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江東之謀劃
初入江東的時候,李鍪就感覺到了江東的不通。
雖然隻隔著一個長江,但是無論是風土人情,還是山川地理江東都有著自己的特色。
“咱們現在去哪兒?”李鍪用涼水洗了洗臉清醒了一下,看著再次出現的車隊,不由的佩服張世平的豪氣。
“賣貨!”張世平這時候已經成了領路人,用蒯蒙的話,咱們救他性命,他給咱們辦事,公平,合理!
當夜他們再次住進了海昏城中最奢豪的客棧,不過海昏畢竟隻是城,當初還是為了防範劉複他爹弄出來的,這裏自然不會多麽大氣。
就在他們剛吃完飯,準備飲茶聊準備睡覺的時候,房門突然敲響了。
“進來吧!”張世平朝著門口喊了一嗓子,然後朝著蒯蒙道,“你們兩位兄弟,得換張臉了!”
然後還沒等蒯蒙和劉複鬧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一群婦人就從外麵走了進來,朝著張世平躬身行了一禮。
“喏喏,就是他們兩個!”張世平隨手指了指蒯蒙和劉複,然後在自己臉上晃了晃。“明白麽?”
幾名婦人點了點頭,然後再次行了一禮之後,便先跑到蒯蒙身邊,將他圍住了。
蒯蒙看到這件事,當即有些懵,不由往後縮了一下,“幾位你們這是何意?”
不過蒯蒙的話沒得到一點回應,幾名婦人還是圍著他不停的打量著他,甚至伸手捏著他的下巴左右晃了晃,仿佛是要將他臉上每一寸肌膚都要仔細的記在腦子裏一樣。
“幾位.……幾位……”蒯蒙實在是不知道怎麽稱呼她們,最後咬了咬牙直接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張世平在主位上哈哈大笑著,一旁的護衛都有些忍俊不禁,最後還是張世平衝著蒯蒙道,“你莫要掙紮了,她們都是聾子還是啞巴,看見門口那個人了麽?那個是領路的,也是唯一一個隻聾不啞的。”
蒯蒙聽完之後朝著門口看去,果然有一個壯婦在門口立著沒有進來,或許是感受到蒯蒙的目光了,那壯婦也扭過頭看了看他,還露出了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
蒯蒙看到這一幕趕緊將頭轉了回來,最後還是看向了張世平,“張老先生,您這是何意,這是作何啊?”
“他們都是專門培養出來的,就是幹的給人家化妝變臉的活,當然,為了安全,她們都是聾子,啞巴,而且不識字,這樣就算有人問,她們也什麽都答不出來的,之前聽你們,你們這兩張臉在江東算是比較有名氣的,所以幹脆就讓他們給你們兩個好好改改。”
蒯蒙這才明白過來,然後緊閉雙眼任由她們一群人擺布。
很快,閉著眼睛的蒯蒙就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在不停的擦著,畫著什麽,實話,蒯蒙閉著眼睛感覺這樣還挺舒服的。
而且,不僅僅是臉上,包括脖子,耳後等等,他們都給蒯蒙從新忙活了一遍。
直到過了半個時辰之後,蒯蒙才感覺有人推搡自己,這才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之後最先看到的就是劉複那一臉震驚的模樣。
“怎麽了?某家變化很大麽?”蒯蒙覺得半個時辰的時間,不愧是換一張臉。
緊跟著一麵銅鏡被拿了過來,擺在了蒯蒙的麵前,讓蒯蒙差點發出一聲尖叫。
“這.……某家覺得自己沒什麽變化,可是,為何.……就是覺得不是自己呢。”蒯蒙看著銅鏡中的人,再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總感覺這裏麵的那個人和自己這麽像,可是又完全不是一個人,這種感覺很奇妙。
“家夥,這個你可還滿意?”張世平樂嗬嗬的問道,“這可是江東暗房中,最好的手藝了。”
“鬼斧神工,厲害,著實厲害!”蒯蒙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讚不絕口,不停地著這話。
“不過,還沒完呢!”張世平嗬嗬一笑,然後讓蒯蒙稍等,同時揮手示意,那些婦人再次將鏡子端走,同時端來各種各樣的配飾,繼續在蒯蒙身上捯飭了起來。
蒯蒙就這麽伸平雙手任由她們擺布,不過這次她們沒有用多長時間就將蒯蒙布置妥當了。
“家夥,睜開眼睛吧,別享受了!”張世平的聲音傳到了蒯蒙的耳中。
蒯蒙睜開眼睛之後,看到自己這一身兒打扮,再看看端過來的鏡子中的自己,這時候,他看著鏡子中的這個人,更加的不像自己了。
“好!”蒯蒙心中的千言萬語,就化成了這麽一個字,“好!”
緊跟著是劉複,對於劉複,她們收拾的要比蒯蒙時間長的多,一是因為劉複的這身打扮,在荊南的時候,因為山賊路匪,武陵蠻子,頂盔穿甲手持兵刃的並不在少數,但是現在可是在江東,這又不一樣了。
這個時候,他要是還敢頂盔穿甲的走在大街上,不用三,他就會被請到大牢裏好好的被教育一番。 當然,時間更長也不僅僅是因為這個,更多的是劉複的不配合,各種扭捏,別那群在他臉上描描畫畫的婦人,便是一旁觀看的李鍪蒯蒙兩人都是眉頭大皺。
足足一個時辰,在大家都困倦的時候,那群人終於停下了手,將一個嶄新的劉複送到了他們麵前。
身穿短打,皮膚更加的黝黑,在燭光下還有那麽一絲絲的光澤,然後耳邊的一縷發梢末端,微微顯出紅色,若隱若現的讓人著迷。
腰間沒有玉玨或者其他的東西,而是配了一把長劍,漆黑劍鞘,樸實無華。
但就是這麽一身看似普普通通的模樣,給人一看卻是滿身的英氣,再也沒有之前那種莽撞的感覺。
“不愧是江東最厲害的,果然厲害!”雖然那群人聽不到這些話,但是蒯蒙還是不吝誇讚。
不過相比蒯蒙的誇讚,李鍪卻是問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張……先生,她們這聾啞之症,可是生麽?”
一句話頓時讓場中寂靜了下來,不別的,便是蒯蒙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算是發現了,自己身邊的這兩個朋友,在麻煩來臨的時候,他們會給你帶來無盡的安全,但是若是沒有麻煩,那麽他們就是麻煩。
張世平卻是沒有顧左右而言他,也沒有辯解解釋,甚至都沒有為難,“她們當然不是生的,你也學醫,你覺得她們像是生聾啞之人麽?”
“所以她們.……”
“所以她們在被拐到江東之後,會被刺聾雙耳,同時灌下啞藥,若是識字可能還要斷一指,總之不能給她們半分泄露秘密的機會!”
“她們就不反抗麽?”李鍪突然有些憤怒,他本以為幽州塞外已經就是法外之地了,沒有想到江東這種地方,依舊是如此。
“她們當然會反抗,但是我若是她們反抗有用的話,想來你也不會同意吧!”張世平撫著短須,“你也不用這般為她們可憐,看看你身邊不遠處那個能聽見的壯婦,他也是被藥啞的,聽到你可憐她們,她可有辦法把握?”
“這世間,就沒有王法麽?”
張世平沒有著急理會李鍪這個憤青,而是招呼身邊的幾個護衛,“去將她們送出去,然後給她們足夠的錢糧,然後將我們之後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也。”
“諾!”護衛們十分識趣,領命告退,最後還將門也關好,想來外麵不遠處,會有人把守,保證裏麵的事情不會被打擾。
“漢隆剛剛了什麽?”
“這世間難道就沒有王法麽?”
“當然有!”張世平一臉的正義,“莫從大漢創立之初,便是先秦,便是春秋戰國,他們都有法,甚至郡守還可以試行覺得有利於自己這一郡之地的法律,這世間當然有法,而且清正廉潔之官更加的層出不窮,可是然後呢?”
“然後.……”李鍪剛想,然後就要還這世間一個朗朗乾坤,可是被張世平打斷了。
“然後能夠讓他們的丈夫,父親,孩子活過來麽?然後能夠養她們一輩子麽?然後能夠勸各路諸侯共尊漢室,放下兵權麽?”張世平臉色變得冷冰冰的,衝著李鍪道,“聽聞你也學問不淺,那麽老夫且問,若是魏王放下兵權還政於陛下,那麽他會是什麽結果!”
李鍪看著張世平,想了半,最後還是不出那句“善終”來,“會……會.……會死!”
“哼。”張世平冷哼一聲,“不但自己會死,他曹家,夏侯家,乃至那些寒門世家,恐怕活不下來幾個吧!”
李鍪想要反駁,但是他卻反駁不出來,他不是什麽擁護漢室之人,他對漢室也沒有任何的感情,隻是每每獨到霍驃騎,班定遠這些人的時候,就感覺心中有一股熱流,當他讀到陳湯那句,“名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時候,他很慶幸他的祖輩是一名漢人,這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榮耀。
不過當他那時候看到幽州的慘像之時,更加感到這種落寞,異族對幽州,對並州的踐踏,總讓他心中有一股氣堵在心中。
“可是,她們都是一群無辜的弱女子,憑什麽要讓他們受這種苦?”李鍪還是將話題轉了過來,“她們所犯何錯,要受這種折磨。”
“你都了,她們乃是弱女子,在這個世間,弱就是錯!”張世平這句話十分殘忍,“一國弱,則外敵環伺,一人弱,則飽受欺淩,這本就是地間最大的真理,難道你的先生沒有教你麽?”
“仁義之道存乎於心間,我先生是這麽教我的!”
“那若是有人要殺你,搶你財物呢!”
“殺之!”李鍪這倒是回答的很快,“不過這和某家的那群弱女子有什麽關係?”
“沒關係麽?”張世平一聲冷笑,然後指著蒯蒙道,“明日讓這個家夥帶著百貫錢財獨自上路,你他能不能活著走到秣陵?”
“他……”
“那他可是犯了什麽錯?”張世平語氣很平淡,言辭卻很殘忍,“都了,在這個世間,弱就是錯,就是最大的錯,本身弱,還身懷好處那更是錯上加錯!”
“這世間,本不該是這個樣子的!”李鍪依舊嘴硬,他不想讓自己相信這就是世間真理,但是他從到大,所見所聞,的確都是這般。
“這世間當然不該是這個樣子,但是這世間同樣也有著破壞道義的人存在!你可以自己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但是你不能攔著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受窮受苦,這不對!
你自己過得生活飽滿,自己過得幸福安康,那不能明你多麽強,隻能明你足夠好,這個人世間,有的是那種命苦之人,難道他們就不該活下去了麽?難道他們就不陪活下去了麽?”
“可是他們不該將自己的不幸加在別人身上,他們不該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傷害他人,沒人欠他們的!”
“他們弱,便是欠他們的!”張世平還是那句話,“漢隆,若是你想要改變這種情況,要麽你是製定規則的那個人,要麽你有能力改變這個規則,莫要帶著你這個無聊的正義感,耍嘴皮子,這沒用!”
“嗬嗬,改變規則,製定規則,何其難!”李鍪搖頭苦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訴。
“那是你的事情,老夫不管,隻是這種話,莫要再對老夫了,在你看來他們是錯的,是充滿了罪惡的,但是在老夫看來,他們不過就是一群貨物罷了,能夠給自己主人帶來利潤的貨物,或許無情,但是實在!”
完之後,張世平便不再搭理李鍪,而是專心的喝起酒來,他感覺再和李鍪下去,就已經算是浪費時間了,能不能想通那就看他自己的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行事方法和準則,這世間本就沒有任何的真理。
李鍪看到張世平不再離自己,他也知道自己沒有再下去的必要了,幹脆苦笑一聲就此打住,今看到這群婦人這麽心平氣和,這麽平靜的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他想到了那艘大船,想到了那個昏暗,肮髒,充滿了惡臭的船底,想到了幽州塞外,想到了忠義酒肆。
“突然沒了胃口,你們喝吧,某家回房間去了!”李鍪看著桌案上的美酒,實在是沒有興趣再繼續了,便幹脆站起身來,拱手告辭,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站直了腰杆,將全身上下全都整理了一番,然後才開門走了出去。
“臨走還知道收拾收拾,看來老夫那些錢沒有白花!”張世平看到李鍪整理玩衣冠之後才走出房間,不由輕笑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了依舊還在照鏡子的蒯蒙,“漢隆的醫術,到底怎麽樣?”
“救人不過是半吊子水平,估計江東隨便一個有真才實學的老大夫都能將他打擊的無以複加。”蒯蒙不停的找角度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仿佛能夠看出一朵花來,“不過若是下毒害人,嘖嘖嘖,厲害!”
張世平一聽這話,也不由的笑了出來,“原來你也是打著下毒的主意?”
蒯蒙輕輕的放下手中的銅鏡,再次露出了一臉的微笑,“呂蒙這廝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入了轂,所以回到江東唯一的一個辦法就是希望弄假成真,將他的假病弄成真的,這樣才有希望給自己續命,也隻有這樣,他才有一線生機,等到戰事再起,妄圖再掌兵權。”
“所以,你的想法是?”
“呂蒙這種肯定不能找什麽名醫,所以漢隆這種半吊子的大夫卻是他最喜歡的了,隻要他的嚴重些,再玄乎些,憑著呂蒙的聰明,自然會配合漢隆,將自己弄成一個不治之症。”蒯蒙臉上笑容更加的盛了,“不過這個時候,呂蒙的死期,也就真的到了!”
“不過你不知道如何將李漢隆這個家夥送到呂蒙的身邊,可對?”
“是!”蒯蒙也沒有否認,“本來想試試能不能扮成遊方郎中,不過後來想了想,估計呂蒙沒見到,漢隆就被門子給轟了出去。”
“所以你就找到了老夫?”張世平嗬嗬一笑,“不得不,你這廝有些腦子!”
“還請張老先生相助了。”蒯蒙一臉的笑容,出來的話,讓張世平愣是挑不出什麽毛病。
“這事兒,不好辦啊!”張世平此時卻是一臉的為難,不停的唉聲歎氣,“並非是老夫想要推脫,既然接了你們的定金,自然會將你們的要求達到的,隻不過,這定金.……”
蒯蒙這次卻是沒有話,因為他看出來了,這次張世平不是為了什麽加價,而是為了讓另一個人入套罷了。
果然不出蒯蒙所料,張世平話音一落,劉複就竄了出來,“張先生,若是需要錢財,您盡可開口,無論多少,某家絕不囉嗦!”
“兄弟,你看老夫是缺錢的人麽?”
看著一臉慍怒的張世平,劉複也是有些尷尬,“張先生需要什麽,您盡管開口,上刀山下火海,絕無二話!”
“哎!”張世平先是歎息一聲,然後看著劉複道,“兄弟,你可曾婚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