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伴君如伴虎

  自從楊元棟一夥人開始入職千牛衛，內侍要到洛陽去調查他們的家世背景，這樣一來，他們的家人感覺到了無上榮耀。幾輩子人改變不了的命運在他們身上實現了。還有什麽好說的，即便是死也值了。


  這些天不管是進了千牛衛的還是入了龍武衛的，都在家忙著大擺宴席告慰先人。安祿山攻來時，四門緊閉，想轉移家人已經不可能了。因為有了這份榮譽，楊承平把所有的侍衛家人組織起來參了軍，他們不能給在皇上身邊的孩子丟了臉麵。


  哪知道，新招募的十幾萬大軍在安祿山的鐵騎麵前不堪一擊，縣令一看立刻選擇了投降。洛陽城霎時間成了人間煉獄，安祿山叛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城破時，楊承平安排十幾個護衛保護他們的家小往長安來，他自帶人跟叛軍拚命，隻怕是沒有生還的希望。臨別之際，楊承平給崔文昊留了一封書信。


  一路之上全是難民，因為饑餓，爭的搶的什麽都有，幸好他們人多，難民不敢為難他們，隻是現在幾萬人被堵在潼關外，隻怕最終都要活活餓死。


  眾人聽完哭的哇哇的，崔文昊拿著信走到外麵去看。


  楊承平在信裏說明了不來長安的原因。這幾年經營馬場，他沒聽崔文昊的囑咐，偷偷往安祿山那裏賣過上萬匹好馬，因為安祿山謀反讓他們跟著避禍，楊承平有什麽臉跟著去。他隻期盼崔文昊這次失誤，隻可惜最終安祿山還是打來了，踏破洛陽城的戰馬就是他親手送去的。


  隻此一點，他已經沒有臉活在人世間，能遇到崔文昊這樣的明主，一生足矣，心中懊悔，已無濟於事。楊元棟在他身邊必然無恙，隻盼他能忠君報國以贖其罪。


  崔文昊看完，心中感慨萬千，到底還是自己讓安祿山強大起來了，走到這一步，曆史到底跟自己有沒有關係，又有多大的關係？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也隻好不想了。潼關外還有幾萬難民，他該怎麽管？

  守關的是高仙芝，總算有點交情，看來隻能通過他放難民進來。為難的是災民進了關又能怎麽樣，誰家也沒米養他們。一個月來，李騰空已經讓人把周邊的豬買光了，醃肉倒是有幾萬斤，又能堅持多久？

  “但盡人事吧。”李騰空知道崔文昊的心思，她更知道現在朝廷會怎麽做，說道：“無論你把這事跟誰說，他們都會視而不見，最終他們也進不了關，隻能借高仙芝的關係把吃得送出去，你得請幾天假。”


  想救人何其難，說到請假崔文昊心裏就發怵，這時候能請出假嗎？有心幫忙也不見得能出上力。


  還有一些人沒來，崔文昊讓他們先去吃飯，現在不是以前了，皇宮有規矩，誰也不能隨便出入了，等明天再告訴他們噩耗吧。


  洛陽被破，舉朝震動，人心渙散，李隆基已經慌了手腳。就在這一天，李隆基聽信了監軍邊令誠的讒言，做了這一輩子最糊塗的事，下旨斬了右金吾大將軍高仙芝和大將封常清，啟用賦閑在家的哥舒翰為副元帥令其率兵二十萬鎮守潼關。


  崔文昊得到消息的時候，聖旨已經發出一天，此時隻怕兩人已經人頭落地了。崔文昊的打算再一次落空，伴君如伴虎，高仙芝一代名將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他的心涼透了，除了高仙芝能給他點麵子，別人誰還搭理他。


  提起請假，陳玄禮都不答應。洛陽是大唐的首都，現在被叛軍占了，整個朝廷都忙著反攻，皇宮衛戍這時候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哪還能準許他一個將軍請假。


  崔文昊說起潼關難民的事，陳玄禮思考了一會兒才說，哥舒翰會妥善處置的，這話聽著就像是敷衍，他心裏清楚，放難民進關對他們來說絕無可能。


  盡力了，他真的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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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一，安祿山在洛陽稱帝，國號為燕，改元聖武。


  這一年過的極其鬱悶，妻兒遠在成都，長安物價飛漲，到處都是人心惶惶，過年成了過劫。沒有煙花，沒有各種好吃的，當了這個破官，每天都要在皇宮裏守著。


  別人都睡了，李騰空拉著崔文昊在房頂上看星星。


  “想閨女了？”


  “哎，怎麽就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大勢所趨，又不是你能左右的。”李騰空往他懷裏蹭了蹭說道：“抱緊點，冷。”


  “那你還非要上房來。”


  “給你省點煤。”李騰空嬉笑著說道：“主要是房頂距離星星近，誒，皇上今年沒讓你起卦？”


  崔文昊笑道：“那是自然，隻不過跟上次不一樣了。”


  李騰空不禁問道：“有什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