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瞳

  流浪貓常出沒的地方是垃圾桶,馬路對麵有個小區,聖聖三步並作兩步,在綠燈亮起前過馬路。


  車內的邵章眼角餘光瞥見一隻貓影,熟悉的感覺瞬間回籠,整張臉貼在車窗玻璃上向外望。


  “找什麽?”邵父隨口一問。


  “那隻貓!”可以說造成邵章住院的罪魁禍首。


  邵父微驚:“辰星孤兒院目擊者養的那隻?”


  “對!”邵章耿耿於懷,找不到正主,貓還把自己耍了一圈。


  邵父:“總能找到,正事要緊。”


  目光落在身上,聖聖敏銳察覺,回過頭望向視線的原點。


  疾馳的車輛呼嘯而過,一個在車裏,一個在車外,四目相對。


  邵章看到貓正臉的一刹那,眼睛巨痛無比:“啊!”


  邵父嚇得手一哆嗦,差點把油門當刹車踩下去,好在駕駛經驗豐富,有驚無險避過其他車輛,找了個能停車的路邊熄火。


  “怎麽了?”邵父萬分緊張,生怕兒子留有後遺症。


  “我的眼睛,好痛,像是要爆掉一樣!”邵章痛苦的捂著眼睛蜷縮身體。


  痛到極致拿腦門磕車窗玻璃,嗚咽聲刺痛人心。


  咚咚咚,耳畔的聲響重重的敲擊在邵父脆弱的心髒上。


  原本想開車去醫院,車行駛到一半調頭,按原計劃去見特殊人士,希望對方能有解決之法。


  “堅持住,馬上就到了。”邵父提心吊膽,捏著冷汗到達目的地。


  聖聖納了悶,出來兩趟哪哪都有大長腿的身影,怪哉!


  進了小區四處觀望,跳到不遠處共享單車的車座上,背朝陽光曬著,半眯著眼來回瞅。


  一隻老貓打眼前跑過,聖聖朝對方喵了一聲:“夥計。”


  “嘛事?”老貓停下,麵對比自己小的家夥,收起外放的敵意。


  “這個小區在內的一片區域都是你的地盤?”聖聖尾巴拍了拍身邊的空車座,示意老貓上來,一邊曬太陽一邊閑磕牙。


  老貓從善如流跳到車座上蹲好,眼尖道:“你的牙?”


  牙是聖聖這輩子難以啟齒的痛:“嗨,繃斷的,吃條魚磕了牙。”說多了都是淚,好在因禍得福,勉為其難心裏平衡一丟丟。


  “該不會是人類製造出的仿真機械魚玩具?”老貓月曆豐富見過不少大市麵。


  聖聖撇了撇嘴:“差不多。”


  “我家就在馬路對麵的巷子裏,超大四合院,有空來找我玩,請你吃最好的貓罐頭、凍幹。”聖聖雞賊的用前爪撥弄脖子上掛著的通行證,向老貓證實自己是家養的,說出來的話一個唾沫一個釘。


  老貓眯了眯眼,玉片要比金屬名牌高級得多,不是一般大街上賣的樣子貨,心領了對方好意。


  “有時間就去,我就住在這個小區裏。”老貓留了一手,沒說具體住哪個位置,狡兔三窟的道理流浪動物都懂。


  人分好壞,同理動物也分敵友,除了劃地盤的原因需要防備,更多的是貓隨其主,主人惡,養的貓好不到哪裏去,俗稱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貓提醒小一號的聖聖:“小區裏有壞人,抓貓偷狗壞事做絕,晚上少出來晃蕩,離地上放的散食遠些。”


  老貓的忠告過耳入心,聖聖自有主見:“放心,家裏麵吃進口的巔峰、K9,一般的糧我真瞧不上。”


  老貓犯酸的瞅了小崽子一眼,貓比貓得死,貨比貨得扔。


  特殊部門,邵父半扶半攬著兒子進入大廳。


  之前電話聯係過,部門中有專職接待人員,一照麵看出邵家父子的難處,跑去叫坐班的資深王主任。


  王主任快步趕來,帶著邵家父子進辦公室,關上門並在四周牆上貼了符以防萬一。


  “邵章在來的路上突然感覺到眼睛不適,幹脆來這邊看看,是不是撞邪後遺症暴發?”邵父滿麵愁容。


  王主任覺出邵章身上溢散大量的陰氣,聯係此前電話所言內容,立刻重視起來。


  “來,我看看。”王主任去移開邵章捂眼的手。


  邵章看不到自己的眼睛,眼前模糊一片,像蒙了一層紗,下意識眨了眨眼睛,更多的眼淚湧現。


  看到邵章的雙眼,王主任、邵父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睛,通體全白,沒有眼仁,比白內障患者的眼睛更加駭人。


  “多久了?”王主任手一抖,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解決辦法。


  “就剛剛二十分鍾前。”邵父一五一十說明,從醫院出來一路上的經過。


  邵章動了動嘴說:“貓。”


  “什麽貓?”王主任靠近,在邵章眼前比手勢,“這是幾?”


  隨著眼淚大量流出,邵章逐漸能夠忍受漲痛,眼前的事物隨之清晰起來,“二。”


  王主任看了邵父一眼,兩人驚覺眼睛全白還能看得見,說明沒瞎是好事。


  “說說你看到的是什麽樣的貓,你對現狀的推斷是?”王主任收了手盯著邵章眼珠子猛瞧。


  邵章麵前的陌生人,看不清五官,有一個白影在動,起初以為是眼睛的問題,擔心真要瞎了可怎麽辦?

  “兩次了。”邵章的直覺不會錯,都是同一隻貓,造成二度異常反應。


  “你說我們聽著。”王主任心下已然將邵章口中的貓,同黑貓劃上等號。


  眼睛的痛感下降,止不住眼淚橫流,邵章忍著不適道:“一隻狸花貓,它看到我了。”


  “狸花貓和普通的貓有什麽區別?”王主任耐心詢問。


  邵章眼前的人臉逐漸清晰,好一張陰測測夾雜著不懷好意的麵容,像是在變向充好人,言語間挖掘自己的隱秘。


  誰都沒想到,邵章會突然動粗,一拳頭捶在王主任臉上。


  “邵章!”邵父上前阻止已然來不及。


  王主任生生的抬了一拳頭,怪異的是痛點並不在臉上,而是痛苦的捂著胃部,佝僂起身體。


  臉上最脆弱的地方應屬眼睛、鼻梁,本該流血的鼻子完好無損,血卻從兩側耳朵滴落,看傻了不明就理的邵父。


  邵章眼前邪笑的惡人臉潰散,看清楚掩藏在其後的真容。


  王主任當機立斷,掏出符往邵章額頭上一拍,成功將人給定住,躬著腰邁著小碎步開門喊來了人。


  久經風霜的王主任被毆,堪稱一大奇聞,聽到消息的人一窩蜂擠進王主任辦公室。


  打量勇氣可嘉的某人,即興奮又好奇。


  “盛廷人呢?”王主人坐到椅子上,疼的嘴角直抽。


  “老大帶人去接洽新通集團董事長衛言,陸家不是棄管了,老不死的剩半口氣,托關係聯係到盛隊,之前的調查當中,連環車禍確實存在諸多疑點,親自走一趟了解情況。”專員三言兩語解釋清楚。


  “打電話,讓他立刻馬上回來。”王主任拿邵章沒辦法,求助於不比陸家差到哪裏去的盛家人。


  這麽嚴重?專員趕緊撥通盛隊手機,催促人快點回來。


  “已經在回來的路上。”盛廷開著車帶著兩名隊友回局裏。


  人一到,快步走進王主任辦公室,謔,好多人!

  濃烈的陰氣,滿屋的符上牆,多出的陌生人額頭上貼著定身符,問題毋庸置疑出在這位身上。


  “什麽情況?”盛廷再去看急催自己回來的王主任,瞬間驚掉下巴,“您養的老鬼……”整張臉支離破碎慘不忍睹。


  養鬼!邵父冷寒加身,這裏的人不是專值捉鬼的?反其道而行養起鬼來了?是自己孤陋寡聞大驚小怪,還是這年頭公職不好混改了行當,更甚至世道變了?


  “老鬼自找的,非得在人前晃悠,他打的,就一拳,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王主任一臉吃翔的痛苦表情。


  “力氣不小,是個好苗子。”盛廷確認王主任沒啥大事,養的老鬼僥幸撿回一條命,虧得是新手,不懂得運用陰氣,要不然自己就得半路折返回醫院,送王主任最後一程。


  王主任甩手掌櫃:“你看著辦,他的眼睛極為特別。”


  盛廷向不了解情況的邵父介紹自己,又問了一些具體經過。


  走到邵章麵前,取下額頭上的定身符,對方突然睜開了眼睛,唬得盛廷下意識後退。


  “這……”百聞難得一見,盛廷仔細審慎,“天眼!”


  王主任聽了這話一蹦三尺高:“你確定?”


  “白瞳如果不是先天或後天損傷造成,家族中找不出此類基因遺傳疾病。”盛廷伸手摸了一下邵章的眼珠子,“無異物感,通靈者圈內流傳著一句話。”


  “白瞳者,地府接引。”王主任喃喃自語,“怪不得能到地府見到冥君。”有因必有果。


  邵父臉色巨變:“明明已經還陽,冥君……”


  盛廷從王主任口中得知細節,摩挲著下巴思忖良久,“看似隨機,事實上冥君已經選好邵、陸兩人的位置,關鍵有可能出在貓身上。”


  邵章不認同:“貓沒有去過地府。”儼然忘掉部分記憶卻不自知。


  “假設你先看到貓,說明你將代替陸家在人間,為地府忙碌一生,反之陸遲先見到貓,很有可能已經死在了醫院。”盛廷剖析事件本身。


  “不是黑貓的貓,一定有其他忽視的東西。”盛廷想到就做,“找到那隻貓。”


  邵家父子同樣急於解疑,帶著盛廷去找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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