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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4 章

  呂府。


  呂瀾心將藥水滴入眼中, 對著鏡子睜開。


  鏡子裏模糊的人影漸漸清晰,伴隨她一年多的灼燒感暫時褪去了。


  她知道這藥水對眼睛並不好,但今夜之事不可有任何閃失, 無論如何得撐過去。


  她穿好官服,正了官帽,將匕首藏入袖中, 踏過院中的夕陽往外走。


  就要出門之時, 瀾宛叫住了她。


  “阿娘。”呂瀾心恭恭敬敬地行禮。


  瀾宛穿了一身素淨的襦裙, 搭著飄逸如仙的披帛, 向她走過來。


  瀾宛上前幫她將衣衫理好, 無論誰見著了, 都覺得這是一位慈母在為女兒整理儀容。


  “阿幸, 今夜辛苦你了。”瀾宛比呂瀾心矮一些, 將她的官服整理好之後,微微昂起頭看著女兒, 溫柔道,

  “你也明白今夜之事極其重要, 若是辦砸了,咱們在多衣國的冶鐵坊將全部被毀。先前於夙縣被查沒的輜重已經讓咱們元氣大傷,這回護送六皇子出城之事切不可再有任何閃失。否則的話, 六皇子必死,衛家必定趁機發難,到時候咱們就將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麵, 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連累千秋大計。那時候, 你便是罪人。”


  瀾宛捏著呂瀾心的衣襟, 笑道:“乖孩子, 你可聽進去了?”


  呂瀾心手心有點兒冒汗,一字一頓道:“孩兒定不會教阿娘失望的。”


  “那便好。”瀾宛鬆開她,疼愛地摸了摸她的臉說,“待你回來,阿娘為你做最喜歡的炙羊肉。”


  呂瀾心離開之後,瀾宛去了庖廚,見婢女已經將酒燙好了。


  瀾宛親手做了幾個下酒菜,端去呂簡的書房。


  呂簡一如既往在批文書,瀾宛進來的時候她都沒發現,直到瀾宛將酒菜放在矮案之上,從呂簡身後抱住她,輕咬她脖子的時候,呂簡才沒轍地放下手中的筆。


  “阿柔,今夜真的不行。”呂簡好聲好氣道,“陳國公剛剛過世,一家四個嫡子爭爵位差點將靈堂給拆了,這事兒禦史台收到五十多份奏疏,甚至驚動了天子,此事我今夜必須得處理。”


  瀾宛沒停下動作:“阿策你處理你的,我享受我的。”


  呂簡:“……你這般對我,我又不是塊石頭,如何能心無旁騖繼續辦公事?”


  瀾宛寬了自己的衣衫,將呂簡的睡袍也拉了下來,貼在她後背上:“那你就先寵寵奴家,奴家吃飽了自然不纏你了。”


  呂簡被瀾宛攪得心緒不寧,體溫也在漸漸上升。


  回頭將嬌妻抱入懷中,一夜雲雨。


  今夜瀾宛似乎怎麽都不嫌夠,給了她好幾回,她還不住討要。


  呂簡常年伏案辦公,加上雲遙山一病之後,身子更不堪勞作。原本兩回就累了,可今夜瀾宛不知為何,纏著她不肯放開。


  這麽多年,瀾宛從臉到身子保養得極好,常年用烏山之雪沐浴,東海之鱉熬湯,吃的全都是養顏滋補的佳品,為的就是能讓容顏永駐。


  除了保持這張臉呂簡最愛的臉之外,瀾宛也時常會習幾樣新鮮的技巧,無論是插花還是繪畫,亦或者是博陵城內年輕人們熱衷的新把戲,她都會第一時間收羅,時不時給呂簡一些新意。


  為的就是能夠讓呂簡的心思永遠停留在她身上,永遠都不會因為她色衰而愛弛。


  瀾宛用盡一切手段,就是想讓呂簡永遠品不夠她。


  不過今晚,瀾宛另有別的目的。


  呂簡有些乏了,腰臂酸痛,但是夫人興致未減,她也不想太掃興,撐著精力繼續。


  瀾宛捧著呂簡的臉龐,迷亂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有法子教夫人減輕負擔。”


  呂簡疑惑地看向她。


  瀾宛還吃著呂簡,一隻手扶著呂簡的肩頭,一隻手往後一張,將身後的木門拉開。


  涼爽的秋風立即從熱泉麵掠過,灌入屋內。


  輕薄的紙張起舞之時,瀾宛將呂簡拖入了熱泉之中。


  有了熱泉的水浮之力,呂簡便能夠自如多了。


  瀾宛肌膚嬌嫩緊致若少女,在水中更是光滑如玉。她今日熱情似火,隻教呂簡神魂傾倒。


  兩人一直戰到後半夜,未有分開之時。


  ……


  童少懸背了個包袱,腰間還掛了好幾個皮囊,上馬便走。


  唐見微見她將馬抽得飛快,一轉眼便消失了,完全不似當初那個戰戰兢兢連上馬都要她托舉的小少女。


  童少懸差人送口信給衛承先和阮應嫿,大理寺雖說沒有多少兵馬,但是這二位就算獨自趕到,也能調動城門守衛一一嚴查。


  可是,博陵有八個城門,呂瀾心會從哪個城門離開,這也是個棘手的難題。


  童少懸雙腿緊夾著馬背,按照唐見微以前教她的姿勢穩穩地騎在疾馳的馬背上,腦海中自動將博覽城的地圖鋪好。


  上次醉逸軒遇險之後,童少懸就將博陵的地圖牢牢記在腦海之內,如今八個城門的位置她了如指掌。


  正門玄武門以及其他三方正門守備森嚴,無論何時進出都需要一一盤查,呂瀾心應該不會選擇從這四個正門離開。


  童少懸心道,若我是呂瀾心的話,即便我是典客令,護送胡國使團出城是理所當然的公務,但為了安穩藏匿,我也會選擇四個偏門。


  而質子喬裝混在使團之內,走越短的路出城,越能減少被發現的可能性。


  一般而言胡國使團都住在博陵以東的東豐坊,距離此坊最近的東小門連接的還是一條直通萬向之路的官道!


  為了方便萬向之路的商隊往來,隻要出了東小門,在萬向之路上所設的關卡極少。


  也就是說,一旦出了博陵,便能策馬狂奔,隻怕要追都追不上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這東小門都是出城首選!


  童少懸有些後悔沒將此分析結果一並送去給衛寺卿和阮少卿。可她轉念一想,她都能分析出來的事兒,這二位肯定也能想到!

  思緒落於此處,童少懸咬緊牙關加快速度,向東小門狂奔而去。
.

  童少懸臨走時唐見微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不要冒險。


  雖說這回若是能將質子攔下,便是大功一件,可也絕對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唐見微叫童少懸千萬不可冒進,童少懸也親口答應她會小心謹慎,絕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童少懸不讓唐見微去,可唐見微也沒法安心在家待著。


  無論來不來得及,唐見微讓紫檀拿了承平府的符牌,火速去承平府送信給衛慈。


  天子是沒法輕易見到的,但拿著承平府的符牌見衛慈還是有機會。


  希望衛慈能想辦法將質子扣下,順藤摸瓜,將幕後之人治罪。


  紫檀火速去了,唐見微在府中左思右想,還有什麽可以做的。


  沒想到消失幾日的童少臨這時回府了。


  唐見微聽到大姐回府的消息立即出門迎接,見她整個人黯淡了一層,臉都瘦脫相了,便往前廳看了一眼,將童少臨拉到院子裏,暫時別讓耶娘發現,問她:

  “大姐這段日子你去了哪?我到處找不到你人影!大嫂呢?”


  童少臨看著萬分憔悴,眼下青黑濃重嘴唇上多有血口,看著這幾日應該都沒怎麽睡覺,對上唐見微的時候一如既往地笑,隻是笑容有些無力:

  “我這幾日都在差人找阿多,但一直都尋不到阿多的下落,正繼續往博陵的各個角落裏查。這會兒回來是打算換身衣服洗個澡,等會兒我還要出去的。”


  “找不到大嫂……”唐見微後背直發涼,不知大嫂會遇到何事。


  唐見微將博陵地圖展開,讓童少臨將她巡查過的地方全部畫出來,剩下的地方讓阿周和小五分配幫派兄弟一塊兒去查找。


  童少臨說:“阿慎你懷著身孕就別忙活了,這是我和阿多的事,由我來處理就好。”


  唐見微卻是詫異:“大姐為何這樣說?大嫂的安危不僅是你和大嫂兩個人的事。咱們是一家人,這是咱們全家共同的事。大嫂一向對家人頗為照顧,如今她下落不明,我自然記掛得很!”


  童少臨聽她這樣說,笑著感謝。


  唐見微想起宋橋曾經說過,大姐從來不願將自己的壞情緒帶給旁人,隻願自己消化。


  童少臨便是那種自尊心極強,不想讓別人被她的事牽連的人。


  可是,她明明和大嫂一樣,對家人極為照顧,為什麽不能理所當然享受家人反饋給她的愛意呢?


  唐見微拉著童少臨的手說:“無論大嫂還是大姐你,都是我最最珍貴的家人。什麽叫家人?便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血脈相連共同進退的人。我知道大姐你很厲害,可是,一個人扛不住的時候,是不是也可以依賴我們呢?”


  唐見微的話讓童少臨的眼神閃爍,頓了好一會兒,童少臨才跟唐見微說:


  “阿多大概是不想見到我,刻意躲著我吧。原本以為那些事情爛在我自己的肚子裏就好,但現在我明白,並不是所有事我吞下去,守住了,就能讓對方快樂。阿多看著樂觀,其實並不開心。我想跟她說,可是現在尋不到她人,根本無從說起……”


  童少臨本能地想要揚起嘴角,展現一番輕鬆的笑意。


  這件讓她習以為常的事兒,此刻卻被眼眶裏簌簌而下的眼淚壓了回去。


  她沒能笑出來。


  童少臨閉上眼,任眼淚往下墜:“我很擔心她……”


  唐見微看見大姐的眼淚,心裏難過得發痛。


  她將童少臨抱入懷中,輕撫她的後背,想到一些事,輕歎了一聲道:“誰都希望被真誠相待。最該珍惜的且對其毫無保留的,正是最愛你的那個人。”


  ……


  鈞天坊,九重樓。


  樊虞和一眾女官以及舉子們在六樓的廂房內分析今年的考題和授官的傾向,分析下一次科舉考試可能的試題時,有人匆匆趕來,在樊虞耳邊一陣急切的細語。


  樊虞一聽,臉色巨變。


  朱六娘問她:“怎麽了?”


  樊虞臉色不善,低聲說:“剛才收到密報,典客令呂瀾心要送一行胡國使團出城。”


  “這,怎麽了嗎?”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解,朱六娘問道,“那姓呂的是典客令,迎送胡國使團正是她的職責,不是嗎?”


  樊虞冷笑:“太天真了,你何時見過送使團之事由呂瀾心本人親自出馬?以往都是讓手下來幹這件事。說明此事定有貓膩,或許這使團之內,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樊虞的話讓在座的所有人心中一驚。


  朱六娘知道樊虞對呂瀾心這個人頗為忌憚,卻沒想到她對呂瀾心的行為居然這般敏感……


  送個使團而已,會不會是多心了?


  樊虞哀歎:“這歹人平日裏就在博陵城內興風作浪,也不知戕害了多少無辜!如今她行為反常,或許暗藏陰謀。這麽久以來我都想為那些被呂瀾心殘害的寒門士子門報仇,卻苦無機會,抓不到把柄。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有可能揭露她的罪行,可是……卻沒人能阻止她。”


  朱六娘低聲道:“隻憑咱們的力量,太微弱了。還是說現在就去通報天子?!”


  樊虞:“來不及了……咱們之中誰都無法立即見到天子,調兵遣將。”


  就在大家都沉默之時,樊虞忽然又說:“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


  眾人立即看向她!

  樊虞道:“若是呂瀾心護送胡國使團出城,別說她有典客令符牌在手,就是她這張臉城門護衛也十分熟悉,那便是通行的保證。加之她姓呂,乃呂家嫡女,外祖家還是如日中天的瀾氏,沒人會想要得罪她。可若是將她引開的話,即便使團之中有人持著典客令的牌符,也未必能越過盤查順利出城。就算到時候城衛犯懶瀆職,咱們也可以趁機製造騷亂,引起城衛警惕,必定會嚴加盤查使團。若是這使團之中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便能趁機彈劾呂瀾心,讓她入獄!甚至還有可能將瀾氏連根拔起!”


  樊虞的話說得眾人一振奮,但很快樊虞目光黯淡下去:


  “此事說起來容易,可是做起來太難了。呂賊生性多疑,隻怕不會相信任何人。沒人能將她引開。”


  “這……”


  樊虞這消息得來不易,是她埋伏在呂瀾心身邊多年的探子冒死送來的密報。


  沒想到這麽久終於得來了一個消息,珍貴的機會就在眼前,卻馬上要失之交臂。


  整個包廂內被不甘的情緒攪得心上不安。


  “我來將她引開。”


  一聲不太響亮卻堅定的聲音,讓樊虞她們紛紛抬頭。


  “你?攻玉?”樊虞驚詫地看向石如琢。


  “嗯。”石如琢麵色如水,眼眸裏卻帶著堅定和狠戾。


  “你,你是說,由你來引開呂瀾心?”樊虞又問了一遍,“你確定你能做到嗎?她會來見你嗎?”


  “能。”石如琢隻回應了這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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