行寫了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