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鬥獸場
這麽些日子，湖州士兵多少理解崔文昊了，他把生命放在第一位，不會讓士兵白白犧牲。校尉跟他想的不一樣，戰功都是殺出來的，不衝鋒陷陣，怎麽能有戰功？
晚上睡覺就舒服了，衣服都烤幹了，營帳裏也用了柴火烘過，不像前兩天到處都是濕噠噠。
第二天一早，黃龍寨炸了鍋。昨天的守衛逃得沒影兒了，昨夜也沒有聽到什麽打鬥，肯定是投降去了。剩下的人也想逃，可是博陽蛟卻帶人封住了寨門。
野鳥窪的人一看胡毛沒在，跑了的都是他的人，便急著去跟博陽蛟散夥。
這還得了？本來人心渙散，這時候讓他們走，水寨一下就全完了，博陽蛟苦口婆心說了沒用，便發起狠來，野鳥窪的人一心想投降，怎麽都是死，還不如衝出去試試。
雙方幾言不合動起手來，上千人在水寨打成一團。山羊灣剩下的那些人這時候也來了精神，趁著混亂打開了寨門，拚命的往山口跑。那些帶傷的，有病的這時候誰還管他們打不打架，見到希望就衝著門口跑，跑不動的爬也要往那邊爬。
崔文昊這邊得到水寨起了內訌的消息，立刻整軍相待。
別看距離隻有三裏地，對他們這些幾天沒吃飯，身上有病的人簡直是世上最長的路。
剛到山口，一陣箭雨又傷了不少，剩下的人無奈，隻能跪在原地磕頭。
崔文昊一看這是來投降的，讓他們到東邊山下等著。一聽有門，這些人又朝東邊走去。病的，殘得一下把東邊山下占滿了。
崔文昊帶著護衛上前讓投降的人扔掉兵器在東邊集合，野鳥窪的人殺出水寨後，把兵器一扔，順著崔文昊指的方向就去了。
黃龍寨已經沒有多少人，博陽蛟還想做困獸之鬥。崔文昊走上前喝道：“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有投降的現在出來，免死！若是等我明天進攻，一個不留。”
現在寨門緊閉。想出去的也不能了。
“葉關山，老子能打敗你一次，這輩子值了，哈哈哈。”
博陽蛟還想著鼓舞軍心，沒想到崔文昊一句話把寨裏的水匪嚇得兩腿發軟，隻聽他喊道：“行，你厲害，我現在就回去再給你放一次水，我要二淹黃龍寨！”
這話把幾個頭領都嚇壞了，他們還以為這是連天陰雨河水爆漲才發的洪水，哪能想到這是人為的。山寨的情況他們最清楚，死人泡在水裏，糧食越吃越少，別說二淹了，再撐一天都難。
“好，既然沒人出來，我就走了，你們放心，我會給你們收屍的。另外說一句，誰想活命，帶一顆人頭來，跟自己職務相當的才行。人頭不好帶，帶一隻左耳朵也行。”崔文昊怕他們不理解還做了解釋：“比如說，二寨主想活命，就得拿寨主級別的人頭來換，當然了，小嘍囉拿到頭目的人頭，還能抵罪！其實你們就是傻，現在在他背後捅一刀，我立刻饒了你。”
不得了了，嚇得博陽蛟趕緊往後看，這時候都顧著自己的命，崔文昊這一番話，讓博陽蛟膽寒，這等於是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個想殺他的人，這七百人也是自己強留下來的，怎麽可能沒有私心。崔文昊看到他的樣子哈哈大笑轉身走了。博陽蛟看看身邊的人說道：“咱們都是兄弟，可不能聽他胡說，我們跟他有深仇大恨，隻有拚死，才有可能活著。”
他的話已經不管用了，想活著的唯一希望就是跑出水寨。為了籠絡人心，他把水泡米讓人發下去，管飽。
還有什麽用，這些米都有些發臭，吃了肚疼，不吃餓死。吃著這種東西，每個人的心裏都開始活泛，唯一能跑的機會就是看守寨門的時候。
一聽說晚上守寨門，全都爭著搶著要去。至於為什麽誰都清楚，這種情況可急壞了幾個寨主，小兵都這樣了，難保自己的兄弟不是這樣的人，幾人一商量，幹脆他們幾個就在寨門鎮守吧。
崔文昊回去之後，讓人給俘虜抬來大鍋和幹柴。就在寨外的開闊地，煮粥熬藥。可把這些人感動壞了，跪在地上磕個不停，
一碗粥在這時候能救命。大多數人沒勁兒是因為沒吃放，過了一會兒，體力恢複一點，能動彈的都忙著撿柴添火，這時候誰顧得上冒煙，隻要煙是熱的就行。
水寨裏的人看著眼裏發紅，博陽蛟讓人忽悠：“別看他們現在吃的是熱湯，這是最後一頓，過一會兒就該全殺了。”
他的話沒起什麽作用，早晚是死，臨死能吃飽喝點熱乎的都比守在這兒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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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崔文昊忙完，底下人就有得聊了，問崔文昊為什麽剛才不一舉攻下黃龍寨，裏邊沒什麽戰鬥力了，不想死人，射幾輪箭，他們也頂不住。
“你們不懂，我是要他們生活在恐懼之中，在心理上折磨他們。”崔文昊說道：“殺他們很容易，他們現在也很害怕，我的話就能把害怕上升到恐懼中，讓他們時刻提著精神，晚上不敢睡覺。”
彭湃問道：“我怎麽沒感覺到？”
“那是你沒動腦子。”崔文昊敲他一下說道：“你們現在想象，你們身邊的人隨時都想殺掉你，你還不知道是誰。你們都想想。”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原來他在陣前讓水匪帶一個人頭就是為了這個，真是夠可怕的，誰都得防著，死亡隨時能降臨，還不知道誰會動手，最可怕的是要殺他的人肯定會在自己不小心的時候出手。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刻骨銘心的恐懼，等著吧，要動手也是晚上。黃龍寨現在就是鬥獸場，隻有殺掉別人自己才能活著。”
彭湃等人哪裏知道什麽是鬥獸場，雖說裏邊沒有野獸，可是每個人都比野獸還狠，相熟的人也可能趁他不備捅上一刀。
黃龍寨的每個人心裏都有一顆定時炸彈。天剛黑，水匪的心裏就開始活動起來。一個個比白天更精神，生怕身邊的人捅他一刀。
幾個寨主和大小頭目都一樣，本來說好的輪班到寨門守護，可是沒一會兒都到門口集合了，誰都怕在屋裏不小心睡著，自己的小命稀裏糊塗的丟掉。
有幾個寨主在門口守著，嘍囉們還不敢動手。博陽蛟更怕，從手下人聚集在寨門就能看出來，他們心裏各有變化，他的三個寨主更是危險，想保命隻有殺他才行，反觀自己，殺誰也換不來自己的性命。
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機會，偏偏隻有他隻能堅守營寨。
夜越深，越覺得堅守營寨是傻的事。雖說營房的水退了，為了避免被人殺害，小嘍囉誰也不敢在營房睡覺，七百多人就坐在寨門守著。夜裏連火光都沒有，卻又沒人敢說話，除了一些蛙叫，再無聲響。
魏建三人不是沒有殺掉博陽蛟的心思，他們原本是必死無疑的人，現在有了活路，不動心思是不可能的。可是規矩很明顯，四個寨主隻能活兩個，他跟老四平常的關係還不錯，現如今隻有他倆結成聯盟，幹掉博陽蛟老三也不會有什麽意見，剩下的再做打算。
現在最難的是沒有辦法傳遞消息，這麽多人在一起，實在太難了。這一夜過的，沒人敢睡覺。困就別說了，天冷的受不了。天明後，博陽蛟讓人先去找點柴，用幹了的衣服引火，隻要能吃點熱乎的，情況才能緩解。
魏建和老四在抬米的時說了幾句話，這種關鍵時刻，話不用多說，立刻就能明白什麽意思。
半個多時辰把火生了起來，博陽蛟算是鬆了口氣。熬好了粥，魏建端著一大碗熱粥來給博陽蛟。博陽蛟不遠處的老三時安不知為何朝魏建點了下頭，笑著走過來問道：“二哥，放肉沒？”
“還放肉，魚都臭了，光這粥就已經夠香了。你快去吃吧。”
“嘿嘿嘿。我看看。”
時安湊上來，博陽蛟端著碗笑道：“有粥喝就好了，吃飽了弟兄們就不會有二心了。”
“這話沒錯，活著不就為個吃喝嗎？哈哈哈。”
博陽蛟聽完，心裏挺高興，至少他們現在還是很團結的。時安說完，把腰中短刀一拔，趁著博陽蛟朝碗裏吹氣，一刀就紮到他的後腰。
“啊。”博陽蛟大喊一聲，轉身把碗朝他頭上一砸，熱湯燒得時安睜不開眼，揮著短刀亂捅。
“老子沒想到，你敢有這個心思。”博陽蛟說完抽刀想砍，魏建順勢拔刀砍到博陽蛟的肩膀。博陽蛟最擔心的事果然發生，昔日的兄弟開始拔刀相向，他轉身在魏建的胸口砍了一刀。
這時候周圍的人亂了起來，粥也顧不上喝，都揮刀開始打鬥。老四跑上來一叉刺在博陽蛟腿上。博陽蛟摔在地上，翻滾著躲避他手中的叉。魏建雖然受傷，也跟著趕了過來。
實在是太困了，博陽蛟根本沒勁兒再抵擋兩人，被他們一刀一叉活活幹掉了。
時安這時候把頭上的粥抹掉了，跑上來喊道：“死了沒？”
“死了。”老四說完轉身，看到時安杵著明晃晃的短刀紮了過來，還沒反應過來，一刀紮進胸口，緊接著就是拔，插。
魏建一下懵了，他倆的同盟一下被時安給破壞了，不過也好，兩人一人一個，總算能活命。
山寨的大門打開了，殺了人的開始往外跑，崔文昊這邊列隊拉弓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