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驚世駭俗
張課設被拋下三樓時,確實嚇壞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之後,身在半空,已經屎尿橫流。他從沒感到,死亡離他是那樣的近。
至於後來發生的一切,他已經無從思索。直到腳踏實地,張課設才雙腿一軟,跌坐在地,然後一聲大叫,哭出聲來。
至此,圍觀眾人才舒了口氣。
許鍾神情肅然,上前一把提起張課設,可惜張課設被嚇破了膽一般,根本站不住,也不顧褲襠裏濕噠噠、涼颼颼的感覺,就是不看許鍾的表情。
馬文才在樓上看得不住搖頭,偏偏他又不好阻止。在座的常委裏,不止一個人,知道張課設跟自己的關係。隻是,馬文才已經決定,從今往後,再也不管這個沒膽的外戚死活。
“還給我裝死狗?再罵呀!啊?”
張課設眼神不住閃爍,回避著許鍾攝入的目光。
“你發什麽神經,我有不認識你,啊,你為什麽?”
張課設不想在裝瘋賣傻,他道:“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你就是那個乳臭未幹的許鍾,也不知道上麵哪個眼睛瞎了,讓你這麽個毛都沒紮齊的小子當個副縣長,難道人都死絕了?你當你的官也就罷了,想燒三把火也行,可是為什麽要那我開刀,我是招你還是惹你了?”
“哦?”
許鍾手掌在張課設臉蛋上一下一下拍著,“我倒是佩服你的勇氣,原來你就是那個扶貧辦的副主任張課設,我明明白白告訴你,你沒惹我,你惹的是老百姓,你傷害的老百姓的切身利益。”
許鍾說話擲地有聲,確保每一個圍觀者都能聽見。
馬文才再也看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事情在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他馬上對陳剛道:“下去勸勸小許,讓他注意影響。”
樓下地麵上,張課設這會倒是有些血性,高高仰著脖子道:“就算我做錯了事,我補償還不行嗎?你非要把我一棒子打死?”
許鍾放開手,聳了聳肩膀道:“原來你是為了這件事,你被調職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是常委會的集體決定。”
“我姐夫才不會這麽做。”
也許是張課設嫌自己死的不夠快,不夠徹底,又也許他認為自己有恃無恐,在這眾目睽睽的時刻,他居然蹦出這麽一句不經過大腦的話。
一瞬間,常委中就有好幾道目光射向馬文才,他們有些納悶,難道今天這一出是馬文才導演的,眾人越是揣摩,越覺得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昨天的臨時常委會上,剛剛到任的許鍾就同馬書記針鋒相對,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強勢。
馬文才坐蠟了,即便是他再有回護張課設的心,這一刻也必須大義滅親。
於是,馬書記戧指暴喝:“張課設,看看你成了什麽樣子,哪裏還有一分一毫黨員幹部的形象?我在此聲明,從今以後,在青羊縣,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你再胡攪蠻纏,就等著被雙開吧!”
說罷,馬書記氣勢洶洶,拂袖而去。
張課設望著表姐夫離去的背影,心髒瞬間跌入了冰湖,他搖搖頭,怨毒的看了眼許鍾,然後慌不擇路、跌跌撞撞出了大院。
許鍾看著張課設落魄的背影,喃喃自語:“原來,你跟馬文才還是親戚。”
他搖搖頭,知道這次是把馬書記得罪深了。
直到此時,陳剛才堪堪走到許鍾旁邊,他拉了拉許鍾的衣袖:“許副縣長,注意點影響。”
許鍾雙眼暴睜,一股攝入的寒氣逼了過去,陳剛忍不住倒退一步,然後道:“是……是馬書記的意思。”
許鍾腦袋一偏,再扭過來,已經換作春回大地般暖人心扉的笑容:“知道了,謝謝陳主任的提醒。”
他微微抬頭,目光掃過一圈,然後擺擺手道:“沒戲看了,大家散了吧!”……
“過癮,真是過癮。”
許鍾的辦公室中,何建軍擊節而歎,“對付那種潑皮無賴,也隻有你這種辦法有效。不過許鍾,那麽高,你跳下去,真的沒事?”
許鍾一把抱住頭:“建軍,你已經問了第十八遍了。”……
許鍾沒有想到,他這一次驚世駭俗的表現,不但讓他在這座大院中的人氣高漲,也帶來了些許小小的麻煩。
首先,連市委的高書記都打電話詢問情況,然後自然是一番深入淺出的悉心點撥,讓許鍾不住感歎,自己的處理方式是何等的幼稚。
其次,不論是到飯堂吃飯,還是上廁所,抑或是會招待所,總有個別姿色尚可的妙齡女子借故搭訕,刻意暗示。
這種事,一次兩次,感覺也還算過得去,次數多了,那也是會煩惱的。
隻是,這非常人的煩惱,凡夫俗子是無法體會的。
經過這件事,大院裏總算平靜了兩天,常委會也開的波瀾不興。
許鍾也大概了解了自己管轄的範圍,領域真是多而廣泛,如果能在每一塊幹出那麽一兩件漂亮的事情出來,也應該算是一件不小的業績吧!
何建軍請假去市裏探望父親,許鍾也接到了何江龍、張耀輝的電話,要過來聚一聚,敘敘兄弟之情。
其實,許鍾已經有了計劃,那就是在接下來的一到兩個星期,到自己所管轄的領域去轉一轉,聽聽下麵的聲音。這應該是每一個領導上任都會做的事,許鍾畢竟年輕,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是,何江龍和張耀輝還沒到,他就接到了劉亞男姐的電話,劉亞男姐上幼兒園的兒子被人打了。
許鍾有些納悶,劉亞男難道知道自己在縣政府上班?不過,不容他多想,劉亞男有事,他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所以,許副縣長立刻就帶著自己的秘書,直奔蓮花鄉而去。
帶著秘書,辦完私事辦公事,許副縣長的下鄉調研工作算是正式開始了。
劉亞男於一個月前出院回家,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蓮花鄉卻似乎沒有受到流感的一丁點影響。
就這生活逐漸歸於平靜之際,今天中午,她居然接到了鄉衛生院的電話,在鄉裏蓮花幼兒園上學的兒子被受傷住院了。
劉亞男夫家姓孫,一雙兒女分別叫做童星、童月。自己條件好了一些後,劉亞男為了改變兒女的命運,就將他們送入全鄉最好的幼兒園上學。
國家持續大力開發農村,社會主義新農村也在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就是蓮花鄉也是一月一個樣。
不光城鎮建設有了長足的發展,人們的消費水平也在不斷提高。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人們一旦衣食無憂之後,對於孩子教育也前所未有的重視起來。
蓮花鄉的這座蓮花幼兒園一時間就爆滿了,當真是一個名額都難求到,到了最後,幼兒園見到有利可圖,跟鄉裏的文教主管一商量,居然公然出售多餘的名額,一個一萬。
即便如此,全鄉稍有實力的家長仍然是趨之若鶩,生怕落於人後,讓自己的孩子輸在了起跑線上。
劉亞男在蓮花鄉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可是,園方在這一點上,那是絕對的公平公正,管你什麽關係,一視同仁。所以,劉亞男花了兩萬塊,方才將兩個孩子送進了蓮花幼兒園。
要知道,一個鄉級的幼兒園,僅進門費一項,居然要到一萬,隻怕放眼全國,這個數目也是不低的吧。
蓮花幼兒園,是鄉裏硬件設施最強,師資力量最雄厚的地方,當然也不乏鄉政府官員的子弟充斥其中。
孫童星今年五歲,剛剛上大班,小家夥長得虎頭虎腦,頗有些蠻力,小小年紀,卻是極為懂事。當然,因為出身單親家庭,自尊有些強,性子也有些偏執。
在衛生院看到病床上頭上裹著紗布的兒子,劉亞男眼眶一下紅了,小家夥卻頻頻安慰母親,說道不疼。
病房裏的另一張床上住著小童星的同學閆書成,也是這次打人事件的另一個主角。
劉亞男撫摸著兒子的傷處,柔聲道:“星星,告訴媽媽怎麽回事?”
童星瞪了一眼臨床的同學道:“媽媽,他罵我。”
“罵你什麽?”
此時,同學的父親閆偉軒義憤填膺道:“罵你你就打人,有沒有教養?”
同學的母親也在一旁幫腔:“兒子不是說了,他是沒爹的野種,有人生沒人教的那種。”
劉亞男聽到這裏,再有涵養也要暴走了,她已經知道兒子打人的理由,冷冷盯著那一對一唱一和的夫妻道:“現在看來是我兒子傷的重一些吧!本來我不想追究,可是沒想到,你們做父母的這麽沒素質,我要知道,我兒子是怎麽受傷的?”
童星委屈道:“是老師拉住了我,然後我就被閆書成打了,他用木凳砸在我的頭上。”
“我們沒素質,好,我們就是沒素質,你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打,竟敢打我兒子,不想活了?”
閆偉軒囂張跋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