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投機
場麵話誰都會說，盛廷諷刺挖苦一通。
陸遲還以顏色，故意道：“怎麽沒帶邵章來，他可是冥君欽點的引渡人。”
站在一旁看自己人笑話不可取，王主任開口解圍：“邵章有別的事。”
“偏偏鬼市開的當天有事。”陸遲尾音上揚，意味深長的斜了盛廷一眼。
盛廷懶得打嘴仗：“走了，不和小人計較。”
“等等。”見人真要走，陸遲急了，麵上絲毫未變，“難道你不想弄清楚陰差不勾衛家魂的原因？”
“你會告訴我？”盛廷太知道陸遲的為人，這記香餌無福消受。
“自然有條件。”陸遲滿腦子全是坑人計劃。
“道不同不相為謀。”盛廷才不上當，“身邊一個引渡人足夠了，知道與否和案件關聯不大，早晚有一天水落石出。”
陸遲暗咒盛廷狡詐，玩得一手以退為進。
“姓邵的不常在地府走動，知道的消息能有我多？”陸遲就怕盛廷不接茬，“一場交易而已。”
盛廷撕開陸遲偽善麵具：“之前差點利用特殊部門的人帶陸家人進入鬼市，鬼市上真正有多少通靈者，你心裏能沒數？”
陸遲臉皮厚比城牆，丁點沒有被揭穿心計的尷尬。
“異地而處，我想你也不會錯過難得除掉對手的機會，不是嗎？”誰也不比誰善良，陸遲反唇相譏。
盛廷嗤笑：“我可沒你有閑功夫。”
看到陸遲過得不如意，盛廷心裏樂開了花，冥君身邊的跟班百裏挑一，絕對不是陸遲這種人能代替的，要不是對方厚顏無恥用功德去換，早死了不下百次。
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就是敵人，陸遲打開天窗說亮話：“消息我負責獲取，你得給我相應的錢和人。”
聽上去相當有誠意的合作方式，盛廷不信陸遲鬼話：“陸家的人可不怎麽好死，故意刷死靈一旦被發現，頭疼的可是你。”一副為陸遲著想的嘴臉。
陸遲那叫一個氣，盛廷一下子紮進了自己肺管子，理智壓製升騰的怒火。
“通靈者圈子參差不齊，陰差很是厭惡，死幾個人的事，即幫你掃除部分障礙，又能得陰差看重，何樂而不為？”陸遲祭出兩全齊美的高招。
“你可真行，打擊報複有一手。”盛廷不得不佩服陸遲的腦袋瓜，損人利己的事，也能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賊船一旦上了，跟陸遲以及陸家綁死，再想下船別無可能，盛廷不是二楞子，對方說什麽是什麽。
“馬前卒盛家不做。”盛廷冷笑，“你到是在地府攪風攪雨，眾矢之的的坑讓給陸家，反正陸家沒少得罪圈內人，正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陸遲點出：“陸家敗落，盛家獨大同樣遭人眼，眾矢之的不過是時間問題。”
盛廷不為所動：“那就趕緊退居幕後，韜光養晦保住根基。”寧願當縮頭烏龜，也不做陸遲手中的刀。
王主任聽得咋舌，背後寒意躥升，陸遲端得是好算計，此事真成了，那些被盛家幹掉的通靈者，將會不由分說聚集在表麵相當有身份地位的陸遲身邊，從而將人力牢牢抓住，成為對方手裏指哪打哪的利劍。
盛廷在人間遭通靈者忌憚，仇怨結下雙方不死不休，地府死靈再來助陣暗中聯手，腹背受敵離死不遠了。
盛廷太了解陸遲殺心，不是幾次交易就能握手言和。
“不感興趣，你可以找別人。”盛廷懶得浪費口舌。
陸遲再出殺手鐧：“既然如此那我找邵章合作，邵家將會是通靈者圈內首屈一指的實力派。”
“愛找誰上位是你的事。”盛廷不在乎，與虎謀皮的代價付不起，聰明人才不會沾染髒了手。
對方油鹽不進，陸遲快氣死了，孬種怎麽可能變得聰明！
盛廷越過陸遲，連記眼神都欠奉。
“該死！”緊握拳頭卻無處發火的陸遲，磨著後槽牙暗恨。
王主任嘬牙花子：“陸遲心黑的讓人不寒而栗。”陸家怎麽就生出這麽個怪胎，壞到了靈魂深處。
盛廷冷嘲熱諷：“心裏不平衡，可見在地府換來的身份德不配位，沒鬼稀罕。”
“也可能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王主任指陸家老祖宗曾經做下的孽，造成後世子孫擔了罵名。
盛廷恨不能陸遲倒黴，都開始向人間要人，可見對方真的沒辦法在地府站住腳，另辟蹊徑打算培養勢力。
“他也真敢說，都當別人是傻子。”盛廷奚落道，“人真死下來歸陰差管，他以什麽樣的身份，去收攏一大幫子人發展壯大？”
王主任樂道：“錢能通鬼神。”備不住花大力氣撒錢。
盛廷心裏起疑：“地府存在其他勢力？”
“應該沒有，鬼與鬼之間的信任度堪比天方夜譚。”王主任剛說完，老鬼插話。
“鬼的日子不好過，哪有閑情逸致搞派係，純粹活得不耐煩了。”老鬼對地府的熟知度，自然要比兩個大活人強。
“這麽說陸遲的處境，已經到了逼上梁山的地步？”盛廷覺得特別不可思議，“還是說壓根不懂地府的規矩？”
老鬼讚同後半句：“極大可能不知情，地府的規則除了寫在紙上的法律條文，還有諸多公開半公開的秘密，沒有人會大方到，提醒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即使是我，有些東西仍一知半解。”
陸遲混得越慘，盛廷越高興：“功德換來如今的地位，下一次出事，看他能拿什麽換命？”拭目以待。
老鬼幫忙打聽消息，飄走又飄回來。
“鬼市以後限定通靈者進入名額。”老鬼能打聽到的消息有限，鬼多狡詐，不見兔子不撒鷹，見了兔子未必撒鷹。
“幾個？”王主任心有餘悸，還好沒帶多少人來。
“十個。”老鬼說，“以後有沒有別的舉措難說，鬼市雖說每逢初一十五開設，規矩是冥君定的，說改就能改。”
盛廷納悶：“鬼街的東西不賣給通靈者，賣給誰？”
老鬼像看二傻子似的睨了盛廷一眼：“鬼市吃喝玩樂的東西占大半，通靈者認為的好東西，在鬼眼中另有用途。”
東西不見得專門賣給通靈者，反到是通靈者自作聰明，用買來的東西對付鬼。
盛廷：“……”孤陋寡聞鬧了笑話，尷尬！
王主任聽明白了：“鬼市淘寶，原來如此。”
老鬼哪壺不開提哪壺：“邵家可惜隻有一子，要是能再得冥君青眼，一裏一外能得不少實惠。”
盛廷心裏不舒服，邵家連後起之秀都夠不上，單一個邵章能有多大本事，也不過是替陰差幹活的小人物，老鬼太抬舉人，不會是打算謀求後路吧？
王主任並不驚訝，對上盛廷的視線：“人各有誌。”總不能一輩子綁著老鬼，拘在身邊充當保鏢，好比公司職員跳槽，念頭一起攔都攔不住，畢竟當初簽訂的是合同工，有期限，而不是古代那種死契。
老鬼雞賊，不怕王主任翻臉拿合同說事：“引渡人常有，活著的引渡人不常見。”指了指前方迎麵走來的兩隻鬼。
顯而易見的白瞳，盛廷明白了區分鬼的方法，看來通靈者前輩們流傳下來的手劄，未必將地府剖析透徹，更多的是留餘其表。
“引渡人的權限能超過陰差？”盛廷心裏不服，自己怎麽就比不上一個初出茅廬的邵章，老鬼太瞧不起人！
陰差也分等級，一般底層的公職人員沒名沒號，再上一層是黑白無常，再上一層是判官。等級越高人數越少，哪怕是最底層的陰差，也不是隨隨便便選出來的。
首要一點，死前都是善人，有功德加身，長得不能太醜，還不能是目不識丁的文盲，年齡控製在二十五到四十歲之間。
具備正義感責任心，任勞任怨有進取心，卻不能有野望。
這還是最基本的擇人要求，哪怕有一點瑕疵也不要，是以陰差的人數並不龐大。
功德是個好東西，且善良非聖母，對人而來是一種獎賞，不是做了十件百件千件好事，就能積增的好東西。
陰差需要功德護身，在人間勾魂，死人可不挑時段，白天晚上都有，白天烈陽高照，對陰鬼的克製極強，功德便起到了保護陰差不受傷害的效果。
同理，地府的陰氣對魂魄即是滋養又能磨蝕，功德加身會將不好的那部分腐蝕氣息阻斷在外，提供給陰差更多的滋養提升力量。
地府要是像人間一樣太平，就不會有忘川河、輪回池的出現。
地府不允許陰差互相陷害自相殘殺，違者嚴懲不貸，是以上進心和野心不對等。
陰差可以通過工作努力程度，成為黑白無常，通俗來講以實力論高低，沒人不服。
野心這東西相當於算計走捷徑，哪怕得償所願未必站得住腳，下場可想而知。
自古當官麵容齊整為主，地府同樣不能免俗，畢竟要是死得太難看，缺胳膊斷腿加毀容，出去勾魂拉低了整個地府水準，哪能行！
年齡段的限定，是為了更好的挑出受教育程度，最次大學本科畢業，四十歲往上精力體力有限，不適合高強度加班狗的工作。
陰差工資福利待遇不算差，但是，地府也非印鈔機，包攬全部員工哪還有上進心。
要想活得更滋潤，得幹活以績效掙工資，並不禁止陰差私下撈點外快，隻要不過界，通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話說回來，盛廷就不明白，王主任供養老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是雇傭關係，相處了這麽久，難道就沒點感情？
說丟就丟，太不盡人情！盛廷替王主任心酸。